“不是壞事？”伊麗莎白十五世頓了一頓，這才驚呼道。

一旁的安格拉也皺起了眉頭，卻是在思慮烏魯話中的意義。

吸血種在人類之中，是最容易魔化成惡魔的一族之一，而依耶塔此刻就在重複著這一過程，甚至她已經出現了吸食血液的徵兆，這又怎的不是壞事？

“怎麼說？”安格拉看了一眼因爲過於擔憂而失去冷靜的母親，然後直接問向烏魯，她並不認爲這堪比神明的少年是在無的放矢。

“不知你們對神明與惡魔是怎麼看待的？”誰知這時候，烏魯卻繞起了彎子。

“神明在三十六層神境之上照拂著人類，崇高而知性。惡魔在十八層魔域之下窺視著人間，貪婪而嗜血。”彷彿背詩般，安格拉如此說道。

這是知識教育下的產物，是神殿長久以來灌輸給所有人類的觀念。

“我想聽聽你自己的觀點。”烏魯搖了搖頭。

“那好。”安格拉又看了眼自己的母親，方纔鄭重說道，“幾個月前，惡魔還沒有入侵跡象之時，我只當神明是交易對象，我們提供信仰，他們提供庇護。至於惡魔，不過是人類警戒自身用的標示物，畢竟惡魔離我們太過遙遠，讓我們皇室感覺麻煩的反而是能借用神明力量的諸多神殿勢力。”

“那現在呢。”

“現在……現在惡魔入侵，屠殺人類如割草。而且惡魔選擇扶持的對象還是與我們人類帝國爲敵的獸人帝國，這時候我們唯一的選擇是請求神明的庇護。因此惡魔是敵方，而神明是友方。”安格拉道。

“就利益關係而言，確實如此，但我現在想說的是惡魔與神明作爲生命本質上的不同。”烏魯點了點頭，“保持理性的思維去看待兩者，其實惡魔與神明在生命本質上可以說是同一種生物，他們之間的差異，其實就和男、女之間的差異類似。不過是一種生物的兩面性而已。”

無論心中存在著怎樣的觀念，人類對遠比自身強大的神明都是保持著敬仰之心的，即便是女皇與皇女也不例外，她們從未將神明與惡魔放在同一個平臺上來看過，烏魯突如其來的發言顯然讓她們震驚到了，不過她們此刻已經接受了烏魯神明的身份，這也加深了烏魯話中的可信度。

“一塊硬幣有正反兩面。但無論哪一面都屬於硬幣，而一隻貓也能有黑白兩色，但黑貓白貓都是貓。說白了，神明與惡魔其實就是這樣的關係……”烏魯侃侃而談，直到安格拉和伊麗莎白十五世似乎有些接受了他的論點後，這才重新問道。“現在你們認爲，這是壞事還是好事？”

女皇陛下和大皇女，此刻同時沉默了。

無論是由人類蛻變成惡魔，還是蛻變成神明，其生命本質都是在人類的基礎上更上一層。而如果神明與惡魔並無不同，那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大概……”安格拉咬著脣。卻沒有直接下定論，而是再度謹慎地發問，“魔化，不是會影響人的心性……？”

“確實，我族古籍中就有記載，萬年之前有先祖吸收了魔性氣息，隨後蛻變成了吸血鬼，那位先祖的力量頃刻間暴漲，但他的心性卻是被魔性所污，不但殘忍好殺，還六親不認，當時有無數族人死於他手中，被視爲我族的一大災難。而現在的吸血鬼之所以能保持相對正常的理智，似乎是經過了許多代的繁衍之後才逐漸恢復的。”伊麗莎白十五世也道出了自己的擔憂。

“你們的歷史我不太瞭解，不過這方面的問題是我的專長。”烏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微微一笑。

誠然，魔性氣息會改變人類的心性，將無數負面情緒加諸在人類身上，讓人類變成真正嗜血而殘暴的怪物，這也是惡魔爲何不能被正常人類所接受的原因之一，不過有過心性方面的問題在烏魯眼中卻不是問題，即便是依耶塔的心性改變了，他也能將其生生翻轉。

畢竟操控欲.望，扭曲精神意志，這都在他的權能範圍之內。

聽烏魯如此說明，安格拉和伊麗莎白十五世也意識到這應該與神明權能有關，兩人坎坷的心也略微安穩了些。

“所以，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最後，烏魯將後續的一切都攬了下來。

安格拉和伊麗莎白十五世自然不會有異議。

將一條椅子挪移到牀邊，烏魯彎腰坐下，首先做的卻是將精神力遍佈依耶塔的全身，完全掌控了她的身體變化。

雖然話中說的輕鬆，但所謂的後續處理其實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烏魯首先要做的，是掌控依耶塔體內的魔性濃度，多則驅之，缺則補之，儘量讓魔性濃度保持能夠促使依耶塔完成蛻變的臨界點，以便在保證她蛻變的前提下，又不讓多餘的魔性侵蝕她的神智。

這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即便烏魯拿取了黑暗之心，可以爲其補充魔性。

但也僅僅限於困難的程度，精神力高度集中下，烏魯尚能夠保證自己不犯錯。

真正麻煩的，其實還是烏魯自稱能夠輕易解決的心性問題，一個好人想要變壞或許只要一個突忽其來的刺激，但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想要變成好人，那就絕對不容易了。

因此烏魯首先想要做到的，是不讓依耶塔變成那樣一個壞人。

阻止魔性侵蝕她的心靈，保證她內心的純淨，最直接的方法有一個，便是將她的精神意識引入一個獨立的世界，一個完全由烏魯所掌握的精神世界。

掌控魔性濃度的同時，又要分心構建精神世界，並要將魔性的污染屏蔽在外，這般重疊起來，才真正讓烏魯感到負荷沉重。

不過一切進展的很順利，時隔半年光陰，兩人再次在精神世界中重逢了。

“我聽說第一代吸血鬼在歷史上是被稱之爲真祖的吧？真祖雖然在人類眼中是罪孽深重的，但在吸血鬼眼中卻是最受尊敬的創造者。”精神世界中，烏魯面對著依耶塔淡淡說道，“只要撐過這一關，你就是真祖，只要日後再驅除魔性，你就將是新一代人類吸血種的真祖，而不是吸血鬼的真祖。”

“恩。”依耶塔擡頭看著烏魯的眼睛，只是道，“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