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鶴一張嘴，嘩啦一下，吐了一地的血。
這模樣，怎麼瞧都不像是看在某人面子上，手下留情的了。
“雲千城……”白季的聲音一落，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便抵在了雲千城的脖頸上。“你好像沒搞清楚狀況。”
刀刃鋒利，在脖頸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線。
“白季！”雲千城眸子裡亦盈滿憤怒，“我的清譽，比不上他的一條命？”
“清譽？”白季愣了一下，隨後便明白，一定是柳鶴不規矩了。
可是……
“雲千城，你有什麼清譽？”白季的聲音冰冰冷冷，“更何況，人命和清譽，孰輕孰重？”
雲千城一雙眸子瞪得大大的，漆黑的瞳仁中盈滿了怒火：“以前，我爲了給雲家報仇，所以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清譽。可現在，我是你的妻子，我就必須要維護我自己的清譽！”
白季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那邊萎頓在地上的柳鶴期期艾艾地出了聲：“白大哥！我只……瞧了她幾眼，根本沒伸手，我是清白的……”
白季沒搭理柳鶴，他望著雲千城，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你這張嘴，真是厲害。”
雲千城臉色發青，一雙眼睛毫不示弱的瞪著白季：“我是你的妻子！”
白季冷笑一聲，手裡的刀卻放了下來：“你還想當我的妻？”
“當然。”雲千城毫不遲疑。
噹啷一聲，匕首被扔在了地上，白季轉身向屋內走去：“進來。”
雲千城眼睛一亮，邁步跟進了屋子，又反手關上了門。
門縫裡，柳鶴一臉苦楚的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
“這個雲千城，怎麼這麼暴躁……”柳鶴又吐了口血，伸手從兜裡掏出一個陶瓷瓶，倒出一粒藥嚥了下去。隨後他慢慢悠悠地起了身子，又伸手拿了佇立在牆角下的竹竿，拄著竹竿兒往院外走去，嘴裡嘀嘀咕咕的，“比白季還暴躁……”
屋子內，陽光透過窗櫺照射進來，一室的溫暖。
白季正坐在書桌邊翻看信件。
雲千城乖巧地站在書桌旁邊，看到墨硯上墨汁乾涸了，便取了墨錠開始磨了起來。
白季聽到磨墨的聲音，擡頭看向雲千城。
雲千城展顏一笑，室內的光線彷彿都跟著暗了一下。
“雲千城。”白季瞇了瞇眼睛，好似被光線晃了一下，他的手指按在一封信上，往前一推，遞給了雲千城：“跟我說說風回林。”
“什麼？”雲千城瞪著眼睛看著白季，眼底帶著疑惑，“怎麼突然問起師傅了？”
“你想留在我身邊，可你唯一的用處，就是你腦子裡的情報……”白季伸手點了點桌子上的信紙，“丞相風回林，權傾朝野、結黨營私，這信上寫了不少他的罪狀，可是證據不足。我相信，你手中一定有不少可以扳倒他的直接證據。”
雲千城的臉瞬間沉了下去：“你想讓我背叛師傅？”
“雲家出事的時候，他不是也沒幫你麼？”白季冷笑一聲，“我不會強迫你，你若不答應，我立馬給你準備一艘船，你走便是。”
雲千城面色赫然，好一會後，她伸手拎過一把椅子，在白季對面坐下了：“別問風回林，其他人的事我都可以告訴你。”
“不問風回林？”白季眼神中滿是冷漠，“行，那先說說孟家吧。”
雲千城點了點頭：“好，先告訴我你對孟家瞭解多少吧？”
白季偏著頭看向雲千城：“孟家跟雲家一樣，都是前朝遺下來的老世族，天晨立國始，老氏族一個接著一個的倒臺，如今你們雲家也倒下了，天晨的老世家，只剩下孟家了。”
“雲家跟孟家比不了。”
“怎麼比不了？”
“你擡舉雲家了，雲家傳到我父母那輩，宗家人都死絕了。我爹只是一個庶出的，宗家沒人了，他這才頂了上去。我們手裡可沒什麼貨真價實的東西。孟家，纔是真正的底蘊深厚。”
“是麼？”白季的眸子裡滿是疑惑，“我一直好奇，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是怎麼憑空搭出這樣一張駭人聽聞的情報網來的？”
雲千城臉上閃過一抹冷意：“這張情報網，可並不是憑空搭出來的。”
聽到這話，白季身子往前一傾，一臉的興致：“跟我說說。”
雲千城擡頭瞥了白季一眼，隨後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視線望向院子內。
白季見雲千城不開口，便追問了一句：“雲家的情報網，跟風回林有關係？”
雲千城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隨後她扭過頭看向白季：“你想詐我？”
白季身子往後一仰，一雙眸子好整以暇的看著雲千城：“還是給你備一艘船吧。”
“你……”雲千城的眼神閃過一抹銳光，下一秒後，她回到白季對面坐好了，“我跟你說說孟家。”
白季不置可否。
雲千城深吸了口氣，說了起來：“孟家是幾百年的老世家了，孟家的歷史，比天晨的歷史還要老。他們身邊圍著的奴僕雜役，都是孟家幾代的家生子，我能得到的情並不算多。”
雲千城頓了頓，又說道，“你具體想知道些什麼？”
“孟蘭江。”白季的聲音清洌如酒。
“孟蘭江未出閣前養在深閨，她折騰不出什麼幺蛾子，你若是懷疑她，還不如懷疑她身後站著的人。”
白季嗤笑一聲：“她身後站著的人可多了去了。”
“孟家代代往皇宮裡送女兒，他們養女兒的手段是一絕……”雲千城眨了眨眼睛，“你想抓孟家的把柄，只能從那些送進宮中的女子入手，她們進宮之前……”
“你的意思是？”白季皺起了眉頭。
“孟蘭江有個青梅竹馬。”雲千城定定地看著白季，“倆人之間，並不乾淨。”
“青梅竹馬，不乾淨……”白季冷笑一聲，“就像你和風月白的關係一樣麼？”
雲千城倒吸一口冷氣，狹長的眼睛中冷光瀲灩。她算是明白了，這白季說是問自己的話，明明就是在找茬消遣自己。
“我跟風月吧，什麼事都沒有。”
“你又想維護你的清譽？”
“白季！”雲千城手掌在桌面上一拍，木頭桌子嘩啦一聲應聲而裂。
木屑斷條落地，煙塵滾滾。
“我不明白。”雲千城向前走了一步，面上滿是悲切，“我還是我，爲什麼你就不是你了。”
“你說錯了。”白季站起身，面色冷漠，轉身往屋外走去，“你已經不是你了，我一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