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雲千城在院子裡停留了一夜，睫毛上掛上了一層薄霜。
經脈通暢之後，雲千城的身子不再似以前那般柔弱了，院中一夜枯等，雖然也讓她覺寒冷難耐，但還不至於生出什麼大病來。
當白季邁出房間的時候，雲千城正在院中的石桌邊兒規規矩矩地坐著。
腰背挺直，雙手放在腿上，身上的大紅色嫁衣在滿院白雪色中尤其顯眼。
白季瞥了雲千城一眼，眼神暗了一下，沒說什麼，邁步往外走。
走到雲千城的身邊時，白季再次扭頭看了雲千城一眼。
雲千城閉著眼睛，呼吸均勻。
寒風料峭，她竟睡得著。
院子門吱嘎響了一聲，打破了冬日清晨的寧靜。
雲千城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她揉了揉自己凍的僵硬的胳膊，又起身跺了跺腿，回頭往院門處瞧去，正看到白季出門的背影。
那抹身影漸行漸遠，雲千城趕緊邁步跟了上去。
莊子裡依舊是昨日喜氣洋洋的模樣，白色的雪光上頭，大紅色的綢帶掛滿了各個屋檐。
莊子靠北的一間客房內，杏兒正興高采烈的收拾著東西，一臉的興奮。
“白夫人昨日賞了我個珠花。”杏兒拿起一枚珍珠珠花，對著陽光照了一下，隨後趕緊收到貼身小包裡去，“還有白四爺給了我一袋金豆子……”
完顏墩看著忙活個不停的杏兒，一臉的焦急：“你什麼時候能收拾完？我在後山發現的那個山洞，咱們還沒去看呢！”
“山洞有什麼好看的，若是再碰到猛獸……”杏兒瞥了完顏墩一眼，“沒見識?！?
“不是普通的山洞，是在海邊山崖下的山洞，走進山洞裡看海，那景色定然是一絕?！蓖觐伓找浑p眼睛亮晶晶的，滿是雀躍，“白大哥成親了，咱們馬上就得離開霜橋島了，今天得趕緊去那山洞瞧一瞧。”
“山崖下的，怎麼去？”
“有船?！蓖觐伓蘸俸僖恍?，伸手過來拉杏兒，“走?！?
杏兒一把甩開完顏墩，隨後又把金豆子揣好，這纔跟著完顏一起出了門。
倆人避開守山路的人，溜進了後山，在林子裡兜兜轉轉，兩個時辰的功夫後，轉到了島嶼的另一面。
懸崖絕壁下，海浪多了幾分狂躁，一波一波拍打著嶙峋的巖石，翻涌出無數翻著白色泡沫的海浪。
“那裡有船！”完顏墩胖乎乎的小手在巖石上扒楞著，努力往海邊兒挪動。
完顏墩的身後，杏兒健步如飛，穿著繡花鞋的腳落在錯落的海巖上，似如履平地。
兩人穿過嶙峋的海巖，便看到那塊最大的巖石底下綁著一艘小船兒。
“走吧。”完顏墩從巖石上跳下來，趟了兩步水，爬上了小船。
杏兒看了眼自己腳上的鞋子，眉頭皺了一下，在巖石上點了下腳，一躍便跳入了小船。
“很好。”杏兒滿意地舒展開眉頭，自己的鞋子沒有沾到水。
完顏墩最近這兩個月一直跟杏兒在林子裡探險，見到杏兒的功夫，他絲毫不覺得奇怪。
杏兒伸手將船繩從插入海底的柱子上摘了下來，扭頭看向完顏墩：“劃船?！?
完顏墩應了一聲，手裡拿著船槳，奮力劃了起來。
船行了好一會後，完顏墩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正低頭數著金豆子的杏兒聞聲擡頭看向完顏墩。
完顏墩眼底閃過一抹驚懼，視線在牢牢鎖在水面上。
杏兒順著完顏墩視線的方向，低頭朝著水裡望去。
“怎麼了？”
“噓……”完顏墩伸手止住了杏兒的話，緊接著手指一轉，指向了船的另一側。
水下有一條碩大的黑影，正從船底鑽出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露出了它的全貌。
一條鯊魚。
杏兒看了眼鯊魚，眼中亦滿是驚恐。
完顏墩深吸了口氣，問杏兒：“你會游泳麼？”
杏兒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到底是會不會？”
“我只在淺水遊過。”杏兒指了指船底下的鯊魚，“可就算我會遊，如論如何我是遊不過它的……”
完顏墩伸手在小腿肚子處摸出一把匕首來：“先看看咱們的船能不能平安的行過去，這片海域鯊魚挺多的，不過鯊魚一般是不會主動攻擊船隻的?！?
話音剛落，船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鯊魚的側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船體。
“不是不會主動攻擊船麼……”完顏墩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扶著船板，臉都白了，“待會咱們萬一要是掉下水去，你就使勁兒往岸邊遊，別回頭。”
“你剛剛問我會不會游泳……”杏兒臉色慘白慘白的，“鯊魚會把船撞碎吧？”
“也許船會翻，不過不至於碎?！蓖觐伓盏囊暰€望向水面下，水清澈的發綠，可見度極高，他努力地搜尋著。
好一會後，完顏墩將匕首又插回了綁在小腿處的刀鞘上：“它走了?！?
“走了？”杏兒探出頭去望向水面，船的兩邊都瞧了一圈，這才長吁一口氣。
“一條鯊魚，你就這麼害怕？”完顏墩視線落在杏兒身後不遠的海面上，一臉的欲言又止。
“你不怕？”杏兒翻了個白眼。
“你回頭瞧瞧?！?
杏兒扭身往身後看，不遠處的海面上，海水湛藍，波光閃亮，無數鯊魚鰭浮在水面上，偶爾便快速滑動起來。
杏兒的臉青青白白的，她瞪著眼睛看著完顏墩：“你要去的山洞，是鯊魚窩麼？”
完顏墩兩隻小胖手尷尬的互相搓了搓：“我哪裡知道，這裡躲著這麼多鯊魚。”
杏兒回頭望向來時的方向，遠處海面上，更多的鯊魚鰭顯露在水面上。
兩邊都有鯊魚，只能往前走了。
完顏墩搖動船槳，往斷壁山洞的方向行去。
船行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斷崖底下。
斷崖下偶有鯊魚從船邊兒滑過，不是這些鯊魚脾氣不算暴躁，沒有主動挑釁的。
“只要沒有血腥味，鯊魚還是挺友好的……”完顏墩一邊自我安慰，一邊拉起船繩，栓到了斷崖邊兒上的柱石上。
杏兒先跳進了山洞，隨後她伸出手，將完顏墩也拉了上去。
山洞裡並不算幽暗，頭頂上有隱隱有天光泄入。
藉著天光，兩人打量著山洞。
偌大的山洞中，堆滿了一臺臺的紅衣大炮，紅衣大炮後面，還有一箱箱的霹靂彈，火銃……
“這是什麼？”完顏墩快跑到一臺紅衣大炮前，伸手在純銅的炮口處摸了摸。下一秒，他臉上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表情，扭過頭去，一臉震驚的看向了杏兒：“這是……”
杏兒臉色慘白，久久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