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一點點落了下去,吉時馬上就要到了。
白季穿著大紅色的新郎服,坐在婚房旁邊的茶室中,他手中舉著一盞青瓷茶盞,正一口一口的喝著茶。
茶室中,四溢的茶香裡還雜著些金銀銅子的味道。
“大婚的日子,你都不緊張?”白季的對面,坐著錦帽貂裘的柳鶴。
柳鶴兩隻眼睛在茶室裡來回打量,打量了幾圈後,他又透過窗戶看了眼外邊,聲音中滿是嫌棄:“到處都是這喜氣洋洋的大紅色……”
“你是來喝喜酒的麼?”白季放下茶盞,語氣冷冷的。
“喜酒當然要喝。”柳鶴從懷裡掏出個牛皮袋子,“不過我還有個更重要的任務,我是來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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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什麼人?”
“殺了我相好的仇人。”柳鶴從牛皮袋子裡掏出一張畫紙來,平鋪在茶盤邊兒上。
三十兩黃金一刀的雪蠶紙上畫著一個傾城絕色的女子,女子手持金釵佇立,眉眼如水波流轉,動人心絃。
“這是……”白季的眉頭挑了起來,眼底閃過一抹厭惡,“雲千城。”
“你認得她?”
“見過。”白季在畫紙上瞥了一眼,又自顧自喝起了茶。
“你在哪兒見過她?”柳鶴的眼神閃爍著,有一點點興奮,又有一點點的惶恐。
“自然是在君子堂。”白季站起身來,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喜袍,臉上已經滿是不耐煩,“你要是來喝喜酒的,就去院子裡等著,我今日大婚,實在不想因爲你攪和了心情。”
柳鶴見白季站起來了,他便也跟著站起來,可卻半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他伸手將桌子上的畫收起來,隨後又從牛皮袋子裡掏出一根金針來。
伸手一扔,金針叮咚一聲落在了茶盤上,在茶盤上滾了兩下,停住了。
白季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了那根金針上。
“我有個小姑姑。”柳鶴緩緩開了口,語氣像是講故事似的,“她嫁給了明王,不過明王已經死了,所以她嫁給誰,都已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重要的是,她生了個醫術出神入化的兒子……”
“你什麼意思?”白季的視線望向柳鶴。
“那天晚上,雲千城出手殺了白梅,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柳鶴頓了頓,又說道,“無境和尚和趙勤這兩人描繪出的雲千城,姿色平平,充其量就是個小家碧玉,可我看到的雲千城,卻似謫仙人般。”
白季的眼睛瞇了起來。
“我半個月前去了趟京城,風月白交給了我這個……”柳鶴伸手指了指茶盤上的金針,“他告訴我,有一種秘法,用金針插入後腦,便可使人面目全非。”
白季伸手惗起金針,臉色有些難看:“既然是秘術,他爲何要告訴你。”
柳鶴搖了搖頭:“他原本是不打算告訴我的,可不知道是什麼讓他忽然改變了主意,他竟然在我離京之前,裝作不經心般的將這些講給了我聽。”
“所以要找雲千城的話,可以去看誰的腦後插著金針?”白季叮噹一聲,將金針扔回茶盤上,“吉時要到了,你去前院吧。”
柳鶴點了點頭,臉上含笑,邁步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回過頭來看向白季,白皙的臉上掛著一抹奇怪的情緒:“你會殺了她麼?”
“風月白的話,我不信。”白季瞇了瞇眼睛,嘴脣抿成了一條線。
與此同時,花轎已經晃晃悠悠地從山下爬上了山,轎子又在山間行了一會,落在了一棟青瓦紅牆的建築前。
雲千城坐在轎子裡頭,感覺到轎子落地,她有些緊著的豎著耳朵,努力聽著外面的動靜。
一陣噼裡啪啦的爆竹聲響起,緊接著轎子簾被掀了起來,帶著淡淡雪味兒的風吹進了轎子中。
雲千城剛打了個哆嗦,視線裡便伸進來一隻手。
纖長的手,骨節分明,手指肚上還有一層薄薄的繭子。
這是白季的手。
雲千城展顏一笑,伸手搭了上去。
暈暈乎乎的跟著白季往屋內走,視線可及之處紅影錯錯。
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緊接著,房門一關,將滿院的喧鬧摒退在外。
雲千城坐在軟軟乎乎的牀榻上,手指向後一伸,隨手便握住了牀榻上鋪撒的兩顆棗子。
牀鋪上鋪著不少的東西。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寓意早生貴子。
雲千城手裡捏著兩顆紅棗,眼眸低垂,背卻依舊挺的溜直。
雲千城知道,雖然現在房間裡很安靜,可卻不止自己一個人。紅蓋頭外,還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白季終於醞釀好情緒,說話了。
“雲合。”白季深吸了口氣,邁步走到牀榻邊兒上,在雲千城身邊坐下了。
感受到軟軟的牀榻往下陷了一點,雲千城的頭微微低下了。
白季伸出手,想要揭蓋頭。
“白季!”雲千城猛地拉住了白季的手。
雲千城的聲音有些緊張,甚至那攥著白季胳膊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害怕了?”白季的聲音既緩慢又溫柔,“相信我,我今後會好好照顧你。”
雲千城依舊抓著白季的胳膊,甚至覺得一隻手抓不牢,竟然兩隻手都抓上去了。她的手指因爲用力,都已經泛白了。
白季一時間哭笑不得:“你這樣拉著我,我怎麼揭蓋頭啊,我們總不能這樣枯坐到天亮吧。”
雲千城依舊不鬆手,她一時間竟有些後悔了。後悔將金針拔了下去,若是白季見到她的真容,覺得她欺騙了他……
白季會生氣麼?
雲千城有信心自己能說服白季不生氣,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該拿這個日子賭……
“不摘便不摘吧。”白季伸手覆上雲千城的雙手。
雲千城點了點頭,手卻仍然沒有鬆開。
“雲合。”白季身子忽然便向著雲千城的方向傾去,下一秒,他竟然一低頭,自己鑽進了紅蓋頭裡。
紅影旁旁,白季吻上了雲千城的脣。
雲千城嚶嚀了一聲,下意識便鬆開了抓著白季胳膊的手。
這一聲嚶嚀,倒想是在點火。
白季一手託著雲千城的後腦,直接將雲千城壓在了牀榻上,低著頭,一點一點仔細的吃著雲千城雙脣上的口脂。
甜甜的,軟軟的。
遠處的紅燭噼啪作響,滿室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