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魚兒擡眼看白季，可白季沒什麼反應(yīng)。
白魚兒心裡焦急，他扭頭看了眼柳鶴：“你先出去。”
“好。”柳鶴低聲衝著白魚兒耳語了一句，“那你小心點。”
這雖是耳語，可坐在白魚兒對面的白季聽得清清楚楚，他擡頭，白了柳鶴一眼。
柳鶴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賠笑道：“給點面子。”
柳鶴出去後，白季坐直了身子，臉色也嚴(yán)肅了起來，他看著白魚兒，公事公辦地說：“我可以不追究秦管事的責(zé)任，但你必須馬上帶著秦管事離開白府，以後，也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白魚兒咬了下嘴脣：“你說的輕鬆，我何嘗不想這樣。”
白季笑了，身子往後一靠：“這要求，對你來說有什麼困難嗎？”
“我是無所謂，可你難道不想要白家的家主之位了？”
“你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白魚兒眉頭一皺，“這是規(guī)矩。。”
白魚兒從小就是在白家老宅長大的，白老太君又從白瑤那兒吸取了教訓(xùn)，便早早將很多事都告訴了白魚兒，目的是讓她知道個輕重，免得再來一出白瑤當(dāng)年出的事兒。
“家主必須跟白家本宗之人通婚，你可知是爲(wèi)什麼？”
白季也一直納悶這個事，便出口問道：“爲(wèi)什麼？”
白魚兒吸了下鼻子，將自己從白老太君那聽來的話轉(zhuǎn)述給了白季：“我朝還未覆滅的時候，黃金宮掌管祀禮。那時候，做什麼都要看骨……”白魚兒擡眼看向白季，“久而久之，人們發(fā)現(xiàn)，很多骨相，是遺傳的。”
“子女肖父母，骨相自然也肖。”
“不是單純的肖……”白魚兒歪頭想了一下，又說，“就好比殷家，殷家出戰(zhàn)神骨，每隔個幾十年，都會有個勇武善戰(zhàn)、才思敏銳的將才橫空出世……”
“比如殷墨？”
白魚兒點了點頭：
“咱們白家也是一樣，不過白家的骨，沒有殷家那麼容易出。
咱們家，原本不姓白，皇朝沒落後，就改了姓隱居。皇字去掉下面的‘王’，只剩下個白。
既然爲(wèi)皇，咱們白家，出的就是龍骨。”
“帝王骨？”白季眉頭微皺，“可白家祖訓(xùn)上清清楚楚的寫著，要後人世代不許爲(wèi)皇，只可做藏在幕後的操棋人。”
“那是因爲(wèi)，我朝最後一任黃金宮聖女的預(yù)言……”白魚兒擡眼看向白季，“不出龍骨，不可爲(wèi)皇，否則九族盡滅，血脈斷絕。”
頓了頓，白魚兒又說：“我朝之所以覆滅，就是因爲(wèi)我朝末年，三代皇子皇孫，數(shù)百人中，竟然沒有一人生有龍骨，沒有龍骨，便沒有帝王相，爲(wèi)君者倒行逆施，導(dǎo)致民怨沸騰，四海之內(nèi)揭竿而起……”
“那……白季這四百年，也都沒再出過龍骨？”
白魚兒點了點頭：“一個都沒有……”
“那就是沒氣運了吧，想必，以後也出不來了。”
“……”
“不是的。”白魚兒臉色有些難看，“我朝素來有近親成親的傳統(tǒng)，就是爲(wèi)了保護(hù)血脈骨相。可末代的時候，皇上昏庸，廣納美女入宮，血脈混亂，血脈變得稀薄，所以才失了天下……”
“這話你也信？”
白魚兒一臉篤定：“事實就是這樣的。”
“就因爲(wèi)這個，白家的家主必須要近親成親？”
“嗯。”白魚兒扭頭看了眼窗外。
柳鶴正站在廊下，他透過窗戶往屋內(nèi)打量，白魚兒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正好在看白魚兒，四目相對，白魚兒趕緊轉(zhuǎn)回了頭。
“白季，爲(wèi)了保持血脈純正，白家可以做任何事。”
白季臉色冷了下來，白魚兒前面說的那些話按下不提，可最後這句話，他在心裡也是認(rèn)同的。
看自己小舅舅的反應(yīng)，他就隱約猜到了，自己跟白魚兒這事，不好善了。
“話止與此，你該知道秦叔是不可能會傷害你的，我父親，也不可能會傷害你。”白魚兒站起身，衝著白季行了個禮，“你我，既是白家子弟，享白家恩惠，該擔(dān)起來的責(zé)任，還得擔(dān)。”
“你……”白季擡眼看向白玉，“不是喜歡柳鶴嗎？”
白魚兒臉騰的一下紅了：“我……我得讓柳鶴活著，你呢？白季，你是不是也得讓雲(yún)千城活著。”
白魚兒這話音一落，白季放在桌子上的手忽然下沉，硬木桌面按出來個凹槽，桌面也出現(xiàn)了裂紋。
白魚兒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往門外走去。
柳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進(jìn)來，那聲音小心翼翼，滿是擔(dān)憂：“你沒事吧？”
“沒事，我去看看秦管事，你不必跟著我。”
“好……”
白季透過窗戶打量著二人的身影，好一會後，他嘆了口氣：“白魚兒，你被這枷鎖枷著，可我沒有。”
白魚兒已經(jīng)走了，柳鶴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他在白季對面坐下了：“你們都說什麼了？”
“我要讓小舅舅儘快把他手裡的東西都交接給我，還得加強對趙機的控制……”白季視線落在柳鶴臉上，“我要知道，自己手裡的力量，比起白家本家，贏在哪兒，輸在哪兒？”
“你要來硬的？”
“嗯。”白季聲音沉了一下，“你回趟柳家，跟柳家本家說，今年老太君的壽辰，柳家不必去。”
“這……”柳鶴愣了一下，“豈不是撕破臉了。”
“你再幫我通知那幾個大掌櫃，從這個月起，斷了往白家老宅的銀糧輸送。”
“你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柳鶴挑了下眉毛，“那我?guī)湍恪！?
兩人正說話，外頭阿青進(jìn)了院子。
“大人，裁縫來了。”
“裁縫？”白季愣了一下。
阿青又答道：“給你量尺寸，做喜服……”
柳鶴衝著白季眨了眨眼睛：“流玉不知道能活多久，你這喜服可別變成了喪……”
“滾。”白季瞪了柳鶴一眼。
柳鶴也知道自己話說的過分了，他閉上了嘴，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直到出了院子，他纔敢再次開口，自言自語的嘀咕著：“納個妾，就洗乾淨(jìng)兒的，用被子一卷就得了，怎麼還擺喜宴做喜服？一個下人，用得著嗎？”
說完這話，柳鶴眉頭皺了起來，她想起白魚兒跟秦管事都篤定流玉搞鬼，忍不住嘀咕一句：“流玉跟秦管事的事，怎麼這麼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