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點了點頭。
那人眼中帶著一抹疑惑：“只是這麼做出的人偶太過粗糙，刀劍都可貫穿劈砍，它們真的能上戰場打仗嗎？”
“有血有肉的人，不也同樣會被貫穿劈砍嗎？”姜離伸手摸了摸眼前這個跟他差不多高的人偶，“這些人偶的歷害之處在於，他們就算被劈砍了，還能前進，不會倒下，他們從不怕疼。”
“可能動性很差，動作又緩慢。”
“只要數量多就行了，螞蟻多了還會咬死大象。”姜離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況且，若是我們在這些人偶的身上放滿炸藥，等他們橫衝直撞，進了敵人陣營之後，炸藥爆炸……”
那人聽了這話，眼睛一亮：“那倒歷害的很，那炸藥的事，你跟柳家談妥了嗎？”
姜離搖了搖頭：“柳家難纏的很，我派去跟柳家接洽的人，因爲沒有介紹人，柳家連見都不願見。”
“那怎麼辦？”
“我最近發現，火藥的配方，不是隻有柳家有。”姜離淺笑，“柳家只賣成品的火藥，若是我直接拿到了配方，那豈不是我想要多少火藥，就有多少火藥嗎？”
“火藥配方……除了柳家，還有別人有？”
姜離點了點頭，隨後他又吩咐那人：“我要出一趟門，你抓緊給我打造人偶，最少，也要要五千個。”
“好。”
涼州城。
城主府披了白，全城服喪。
杏兒坐在牀邊的小矮凳上，眼睛怒目瞪著窗外忙忙活活的士兵，嘴裡不滿地叨咕著：“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他們竟然還在府裡掛喪，簡直是在咒你……”
“別胡說。”趙石歪著身子坐在牀上，他手裡還拿著那個石頭雕刻成的小老虎，“那是將士們給你父親掛的喪，那是他們對你父親的敬愛之情。”
“我父親……他都死好多年了，現在掛喪。”
“可我確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屍體，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屍體……”趙石眼圈泛紅，“我這些年，一直都期盼著，哪一天他能突然就出現，跟我說……他逃出來了。”
趙石聲音悲痛，杏兒也跟著唉聲嘆氣起來。
杏兒一邊唉聲嘆氣，還一邊往窗口看。很明顯，她嘆氣還是因爲這些個白布條子礙了她的眼。
“你……好像不爲你父親難過。”趙石擡眼看向杏兒，“也是，你從小就沒見過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跟他也沒什麼感情，何必難過。”
“倒不是沒感情。”杏兒視線下垂，落在趙石手裡的石老虎身上，聲音悶悶的，“我一直很尊敬我的父親，我知道他是個英雄，我很愛他。”
說完這話，杏兒的聲音變低了：“也許是因爲，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父親已經死了吧，我早就接受了他的死亡。”
杏兒扭頭看向窗外，眼神中依舊滿滿都是嫌棄：“每年，我娘都會帶我去給父親燒紙祭奠，那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可感覺倒是比現在……更……更加……”
杏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的情緒有些低落。
趙石看著杏兒，見杏兒情緒低沉，他伸手揉了揉杏兒的腦袋，隨後將手裡的石老虎塞到杏兒手中：“這個給你。”
“這個？”杏兒愣了，“不是說，這東西是軍中很重要的信物嗎？”
“當年是，現在已經不是了。”趙石視線落在那小老虎身上，“這老虎全天下只有一個，它隨著殷墨一起消失後，天晨就換了別的物件當兵符，如今，也沒必要再換回來。”
“噢……”杏兒摩挲著手中的小老虎，嘴角上揚，原本苦澀的臉露出個俏皮的笑容。
趙石卻沒有迴應他的笑。
杏兒看向趙石，卻見趙石的視線一直不曾從她的手中移開。
趙石望著那石老虎，視線中滿是悲傷。
城主府雲千城的書房內。
雲千城倒了兩盞香茶，一盞放到自己面前，另一盞，她用雙手端著，極其客氣的放到了白老大的面前。
白老大伸手端起茶，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下，又輕輕抿了一口，讚了一句：“好茶。”
“您以前喝過這種茶嗎？”
白老大似是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茶葉這種東西，我不愛好，我也不曉得喝沒喝過……”
“我聽胭脂說，你也做茶葉的生意。”
“這些生意上的事，早先是家中母親操持，後來我妹妹當了家，就都交給了她，我這人懶得很，這些苦事我是不做的……”
“您是悠閒富貴命。”雲千城輕笑一聲，“我能再看看你的那個娃娃嗎？”
這話音一落，白老大的臉色閃過一抹尷尬：“娃娃落在屋子裡了，我沒帶出來。”
雲千城點了點頭，又問道：“聽說你女兒要大婚了？”
“嗯……她有個青梅竹馬，兩人兩情相悅，從小訂的姻緣。”
“兩情相悅？”
“是，兩情相悅。”
雲千城臉色的笑意更濃，她在白老大對面坐下了，聲音悠悠盪盪的：“你可能並不知道，是我第一個在玉米田裡發現了你。”
“那真是謝謝了……”
“是天意吧。”雲千城晃了下手中的茶盞，“我從小，五覺就異於常人，所以能在風中聽到玉米田裡那麼微弱的聲音。”
“我會報答你的。”
“你會報答我？”雲千城在繚繞的茶水熱氣中擡起眸子，視線望向白老大，“你用什麼報答我，白文軒。”
“你想要什麼？”
白老大反問雲千城。
這問句問出來，他猛地反應過來不對勁：“你念錯了名字，我不姓白。”
“你的眉眼，跟白季有幾分相似。”雲千城身子往後椅子後背一仰，“你手中的那個娃娃，長的跟白魚兒也很像，那是要送給白魚兒的大婚禮物吧？姜離做的？”
“……”白老大臉色陰沉著。
“別緊張。”雲千城輕笑，“你的內功深厚的讓人心驚，我也只好趁著你餘毒未清的時候，跟你說這些話。”
“你想怎麼樣？”白老大想站起身來，可他剛掙扎著要起來，肩膀就被雲千城按住了。
“白文軒，離開涼州。”
“你說什麼？”
雲千城鬆開按住白老大肩膀的手，順手又用手指彈了下茶杯：“我讓你，放棄姜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