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下了馬車，無境和尚又在馬的臀部劃了一刀，疼痛讓馬繼續奔跑了起來。
雲千城伸手叩門，三長兩短。
門很快就開了，一個老人提著燈籠站在門內，渾黃的眼神在幾個人身上掃了一圈後，又對著雲千城行了禮，一言不發的轉身進了門。
“這裡是情報網的一個聯絡點，地下有地道可以直通城外。”雲千城跟殷紅素、杏兒等人解釋著。
解釋完，她又將手裡厚厚的信封給了那提著燈籠的老人：“你拿著信現在就走吧，去別的聯絡點躲躲?！?
老人沉默著將信塞入了懷裡，又衝著雲千城行了禮，將燈籠放在地上，轉身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我們也該走了?！彪吳С钦泻袅藥兹艘宦?，向著後院走去。
後院有一口枯井，從枯井跳下去，就是直通城外的密道。
這密道做工有些粗糙，只能一人通過。
一行人在密道里緩緩移動，出了密道的時候，已經是一身灰塵了。
密道外安排了馬車。
殷紅素看著那馬車，眉頭挑了一下：“這樣根本跑不掉……”
“我懷孕，騎不了馬?！彪吳С巧焓置嗣「埂?
琪琪格眼底閃過一抹焦慮：“哪有用馬車跑路的？”
雲千城不說話，她邁步進了馬車，從馬車底下抽出一個針包來。
將針包打開，裡面是排得整整齊齊的金針。
“想跟我一起走的，我替她易容?！彪吳С钦f完這話，眼神又看向琪琪格，“你也可以騎馬獨自離開，我們在涼州會和?！?
琪琪格的視線移到一旁，不遠處的樹底下，還繫著兩匹馬。
“至於你?！彪吳С强聪蛞蠹t素，“錦衣衛困不住你，你是騎馬還是步行……隨意吧?！?
“……”
殷紅素臉上有點難看，她不想在自己後腦勺插一個金針，怪嚇人的，但那邊就兩匹馬，一匹要給琪琪格，那另一匹……聽雲千城話裡話外的意思，那匹馬她還不準備給自己？
讓自己用走的？
“琪琪格，我們先走吧?！币蠹t素邁步就要去搶馬。
殷紅素跟琪琪格一離開，雲千城就將手裡的金針仍下了：“人多太顯眼了，咱們走吧?！?
“不……不易容了？”杏兒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那被扔在車廂裡的金針。
“不易容。”那金針雖然只是插入腦部，可會帶動骨骼肌肉發生變化，雲千城怕會影響到腹中的胎兒。
馬車晃晃悠悠行駛了起來，走到官路上的時候，雲千城撿起金針包，將金針拔下兩根，剩下的連同針包一起，扔在了進出京畢竟的路上。
“若是白季看到這金針包，以爲我們易容了，許是就不會在路上攔我們?！?
“那白大人……”無境和尚一邊趕車，一邊扭頭看向雲千城，“白大人他會在終點，涼州設伏嗎？”
雲千城沉默了一下：“無論如何，咱們要趕緊到涼州?！?
與此同時，京城內的一家酒肆。
白季正跟柳鶴喝酒，酒肆裡空空蕩蕩的沒有別的客人，完顏墩站在櫃檯後頭，正低頭不知道跟那酒肆老闆說著什麼。
離完顏墩不遠的地方，站著雪冬青扶搖。
扶搖伸著鷹嘴，將櫃檯上的小酒壺啄了個洞，清亮的酒液汩汩的流了出來。
它彎下脖子，吧唧了兩口酒液，忽然又直起了脖子，圓圓的眼睛賊溜溜的眨了眨。
“怎麼了？這酒不合你胃口？”完顏墩扭頭看向扶搖。
扶搖衝著完顏墩晃了兩下身子，轉身從櫃檯上跳了下來，蹦蹦噠的出了門。
“扶搖？”完顏墩去追扶搖，剛走了門口，就聽到呼啦一聲。
扶搖展開了碩大的雙翅，飛上了天際。
夜空陰暗，扶搖在完顏墩上空盤旋了一圈，發出一聲鷹唳後，轉身融入了夜空之中。
完顏墩有點懵，他瞪著眼睛看了夜空好一會，才轉身往酒肆裡走。
“扶搖今兒有點反常啊，往日有酒的時候，它都要喝個伶仃大醉的?！蓖觐伓兆呦驒櫃?，看著那被啄破了一個洞的酒壺，“都還沒喝兩口呢。”
“你的鳥飛走了？”柳鶴醉醺醺的回頭看向完顏墩。
“嗯。”完顏墩又拎了一壺酒，放到柳鶴跟白季中間的桌子上?！胺鰮u經常說走就走，不過，過兩天它就會回來的。”
“過兩天還回來？”柳鶴醉醺醺的看著完顏墩。
完顏墩點頭。
柳鶴的眼神一轉，落在了白季身上：“瞧瞧，鳥都知道戀家?！?
白季扭頭，透過大敞著的門看向外頭黑漆漆的街道，聲音清清冷冷，又低弱的幾乎聽不見：“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
扶搖在夜空盤旋了一圈，就衝著京郊飛去，天亮的時候，鷹眼裡出現了一輛在官道上飛奔的馬車。
扶搖在馬車上轉了個圈兒，嘴張開發出了一聲鷹唳。
雲千城掀開車簾子，入目就看到了正往雲霄上衝的扶搖。
“這個扶搖……”雲千城探頭出車窗，擡頭看著青白色的天空，“倒是讓它先找到我了?！?
兩個月後。
雲千城已經行到了邊境，抵達了涼州。可涼州，已經變成了一座完全由孟家軍控制的城市。
百姓盡數逃離，街道上空空蕩蕩，就連個早點鋪子也沒有。
雲千城下了馬車，擡頭看天。
湛藍的天空中，羽翼雪白的扶搖在天空中飛馳著。
“走吧?！泵霞臆娧e來了人，領著雲千城去見了孟溫良。
孟溫良身上帶著傷，胳膊用布抱著掛著脖子上，臉色菜青菜青的。
“發生什麼事了？”雲千城問孟溫良。
孟溫良看到雲千城時眼底的那點興奮，被這一句話瞬間澆滅了。
“我們中了姜離的計了?！?
姜離不攻城，總是派馬隊在涼州四處搔擾，碰到追上來的孟家軍後，就引著孟家軍一路深入大漠。
若是孟家軍人多，那馬隊就在大漠裡消失，讓孟家軍白費力氣，徒勞無功。
若是孟家軍追擊的人少，就會被突然冒出來的韃靼兵們圍而殺之。
“這片土地，就像是他們的主場……”孟溫良那條完好的胳膊氣的直抖。
“那目前呢？”雲千城又追問，“情況如何？”
“傷亡了幾次後，我軍堅守涼州不出，可涼州外頭，補給的商隊進來一次很困難，都要有孟家軍護送，可我們不能每次都傾巢出動，但是單獨小隊伍行動的話，又總是會被小規模的遊擊兵打擊。”
“所以……”雲千城眼神暗了一下，“姜離對你們的部署瞭如指掌？有人將消息泄露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