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季跟雲千城僵持著。

“你想去涼州，再不回京城？”

“對。”

“你問過我嗎？”

“……”雲千城沒說話，眼神清清冷冷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季站在雲千城身前，身子前傾，兩手撐在雲千城兩側的椅子扶手上，低頭看著雲千城，“你覺得，你去涼州，不用經過我的同意？”

“這麼說……”雲千城擡起頭，表情越發清冷，“你果然是在軟禁我了？”

“雲千城……”白季眼睛瞇了一下，氣笑了，“你很好，好的很。”

說完這話，他鬆開手站直了身子，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雲千城看著白季的背影消失，深吸了口氣，將臉埋在了自己的雙手裡。

守住涼州，不讓韃靼南下，後方才能安定。

才能，給陳聶爭取時間。

好一會後，雲千城穩住情緒，站起身來往外走。

院子里人來人往，都是錦衣衛。

她聽到遠處看守大門的兩個錦衣衛在交頭接耳：

“大人下了命令，不許錦樂公主離府。”

“府內外加派人手，十二個時辰盯著錦樂公主。”

雲千城手背在身後，手指輕輕蜷縮著，隨後轉身向後院走去。

次日清晨，宮裡頒了旨。

任命陳聶爲丞相。

以及準許錦樂公主離京前往封地涼州。

而這個時候，雲千城正在自己的小院落裡吃早飯。

杏兒跟無境和尚昨天被雲千城留了下來，現在跟著她一起吃飯。

杏兒的筷子在粥碗裡攪和著，她頂著兩個黑眼圈看著雲千城：“昨天晚上有個女的，趴在窗口看我，我出去追她，又追不上……”

“你沒追上？”一旁的無境和尚一臉驚歎，“你輕功不是頂好的嗎？”

“那人比我強……”杏兒吸溜了口粥，擡頭問雲千城，“她是誰啊？”

“我怎麼知道是誰。”雲千城靜靜的吃飯。

“那麼俊的功夫，還是在白府內，你不知道是誰？”

雲千城看了眼自己的筷子尖兒，沉默了好一會，又擡頭看向杏兒：“你對殷墨瞭解多少？”

杏兒眨了眨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些垮：“瞭解的……不多。”

“殷墨的背後，還有殷家，他們……也許會對你很好奇，你要保護好自己。”

“什麼叫保護好自己？”杏兒眼睛眨了又眨，“他們會把我怎麼樣？”

雲千城夾了筷子菜放到碗裡：“我沒說他們會把你怎麼樣，就是讓你凡事多留個心眼。”

杏兒眉頭微微皺：“那昨兒晚上偷看我的那個女人是殷家的人？是我的親人？”

雲千城低頭喝了口粥，沒有繼續說話。

是不是親人，還要看殷家認不認杏兒。

吃完飯，雲千城獨自一人往琪琪格的住所行去。

她倒不是去找琪琪格的，她是去找殷紅素的。

這些日子，經過殷紅素契而不捨的示好，琪琪格對殷紅素的態度和緩了好多。甚至昨天，殷紅素還在琪琪格手裡拿到了份簡易的暮靄草原地圖。

雲千城走到琪琪格院子外，透過大敞著的門，就看到殷紅素正在那兒教琪琪格鞭法。

琪琪格從小就善於用鞭，她腰上掛著一圈兒軟鞭，鞭柄綁著紅帶，鞭裡裹著金絲，耍起來分外好看。

可也僅僅是好看，琪琪格的功夫並不怎麼樣。

這兩天殷紅素指導琪琪格鞭法，倒是讓琪琪格一下突飛猛進起來。

“紅素。”雲千城邁步走進了院子門，停下步子看著殷紅素，“地圖都拿到了，你還不走？”

“嘖。”殷紅素斜了雲千城一眼，“我這套鞭法馬上就教完了，做事不得有始有終？”

“行，那你教完鞭法告訴我，我也正好要去涼州。”

“你也去？”殷紅素眼睛一亮，邁步朝著雲千城走了過來，“你還懷孕……”

“胎像也差不多穩了。”

“不是吧，大夫不是說，最好再休息一個月？”

“我身體好。”

“……”殷紅素扯了下嘴角，“那我快點教她，咱們明天就走。”

說完這話，殷紅素拍了拍雲千城的肩膀，扭頭返回院子中。

雲千城衝著遠處的琪琪格點了下頭，算是過了禮了。

琪琪格愣了一下，隨後也衝著雲千城彎腰行了禮，她的這個禮，比雲千城要大一些。

轉眼間日暮四合。

白季將白府佈置的水泄不通，卻單單看不到他的人。

“咱們明天真走？”杏兒站在雲千城身邊，眉頭皺著，“要硬闖出去嗎？”

“用不著，胭脂臨走的時候，給我留了點好東西，現在正好用得著。”雲千城站在桌子邊兒上，手裡拿著飽蘸墨汁的毛筆，緩緩的落筆。

雲千城知道，她今天晚上怕是看不到白季了。

白季躲著她，沒辦法好好告別，只能留一封信。

將信寫好，用硯臺壓著，雲千城離開了書房。

“那明天早上我來找你。”杏兒轉身要回自己的臨時住的院落休息，剛邁開步子，就被雲千城拉住了，“子時一過就走，你還睡什麼睡。”

“不是說明天……”

“你去叫無境和尚好好準備一下，子時匯合。”

“噢……”

杏兒去找無境和尚，雲千城則回了自己的院落。

院子門敞著，院內沒人，屋子中沒燃燈，倒是院子中的石桌上擺著個燭臺。

燭臺噼啪燃燒著，晚風一吹，火苗跳動，呼啦啦的響。

雲千城後背的汗毛豎了起來，她放緩步子，聽著四面的動靜。

院子內很安靜，連呼吸聲都沒有。

雲千城在院門口停了好一會，才邁步走了進去。

她扭頭看了眼院子中的燃燒的燭臺，隨後推開屋子的門，邁步進了屋子。

擰開火摺子，點燃屋裡的蠟燭。

燭火燃起，雲千城伸了個懶腰。

就在這是，一陣風吹過，那燭火開始抖了起來，雲千城猛地往前挪了一大步，然後轉身望去。

一刀寒光在雲千城剛剛佇立的位置一閃而過。

“躲的還挺快。”

說話的是個穿著一身白的女人，三十來歲，眼神鋒利。

她擡起一隻腳，踩住了一旁的凳子：“你肚子裡那個，就是白季的孩子？”

“你是誰？”雲千城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女人。

“給你兩條路。”女人伸出兩根手指，在雲千城眼前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