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清風四蕩。
窗外的樹葉被吹的嘩啦嘩啦響，流玉邁步走到窗邊，伸手關上了窗戶。將清風摒退在室外後，她又彎腰吹熄了蠟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邁步上了牀榻。
也不知過了多久，熟睡中的流玉忽然驚醒了過來。
她是被凍醒的，室內正颳著呼呼的冷風。
流玉轉過身，就看到原本合攏的窗戶已經敞開了。
窗戶外面，影影綽綽有個影子。
流玉嚇了一跳，縮在被子裡不敢出聲。她瞪著眼睛仔細打量那身影，好一會後，終於鬆了口氣：“是白大哥嗎？”
白季背靠著敞開的窗戶，垂目看著腳下的月光。
“白大哥？”流玉輕手輕腳的下了牀榻，往窗邊走去，“既然來了，何不進屋？”
這話說出來，流玉又覺得不妥當。
深更半夜的，邀請男子進屋？
可……
自己原本就住在白府，又何必顧慮那麼多。再說，白季深更半夜的站在自己窗外，也是……有那個意思的吧？
流玉心裡一跳，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她邁步走到門邊，推開了門，探出頭去看白季。
白季扭頭看向流玉，一雙烏黑的眸子裡蒙著層朦朦朧朧的霧氣。
流玉的皮膚很白，在月光下就越發顯得白。
白季試著往流玉這邊走兩步，腳下卻忽然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
流玉這才注意到，白季喝多了。
“我扶你進屋。”流玉衝著白季走過來，雙手架著白季的胳膊，勉強將白季扶了起來。
兩人跌跌撞撞進了內室。
一直藏在暗處的阿青臉色難看了起來，他邁步從樹後走出來，想將白季從流玉的房間內擡出來。
剛走了兩步，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東北虎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拉著阿青，聲音啞啞的：“大人都沒說什麼，你操什麼心？”
“大人喝多了，誰知道那個女的想幹什麼！”
“那個女的想幹什麼還不好猜？！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處一室，當然是那個了！”東北虎嘿嘿嘿的笑了兩聲。
笑聲分外埋汰。
阿青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臉色更難看了。
“大人心裡念著雲千城，可是……”東北虎砸吧了下嘴，“男人嘛，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說什麼死不死的，我看你就要死了。”阿青瞥了眼東北虎的胸口，“男人嘛，讓個女人給算計了。”
東北虎嬉笑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他揉了揉胸口，低聲嘀咕了一句：“我跟雲千城的關係也還行吧？這蠱毒，不至於下的很歷害吧……”
阿青嗤笑一聲：“下蠱的又不是雲千城，是胭脂。女蘿人手裡，哪有個準兒。”
他這話音一落，東北虎覺得胸口更疼了。
倆人正在這擡槓，就聽到那邊屋內傳來重物落地的咣噹一聲。
東北虎跟阿青對視了一眼，倆人躡手躡腳往那敞開的窗戶邊兒上走。
就看到白季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呼呼的睡著。
流玉歪倒在牀邊的地上，已是暈了過去。
“這……什麼情況？”東北虎一臉迷惑。
“就這麼著吧，咱們在這兒窗戶底下守著。”阿青嘆了口氣，蹲下身來，擡頭看了眼月亮。
東北虎也跟著蹲了下來，他用胳膊捅咕了阿青一下：“最近怎麼沒有看到阿紫。”
阿青聽了這話，臉色倏然變了：“糟了，我約了她在餛飩店見面的……”
“你倆見面還用約？”東北虎撓了撓頭，一臉不解。
阿青嘆了口氣：“她被攆出錦衣衛了。”
“那，你什麼時候約的她？”
阿青低頭，掰著自己的手指頭數了起來：“好幾天了，具體幾天不記得了，我真是……忙昏了頭了。”
次日清晨。
白季從牀榻上醒來，擡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流玉，眉頭皺了起來。
他用腳輕輕踢了一下流玉。
流玉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入目就是白季皺眉的臉：“白大哥，昨天晚上……”
“不用你說，我都記著呢。”白季站起身，整了下衣袍，“你今晚，去我那裡吧。”
“啊？”流玉嚇了一跳，匆忙起身，“白大哥是說，我今晚去你的院子睡嗎？”
“嗯。”
白季說完這話，邁步出了房門。
房門外頭，是一臉驚詫的東北虎跟阿青。
白季打量了下東北虎按著胸口的手：“還沒好？”
東北虎先是瞥了屋內一臉喜意的流玉一眼，隨後才轉過頭來回白季的話：“我這蠱毒，越來越嚴重了。”
白季皺了下眉頭，沒說話。
東北虎嘆了口氣，一臉慘兮兮的：“大人，要不，你去幫要解藥吧。”
白季橫了東北虎一眼，邁步就往外走。
東北虎想起昨天晚上阿青說的話，臉色更苦，原本沒有那麼疼，他也愣是裝的疼的不行：“大人，我怕是要堅持不住了。”
“大人，我可是你手下武功最高的。”
“大人，你要失去個人才了啊……”
“大人……”
“大人，我還有別的有點，我忠誠的很啊。”
白季停下腳步：“行了，我知道了。”
“現在去嗎？”東北虎眼睛一亮。
白季扯了扯自己的袖子：“現在去換衣服，上早朝。”
今天是十五日一次的大朝。
朝堂裡滿滿登登擠著文臣武將，就連態度模糊的孟將軍也站在堂中。
只不過，沒人願意站在孟將軍身邊，就顯得他孤零零的。
站在這裡的人，一個個都是人精。大家都知道，經過朝堂上下數日的整理，也是時候該清算那一場圍住京城的戰爭了。
皇上趙機已經連著好幾日沒有上朝了，白季昨天特意囑咐了白無蘅，今天一定要讓趙機上朝。
“大人，六部那邊都打點好了，孟將軍這個叛國的罪名，逃不掉的。”阿青跟著白季後頭，一起往大朝會上走。
白季點了點頭：“他讓孟家軍回兗州，留自己一個人在京城，孟將軍，怕是已經做好任人宰割的準備了。”
白季邁步走進了朝會大堂，擡頭就看到皇位上趙機一臉懨懨的表情，白季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喜歡這樣的皇上，他喜歡原來的那個趙機。
趙機擡眸，跟白季四目相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來：“既然你來了，那開始吧。”
白季眉頭皺的更緊，他邁步走到朝臣首位，站住了，也不說話。
他不說話，自然會有人替他說話。
刑部那邊邁出一名官員，開口說起了圍城之事，一股腦將所有的罪狀都推在了孟將軍頭上。
他的話剛說了一半，又有一名官員站了出來，極其粗魯的打斷了那刑部官員的話：“皇上，我請封公主的摺子，不知道您看到了沒有？”
“請封公主？”趙機愣了一下，最近他都不看摺子的。
那官員又上前了一步：“阿蠻公主的“阿蠻”兩字，只是乳名，她如今年歲也到了，該有自己的封號和封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