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半年前就死了。”雲千城的聲音啞啞的，她邁步走到朧月的屍體邊兒上，緩緩跪了下來，“如今，小小姐也跟著去了……”

“雲合死便死了，只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罷了。”男人的聲音冷得滲人，一雙寒光四射的眸子一直盯著雲千城的臉，似乎不想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可要說雲千城死了，我是不會信的。”

“大小姐死的那天，宮裡派來三波驗屍的，大人身爲錦衣衛，不會不知道吧？”雲千城擡起頭來看向面前的男人，眼睛瞪得圓圓地，帶著絲怒氣。

“你很害怕？”男人眉頭微微皺著，“我瞧你身子抖的厲害。”

“奴只是個伺候人的丫鬟，怎麼能不害怕。”雲千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因爲剛剛雙手挨著了地面而沾上了朧月的鮮血。

她驚慌失措的將雙手在棉布裙子上用力擦了兩下：“那個，大人可是要連奴也要殺？”

“倒是沒接到殺個丫鬟的命令，不過也不差這一刀。”男人挑了挑眉毛，“憑我的心情。”

雲千城咬著嘴脣不說話，一雙眸子盈滿了驚恐，視線飄忽著似乎不知道該往哪兒瞧。

“你告訴我，你家大小姐可是真死了？”

“我……我是看著那送毒酒的太監進的屋子，然後也看到了大小姐的屍體擡了出去，這還能有假麼？”

“可說不準，雲千城她精著呢。”

“大小姐若是真精明，怎麼會害雲府家破人亡，連夫人也上了吊了……”雲千城低頭痛哭起來，她雙手捂著臉，淚水跟手上的血水混成了一片，一張小臉哭得花花的。

“夫人她爲人最是和善……”

“得得，別說了。”那錦衣衛一聽雲千城提到了雲夫人，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

“大人。”男人身後跟著的另外一個錦衣衛湊上前來，“只是個丫鬟，想來她也不知道內情，不如一刀殺了，免了麻煩。”

男人回頭，鷹隼一般銳利的視線落在身後的屬下身上：“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

那屬下後退了一步：“屬下知錯。”

男人又回頭過來看雲千城：“我的名字叫白季，你記住這個名字。”

“啊？”雲千城擡頭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大人？”

“若是有云家的故交好友聯繫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好的……”

“走吧。”白季拍了拍腰間的繡春刀，又瞥了一眼雲千城，轉身邁步往外走。

雨還在下著，三個錦衣衛上了馬，破雨疾馳而去。

馬蹄聲遠去，草屋內，雲千城俯下身子，將朧月的屍體抱在懷裡，低聲哭了起來：“你放心，你們放心，等我……”

“真是晦氣，扔出去扔出去！”胖官兵踢了朧月的屍體一腳，隨後又踢了幾腳不遠處委頓著的幾個女囚，“你們幾個，把這屍體擡了給扔出去。”

那幾個女囚有氣無力的站起身來，伸手要來擡朧月的屍體。

這一路上死得人不少，累死的，病死的，這般擡屍體的事，女囚們早已駕輕就熟。

雲千城抱著屍體，衆人拉扯了兩下，沒拉動。

“你還抱著她做什麼啊？你想跟著一起死啊？”胖官兵看著來氣，擡腿又來踢雲千城。

“官差大人。”雲千城緩緩放開了朧月的屍體，她深吸了口氣，伸出袖子，抹了抹臉，將那血淚污跡沾染的小臉擦了個乾淨，這才擡頭看向胖官兵，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溼漉漉的：“剛剛那一出，真是嚇壞奴了。”

“嗯……”胖官兵看著雲千城清秀的小臉，火氣降下去不少，“難怪你害怕，連我也嚇了一跳。”

“奴，能不能陪官差大人喝兩杯水酒……”雲千城站起身來，還帶著枷鎖的手搭上了胖官差的胳膊，捏了一下，“奴這心裡，到現在還怕著。”

“行啊，咱們一起來壓壓驚。”胖官差一臉的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