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的身高比杏兒高出兩個頭來,他雙手搭在杏兒的雙肩上,高達的身軀擋住了原本照在杏兒臉上的陽光。
杏兒有點慌亂,她感覺自己被趙石的氣息給淹沒了。
“杏兒,你會幫我的吧?”
“你……”杏兒眨了眨眼睛,“你要控制無境和尚做什麼?”
“攻城。”
“……”
杏兒聽了這話,臉色一白。
耳邊是士兵們壓抑著的痛苦呻吟,大多人還搞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麼,身上就突然被那些散在風(fēng)中的飛灰點開了一個口子。
“會二次傳染的。”胭脂的聲音傳了過來。
胭脂披著厚重的外袍,她快步走到杏兒身側(cè),將手上搭著的外袍披在了杏兒身上。
杏兒看了眼趙石,又看了眼胭脂。
“杏兒,幫幫我,我需要那些火器。”趙石盯著杏兒的眼睛。
一旁站著的胭脂聽到了這話,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她低頭再去瞧自己的女兒。
杏兒舔了下嘴脣,好一會纔開了口,聲音乾巴巴的:“好,我?guī)湍恪!?
胭脂垂下了視線,低聲嘆了口氣。
不遠處的小山坡上。
白季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因爲(wèi)憤怒,他將手中的望遠鏡攥的咯吱咯吱響。
“真是瘋了……”
白季深呼一口氣,邁步就往地宮入口的方向走。
雲(yún)千城跟在白季的後頭,一把伸手奪下了望遠鏡,又回頭站穩(wěn),瞭望起來。
雲(yún)千城同樣看到了白瑤。
她還看到了白瑤手裡的陶瓷瓶子,以及瓶子裡飛出來的,往孟家軍營方向飄散的粉末。
雲(yún)千城頭皮一麻,用後腳跟想,都能知道那粉末不是什麼好東西。
然後,她又看到了城門外排成一排的紅衣大炮。
一顆顆冒著火星子的炮彈從這些紅衣大炮的炮膛中飛射而出,瘋狂的轟擊著城門。
城門雖然厚重,可到底是木製的,眼瞧著就搖搖欲墜起來。
而城門樓上頭,有無數(shù)的飛矢、重箭,還有火銃射出的流彈自上而下射出,打擊著那些炮手。
雲(yún)千城的望遠移動著,看著那些藏在紅衣大炮後的炮手。
炮手中不斷有人倒下去,中了蠱的、中了流彈的,更甚者還有直接被重弩的大箭釘在地上的。
耳邊是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
孟家軍開始搭雲(yún)梯,千軍萬馬像如蝗蟲一般,開始攀爬城牆。
雲(yún)千城沈吸了口氣,趕緊往山下跑。
主帥營帳中,孟將軍老臉抽抽著:“傷亡太多了,太多的人還沒有跑到城牆底下,就倒下去了。”
趙石陰沉著臉,看著手中的長劍:“不能停,停了就全都完了。”
這是一場破釜沉舟的戰(zhàn)鬥。
往常的攻城戰(zhàn),攻個十幾次,持續(xù)個三四個月,也是常見的事。可今日的攻城戰(zhàn),卻一定得一舉拿下。
攻城的速度,一定要比蠱毒傳播的速度快。
就像是已經(jīng)知道自己要溺死的人,拼命,也要拉住那將自己推下水的人,一起陪葬。
“太子……”孟將軍一把抓住了趙石的手腕子。
趙石的手背上,有一個黝黑髮亮的黑點。
“沒事。”趙石的視線望向營帳外,“他們是孟家軍,我死了,還有你在。”
孟將軍的身子抖了一下,猛地坐回到了椅子上:“你若是也死了,我攻城,叛變,是爲(wèi)了什麼?”
趙石聽了這話,扭頭看向孟將軍,眼神陰騭:“我不知道你是爲(wèi)了什麼,我現(xiàn)在就只想滅掉白家滿門,再將風(fēng)回林抓起來,吊在絞架上。”
趙石說完這話,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背。
那黑點黑的可怖,趙石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這個小點往身子裡鑽,疼的剜心。
他擡起頭,脫掉身上厚重的披風(fēng),又抖了下手中的劍,邁步向著帳子外走去。
“太子,你要幹什麼去?”孟將軍邁步追了上來,攔住趙石面前,“前線上,有我的四個孟家小將軍指揮,不缺你一個。”
“你以爲(wèi)我躲在帳子裡,就能活下來?”趙石嗤笑一聲,推開了孟將軍,邁步出了營帳。
他牽了匹馬,衝著城門方向衝了過去。
“太子?!”營帳外頭,杏兒看到趙石也沒披個披風(fēng),竟直接騎著馬就跑了出去,她心裡著急,就跟著馬後頭跑。
她跟了好一陣兒,直到衝進了軍陣,身子猛地被路過的士兵撞了一下。
杏兒翻到在地,再爬起來,趙石已經(jīng)遠了。
“太子?!”杏兒一臉恐慌的看著趙石的背影,她邁步要去追,可每走兩步,就會被陣營裡的士兵撞一下。
吶喊聲中夾雜著痛苦的呻吟。
身邊不停有人倒下去,杏兒一臉的驚恐,她擡頭看,高聳的城牆上,人像布娃娃般一個個的墜落下來。
腳下的地,被血殷的通紅。
恐懼如潮水般的涌了上來,杏兒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動也不能動了。
與此同時。
雲(yún)千城已經(jīng)到了營地。
他看著孟家軍不要命的往城牆上攀爬,一波又一波,人疊著人,血橫著流。
修羅場。
這是第一個閃進雲(yún)千城腦子裡的詞彙。
在這樣的地方,人命,輕飄飄的。
“都是我的錯……”雲(yún)千城身子哆嗦著,腰彎了下去,她用手撐著膝蓋,喘了好一會粗氣,才平復(fù)下來,再擡起頭,滿眼的赤紅色,
“雲(yún)千城!你可回來了。”胭脂披著個黑色的大斗篷,跑到了雲(yún)千城身邊,她語氣急促,一臉的擔(dān)憂,“怎麼辦,順順衝進軍陣中了,我找不到她了。”
雲(yún)千城直起身子,用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淚。
手背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她低頭瞧去,一點飛灰落在皮膚上,手背飛速被侵蝕了一個孔子。
電光火石的,雲(yún)千城抽出腰間的匕首,將那塊落了飛灰的血肉整個剜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胭脂看的眼皮抽抽了一下。
雲(yún)千城掏出絲絹,纏住了手背上的傷口,她看了眼最近的營帳,邁步往裡頭跑去。
胭脂亦步亦趨的跟著。
“蠱毒能解麼?”雲(yún)千城進了營帳後,一邊撕了布條往身上纏,一邊問胭脂。
胭脂搖了搖頭:“暫時還不行,得觀察一下。”
“需要多久?”
“一天。”
“現(xiàn)在中蠱的人中,有死亡的麼?”
“沒有。”
“你留在營地裡,儘快找到解開蠱毒的方法。”
雲(yún)千城已經(jīng)將**出的肌膚都用布條纏上了,脖子、手指,只露出口鼻呼吸,眼睛觀瞧。
胭脂又脫了自己的斗篷,給雲(yún)千城披上:“雲(yún)千城,你這是要去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