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城藉著白季妻子的名頭，輕而易舉上了霜橋島，然後用那兩千人悶聲悶氣的就把霜橋島給控制了。
現在她正往船上搬運火器，而白夫人就站在一旁看著。
白夫人的笑容太滲人了。
雲千城後背的汗毛一直豎著。
白夫人臉色慘白，拿著個手絹捂著嘴，一會笑一會咳嗽的。
她笑聲陰冷，咳嗽的聲音又帶著金屬的感覺，跟個破風箱一般，胸腔帶動整個人一起震顫著，像是隨時要摔倒似的。
雲千城看了好一會，覺得白夫人不是在針對自己，白夫人的身子是真的出問題了。
“你沒事吧？”雲千城一臉擔心的看向白夫人。
白夫人拿掉手絹，擡眼看向雲千城，眼底是宛若實質的悲哀。
“我……”雲千城覺得很對不起白夫人，她尷尬的笑了笑，“你放心，我只是借這些大炮火藥用一用，我不會傷害你的。”
白夫人搖了搖頭，淚珠突兀的從眼眶裡流了出來：“不是你。”
“啊？”雲千城更是摸不著頭腦了。
“大小姐，該走了。”杏兒從海岸邊跑了過來，“都裝上船了。”
“嗯。”雲千城回頭看向白夫人，“那個，白夫人，我先走了。”
白夫人沒說話，她的視線直勾勾的望著另一側平靜的海面，就像那四艘滿載著大炮火藥的船跟她沒有一點關係一樣。
雲千城尷尬的衝著白夫人作揖行禮，轉身往大船走去。
“大小姐，你行禮也沒用，你把她的家給搶了……”杏兒撇了撇嘴，“你越客氣，就越假惺惺的。”
“……”
雲千城伸手捋了下額頭上的碎髮，沒說話。
“你就是太好面兒了，好好做惡人不是挺好的麼？”杏兒的嘴叭叭叭說個沒完。
“唉，完蛋了。”雲千城邁步走上船舷，“你說，我跟白季是不是徹底完蛋了？”
杏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雲千城又嘆了口氣。
頓了頓，杏兒又說：“不過你這個歲數，魅力已經開始在走下坡路了。”
雲千城聽了這話，伸手照著杏兒後腦勺就是一下子：“說什麼呢？！”
“嘿嘿嘿。”杏兒一笑露出八顆小白牙，腳步輕快的往前跑去。
聽著杏兒開朗的笑聲，雲千城也想笑，可嘴角往上牽了半天，卻根本笑不出來。
“唉……”雲千城又嘆了口氣。
京城。
白季跟白三爺坐在書房裡，俱都鐵青著臉。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只能聽到窗外不時傳來的鳥叫聲。
過了好一會，白三爺猛地站起來，一拍桌子：“你可真是找了個好媳婦啊！”
“……”
白季胳膊拄著桌子，手掌捂著額頭，一臉的頭疼。
阿青站在倆人身邊，也是一臉的膽戰心驚：“好在沒人受傷……”
“受傷？她還想拿火藥炸了霜橋島不成？”
“……”阿青趕緊閉上了嘴。
“你倒是說話啊！”白三爺氣呼呼的看著白季。
白季身子坐直了，擡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白三爺，依舊不說話。
“啞口無言了嗎？”白三爺氣得在地上轉了個圈，“多少年了，竟有人敢動白家的老家！”
“……”
白季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頭，又扭頭看向窗外，已經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了。
“這下好了，原本是碾壓的局勢，愣生生變成了這樣。她要是把那些火器給了孟將軍，這京城外頭要炸翻天了！”白三爺的咆哮震耳欲聾。
白季嘆了口氣，扭頭看向阿青：“孟將軍那邊怎麼樣了？”
阿青聲音低低的，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孟將軍的軍隊打著勤王的名號，一直在往京城行進，最快還有十天就到了。”
白季又問：“風回林呢？”
阿青還沒說話，白三爺就插嘴了：“風回林那個老奸巨猾的，指著咱們幫他擋住孟將軍呢，他是一點血都不想出！”
白季聞言，視線閃爍了一下：“霜橋島的人來信，說母親病了，病的很奇怪。”
白三爺沒說話，他的手背在身後，手指捏的嘎吱嘎吱響。
白季又問道：“小舅舅知不知道，我母親爲何病了？”
“我都好久沒回霜橋島了，她生什麼病，我怎麼知道。”白三爺冷哼了一聲，復又在椅子上坐下。
白季不依不撓：“母親的病，跟風回林有關係，對吧？”
白三爺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緊接著他一巴掌又拍在了桌面上：“誰跟你說什麼了？”
站在一旁的阿青瑟縮的往屋外走。
白三爺的視線瞬間落在了阿青身上：“阿青？”
“阿青，你去宮裡跟皇上說一聲，白家的私軍爲了阻擋叛軍，必須得進城駐守，讓他下個命令。”
“是。”阿青聽了白季這吩咐，呼出一口濁氣來，逃也似的跑了。
白三爺瞪著阿青的背影，眸子裡閃著火。
“小舅舅，現在局勢這麼複雜，你若是有事瞞著我，我不小心傷了不該傷的人……”
白三爺伸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臉的不耐煩：“我知道。”
“那你講。”
“講什麼講？”
“那我現在就去抓了風回林。”
“……”
白三爺一臉難色，抿了口茶，好一會才悠悠開了口：“能有什麼的，就是你娘，年輕的時候上了那個老匹夫的當。”
“他是我爹？”
白三爺一口茶水差點沒嗆著自己：“胡說什麼呢？！”
“有個人跟我彙報，你跟風回林吵架的時候說風回林是我爹。”
“誰跟你彙報的？”白三爺手又是一錘桌子，“我身邊的人怎麼都成了你的眼線了。”
“他不是麼？”
白三爺一臉篤定：“不是，絕對不是！”
“那你是我爹？”
“……”
白三爺覺得有點內傷。
白季觀察著白三爺的臉色：“你也不是？”
“我也不是！”白三爺一臉的無語，“咱們白家，早就不近親結親了好嗎？！”
“那誰是？”
白三爺垂頭，拿著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我哪兒知道誰是你爹，這事你得問你娘去。”
白季站起身來，轉身要走：“行吧，總歸誰是我爹，跟咱們現在的困局沒有關係。”
“你去哪兒？”白三爺也跟著站了起來。
白季已經邁步走遠了，聲音隨著風悠悠的飄過來：“我去看看，該怎麼對付我的好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