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城坐在餐桌後頭。
餐桌上放著兩盤小菜，一碗清粥，還配了一份醬碟。
白季拿筷子攪和著手中的粥，低頭吃著。
“那個……”雲千城開口問道，“你還沒吃飯啊？”
白季一邊喝粥，一邊擡眼瞟了雲千城一眼。
“也是。”雲千城攏了下耳邊的頭髮，“一路快馬加鞭，從兗州行到京城，是該好好吃頓飯，休息休息。”
白季放下了粥碗，眉頭好看的皺著，眼睛定定的看著雲千城，也不說話。
雲千城有些尷尬，她雙手扒著桌子邊，眼睛看向白季。
四目相對，雲千城開口說道：“我不知道師傅怎麼會飛鴿傳書給我，我沒問過他骨鏈的事。”
“你沒問過他？”白季頓了頓，又問道，“那你問過別人了？”
“……”
雲千城的臉色白了一下。
她的確問別人了。她問了趙機，雖然趙機沒給出什麼確切的答案。
可雲千城並沒有一絲一毫想害白季的意思。
“看來你還真是問了。”白季將碗裡的粥刮乾淨，放下了碗，聲音涼颼颼的，“你若是沒有別的要說的，就離開白府吧。”
“我還有話說。”雲千城眉眼中滿是踟躕，“白季，你……讓白家的私兵，退走吧。”
“什麼？”白季有一瞬間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這個要求太直接太赤裸了。
“雲千城，你這是求我麼？”
“隨你怎麼想。”
“隨我怎麼想？”白季忍不住嗤笑一聲，“你當別人都是傻子麼？讓白家的私軍退走，好讓你的哥哥當皇上？”
“不是！”雲千城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白家勢力太大了，已經威脅到了皇權，這麼下去，白家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又如何？”
“我們一起走不好麼？”雲千城伸出手，攥住了了白季的胳膊，“你其實對權勢沒什麼留戀的吧？我們一起走，找個地方……”
白季將自己的胳膊從雲千城的手裡抽了出來，一臉好笑的看向雲千城：“你要跟我去哪兒？”
“去哪兒都可以。”
“那什麼時候走？”
“等京城的事落定，等皇上回到皇位上。”
“等你把棋子都擺在它們各自的位置上，等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握？”白季冷笑一聲。
“白季……”
“往東北去女真，往西北去韃靼，還是往南，直接渡海？”白季嘆了口氣，“我想來想去，還是天晨最好，不是麼？我活的好好的，爲什麼要逃走呢？”
雲千城蜷縮了幾下手指，緩緩站起身來，她轉身往外走，心沉到了谷底。
身後傳來白季的聲音：“雲千城，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你贏不了。”
雲千城愣了一下，她皺著眉頭，回頭疑惑的看向白季：“你知道什麼？”
“就算你把孟將軍領到了京城大門口，這些拿著長刀長槍的士兵，在火銃面前，也不堪一擊。”
“噢。”雲千城淡淡的應了一下，轉過身繼續往外走。
“……”
什麼是“噢”？
白季啪嗒一聲放下筷子，他看著雲千城的背影，氣得直吹氣兒。
雲千城出了門，沿著小路往府外走。
杏兒還在白府的門口等著。
“怎麼樣了？”杏兒瞪著圓圓的眼睛看向雲千城，“白大哥原諒你了麼？”
雲千城搖了搖頭，踟躕了一下，又說：“我又沒做錯事……”
“你還沒做錯呢？”杏兒翻了個白眼，翻完白眼，她又覺得自己這反應不妥，便一把拉住雲千城的胳膊，“沒事的，等事情全部塵埃落定，你再跟他解釋解釋。你現在解釋，回頭又給白大哥惹毛了，白廢那功夫，沒用。”
“……”
雲千城翻身上了馬，她打量著白府的大門，眉頭皺的緊緊的：“杏兒，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嗯。”杏兒忙點頭。
“走吧。”
“去哪兒？”
“霜橋島。”
杏兒扭過頭偷偷吐了下舌頭。這大小姐，前腳跑到白大哥家門口求和好，後腳就要偷襲人家老巢。
真是……
雲千城剛離開沒多久，阿青便進了白季的屋子。
阿青的聲音中透著興奮：“大人，果然找到皇上了。”
“在哪兒？”
“皇上跟皇后在京郊的一個農舍裡，活得像模像樣的，還養了一堆小雞崽。”
“走，去看看。”
白季剛站起身，柳鶴便衝了進來，他一臉不爽的看著白季：“你讓雲千城進府了？”
“嗯。”
“爲什麼？”
白季挑了下眉毛：“就是忽然改主意了，有問題麼？”
柳鶴伸手去摸白季胸口，語氣焦急：“你的骨鏈呢？”
“**什麼，你要幹嘛？”白季翻了個白眼，伸手捏住了柳鶴的手腕子，“你擔心我再把骨鏈給她？”
“雲千城絕對就是奔著骨鏈來的，跟她師傅一個德行，蛇蠍心腸。”
“怎麼又扯到風回林身上去了？”
柳鶴趕緊住了嘴，眼神不自在的往門口飄了一下。
“你有事瞞著我？”
柳鶴匆忙搖頭：“不是我，是三爺不讓說。”
說完這話，柳鶴大長腿一邁，立時出了屋子，逃也似的消失在了院子門口。
白季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他扭頭看向阿青：“小舅舅呢？”
阿青臉色也不太自然。
阿青是從白家出來的家生子，後來才進的錦衣衛。白夫人的骨鏈給了風回林這事，他也略有耳聞。
整個白府，就瞞著白季一個人。
“怎麼了？”白季疑惑的看向阿青，“你臉色怪怪的。”
“三爺還未回府。”阿青摸了下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珠子，轉身往門外走。
“你去哪兒？”
“我……”阿青聽到白季的話，猛地停住了腳步。剛剛太緊張，以至於他沒告退就直接轉身要離開。
“你知道什麼？”
“……”
“說。”
阿青面有難色：“大人可還記得，上次大人派人去抓風回林的事？”
白季點了點頭。
白季記得那道命令，半路上被自己的小舅舅給截了，風回林安然無恙。
阿青繼續說道：“三爺截住了那道命令，是因爲，風回林，我們白家不能碰。”
“爲什麼？”
“他拿著……”阿青扭頭看了眼門外，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嗓子壓得低低的，“風回林拿著白夫人的骨鏈。”
白季愣了，一臉的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