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摔下來,雲千城快跑了兩步,走到了屋檐下。
白季依舊站在雨裡,阿青舉著把傘撐在白季的頭上,兩人慢悠悠的往小樓這邊走。
“去清點下人數,查問姓名,看看跟名冊上的有沒有出入?!?
“是。”
白季說話的功夫,已經再次走到了雲千城身邊。
雲千城擡著下巴看著白季,眉頭微微皺著:“我可沒說要把人交給你。”
“你就當,人是我從你這裡搶來的吧。”
“……”
雲千城聞言吐了口濁氣,眼底帶著薄怒,轉身便往室內走。
白季站在屋檐下,繼續對那些錦衣衛吩咐著:“雨停了就趕路,晝夜兼程,一定要儘快抵達兗州?!?
頓了頓,白季又說到:“有拖拖拉拉的孩子老人,便直接殺了。”
他這話音一落,大堂裡瞬間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那些堆坐在地上的孟氏族人一個個睚眥欲裂的瞪著白季,眼中恨意陡然,可卻沒有一個敢張嘴出聲。
雲千城正邁步往二樓走,聽到這話,腳步也停了下來。
“大小姐?!毙觾赫驹陔吳С巧磉叄焓掷死吳С堑男渥?,“怎麼辦?。俊?
雲千城嘴脣抿成了一條線,臉色難看之極,好一會後,她纔再次邁步,繼續往樓上走去。
雲千城的居室內。
杏兒捧了壺熱茶過來,倆人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樓外的雨。
春雷滾滾,風疏雨驟。
“春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毙觾阂荒樀某钊荩罢嬉B夜趕路麼?”
“孟將軍脾氣燥的很,這些孟氏族人要是在路上死了幾個,孟將軍翻了臉,一心要造反,咱們的事就難辦了……”雲千城眉頭皺的緊緊的,一臉的愁。
“那直接讓孟將軍擁立趙石當皇上,他還是你哥哥呢……”杏兒滋溜了口茶,“我就是想不通,你爲何非要擁立趙機呢?”
“趙石他實在不適合當皇上,廢除太子監國的詔書,我看過,那的確是父皇的筆跡。”
“也許是你父皇被風回林脅迫,纔不得已親筆寫下詔書。”
“有可能。”
杏兒撇了撇嘴,吸溜了口茶,慢悠悠的說道:“我覺得趙石哥哥,非常適合當皇上?!?
雲千城愣了一下,扭頭一臉奇怪的看向杏兒。
“你幹嘛這麼看我?”
“你……”雲千城打量了下杏兒的臉頰的酡紅色,“你怕是不知道,你一心想重建的黃金宮,就是被趙石付之一炬的。”
杏兒愣了一下,一臉的迷茫:“怎麼會?”
“他還屠殺了黃金宮裡所有的神女。”
杏兒咬了咬嘴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那些神女,也都是女蘿族的人吧?”
“嗯。”杏兒低頭又吸溜了口茶,聲音淡淡的,“你別挑撥,我就是喜歡趙石,你說什麼也沒用。”
雲千城眼中詫異之色更重,她大睜著眼睛,緩緩點了兩下頭。隨後她扭回頭,捧著茶碗繼續看著窗外急促的雨,也不說話了。
杏兒卻猛地探頭過來:“我當你嫂子怎麼樣?”
“噗……”雲千城一口茶湯噴了出來,她趕緊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又去擦杏兒的頭髮,“咳,對不起?!?
杏兒咬了咬後槽牙,一把將帕子從雲千城手裡奪過來,自己擦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了敲門聲。
阿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嫂子,大人說,天色已晚……”
阿紫的話音還沒落,雲千城便插嘴道:“我跟杏兒一起住,你讓他自己先睡吧?!?
“咳……”阿紫停頓了一下,再開口聲音便澀澀的,“大人不是那個意思,大人說,天色已晚,可您先彆著急睡覺,這春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一會還要趕夜路?!?
雲千城盯著緊閉的門,好一會後才答道:“我知道了。”
門外傳來腳步遠去的聲音,阿紫離開了。
“還要趕夜路?”杏兒翻了個白眼。
“趕不了夜路的。雲千城走到窗戶邊兒上,探頭出去聞著冷冽的雨汽味兒,“這雨,要下一夜的?!?
“你怎麼知道?”
“陳聶教過我看天氣?!彪吳С侵ǜ乱宦暫仙洗皯?,扭頭看向杏兒,“睡覺吧?!?
“嗯?!毙觾号ゎ^看了眼牀鋪,“兩個人睡,好擠……”
白季的房間。
燭影搖晃,劣質的地板上滿是斑駁。
白季靠著窗戶站著,眼睛看著窗外連綿不絕的雨絲。
東北虎站在白季身後,嘴裡做著彙報:“我還聽到雲千城跟杏兒說,這雨要下到明天早上。”
“噢?她還會看天相?”
“說是跟陳聶學的。”
白季輕笑一聲:“倒是一身的雜學?!?
阿紫站在白季身邊,她聽著東北虎彙報的話,忍不住瞥了東北虎一眼,低聲問了句:“你能偷聽到雲千城說話?”
東北虎扭頭看了阿紫一眼,沒搭理她。
阿紫頓時眼睛冒火,扭頭看向白季:“大人,雲千城聽覺特別敏銳,根本沒辦法近身偷聽的,你可別讓東北虎給騙了?!?
“你不行,不代表別人不行。”白季伸手接著窗外的雨,雨珠啪嗒啪嗒落在他的掌心裡,白季的嘴角微微上揚起來,忽然感覺心情出奇的好,“東北虎,你告訴阿紫,你爲何能偷聽到雲千城說話?!?
東北虎言簡意駭的說道:“藏好,不喘氣就行了。”
“你能一直不喘氣?”阿紫嗤笑。
東北虎翻了個白眼:“龜息功?!?
雨果然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才淅瀝瀝的停了下來。
土地泥濘,驛站院子中的桃花被春雨拍碎了一地。
雲千城披著件斗篷,站在房檐下,臉色蒼白蒼白的。
“該出發了?!卑准緩亩亲呦聛?,一邊理著袖口,一邊走到雲千城身邊,“昨天睡的好麼?”
“阿嚏……”雲千城打了個噴嚏,扭過頭看向白季。
雲千城一雙黝黑的眸子蒙著水霧,朦朦朧朧像是漩渦般,要將人魂吸進去。
白季嘴角一勾,伸出修長的手指,蓋住了雲千城的眼睛:“幹嘛這麼瞧著我?”
“阿嚏……”雲千城又打了個噴嚏。
白季愣了一下,他伸手去探雲千城的額頭,一片滾燙,隨後又去摸雲千城的臉頰。
明明額頭燙的嚇人,臉頰卻冷的像個冰塊。
“雲千城,你怎麼了?”
雲千城身子往前一傾,額頭抵在了白季手掌上,聲音囔囔的:“頭暈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