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城臉上被打了一巴掌,情緒倒是冷靜下來了:“我要見趙文青?!?
“見二公子幹嘛?”白梅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了眼雲千城被打紅了的臉,語調戲謔,“你難道,想勸二公子放了這幫女真人?”
雲千城鐵青著臉,沒說話。
白梅噗嗤一下樂了,她轉身衝著身後招了招手:“二公子,朧月要見你呢?!?
趙文青倚在帳子後頭,身影被厚厚的帳布擋著。聽到白梅的話,他嘆了口氣,走了出來。
“朧月生氣了?”趙文青撓了撓自己佈滿胡茬的下吧,嘴角又掛上了笑。
“兵者,兇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彪吳С前欀碱^,一雙原本黑白分明的眼中已經泛出了通紅的血絲,她伸手指向海西女真紮營的地方,“戰士們拋頭顱灑熱血,爲的是保家衛國的崇高理想,可如今,你卻要讓他們對自己的盟友拔刀?!”
“戰士嘛,就是服從命令的。”趙文青嘿嘿一笑,“他們哪裡在乎是在對誰拔刀。”
“海西女真有何錯?”
“錯,沒有。不過,可能有緣吧……他們到此,就是爲了成就我而來的,這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趙文青嘬了下牙花子,一臉坦然,“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來如此?!?
“古來如此?”雲千城搖了搖頭,“錯了,你的卑鄙程度曠古爍今?!?
“曠古爍今?”趙文青不怒反笑,他向前走了兩步,手在雲千城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我只是要殺海西女真個把人,你就急得吱哇亂叫,你難道忘了,你姐姐雲千城,她可是連皇上都想殺呢。”
雲千城聽到這話,身子猛然僵住了,一個呼吸的功夫後,她擡眼望向趙文青:“我姐姐沒有想弒君?!?
“我沒說弒君不好,這世上,但凡能更進一步,誰願意一直被壓在底下呢。”趙文青說完這話,又拍了拍雲千城的肩膀,“我不管你是朧月,還是雲合,以後別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我呀,最是不喜歡這些假道學?!?
說完這話,趙文青轉身走了,邊走還邊哼著小曲兒,看起來心情不賴。
雲千城深呼吸了好幾下,才讓自己的手停止了發抖,她嘴脣開合,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草菅人命……”
白梅還站在原地,她歪著頭打量這雲千城,又伸出手,想拍拍雲千城的臉。
雲千城一把打掉白梅的手,轉身便走。
“看你能耍多久的脾氣!”白梅的聲音滿是揶揄,她望著雲千城的背影,忽然伸出手,一把便拉住了雲千城的頭髮,“你這渾身上下,就頭髮還算耐看?!?
“呀……”雲千城被扯住了頭髮,下意識一個後擡腿,對著白梅踢了過去。
一腳,正中白梅的下吧。白梅被踢到在地。
“哎呦,你敢踢我?”
白梅摸了摸下吧,又掃了下身上沾的灰,匆忙站起身,剛要發飆,喊殺聲便遠遠傳了過來。
“開始了?”白梅回身,往宴請海西女真的帳子瞧。
雲千城的臉一瞬間白的毫無血色。
海西女真的隊伍已經進入了營地,他們剛在餐桌邊兒坐下,剛拿起筷子,還沒來得及吃一口飯菜,趙文青派來掩殺的士兵便衝進了營帳之中。
六十多個女真人,拿著筷子。
兩百個甲冑齊全的士兵,提著鋼刀。
這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
趙文青站在杖子外頭,心裡暗爽著。
雖說女真善戰,可人數上的差距這麼明顯,二百對六十,就是三個打一個,那還餘下二十個助威吶喊的呢……
更何況,筷子哪裡能打的過鋼刀。
可趙文青剛暗爽沒多久,就暗爽不下去了。
兵刃撞擊聲從帳子裡傳出來,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士兵順著帳子門飛了出來。
“怎麼回事?”趙文青順手拉住了一個瘸著腿,剛從帳子裡飛出來的士兵,一臉急迫的問,“他們有準備?”
“沒……”那士兵白著臉,手捂著腿上汩汩流血、深可見骨的傷口,支支吾吾說道,“他們,有高手。”
“高手?幾個人?”
“一……一個?!?
“一個?”趙文青氣樂了,他一把推開瘸腿士兵,氣急敗壞的吼著,“才一個,把你們打成這個樣子?”
那瘸腿士兵耷拉著臉不說話,眼中還有驚恐未定。想起剛剛在帳子裡的情景,他的冷汗又流了出來。
這輩子,沒見過那麼快的刀……
帳子中。
白季提著把刀,站在帳子中央。
他的身後,躲著受傷的海西女真人。
他的身前,站著驚恐的天晨士兵。
刀尖兒在地上劃了一下,發出刺耳的吱嘎聲。白季再次端起刀,橫刀胸前,他左腳向前邁了一步,擺出一個衝殺的姿勢,野獸一般殺氣騰騰的眸子盯著不遠處的天晨士兵。
“怪物……”天晨士兵們微曲著身子,雖然甲冑齊全,還是多對一,可竟全部擺著防守姿態。
白季從牙齒擠出來一聲帶著沙啞的怒吼,向著天晨士兵衝了過去。
刀光,像是暴雨中劃過在曠野中的閃電,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每一刀下去,再擡起來的時候都帶著一股迸濺出的鮮血。
這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
白季灰色的直裾已經被血染成了深黑,頭髮上沾著粘稠的鮮血,臉被血污的看不清面容。
他手中的刀,是情急之下在天晨士兵手中搶下來的刀,因爲不是他慣用的繡春刀,所以有些不順手,可並不耽誤他殺人。
剛開始的時候,天晨士兵一擁而上,白季因爲顧忌到身後的女真人,所以大部分招數都用來防守。
後來殺的天晨士兵怕了,不敢上前了,白季便不再防守,開始了不停的進攻,幾乎每一刀,都要帶走一條人命,唰唰唰竟像是割韭菜一般。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帳子中滿地橫屍。
僥倖逃出帳子外的士兵,一個個哆哆嗦嗦,不敢返回帳子中去。
趙文青黑著臉站在離帳子七八米遠的地方,一雙鷹隼般的眸子盯著帳子前頭的地面。
汩汩鮮血從帳子裡流出來,黃色的土地被浸成了深黑,還有沒被土地吸進去的鮮血,粘稠著,向前涌動,流到趙文青腳下。
趙文青擡了擡腳,感覺到鞋底的粘滯,他索性一彎腰,將腳上的鞋子脫了下來,赤著腳直接踩在了血泊之中。
“死了多少人?”
“兩百人進去,出來二十三人?!币粋€軍師打扮的人臉色蒼白地站在趙文青身邊。
“有趣?!壁w文青朝著身後擺了擺手,一個士兵立刻搬了個椅子過來。
趙文青坐在椅子上,面對著橫屍的帳子,腳踩著未乾的鮮血,一臉的雲淡風輕:“再派五百人進去。”
“這帳子裝不下五百人,要進去也是一波一波進去,那簡直是送進去被宰……”軍師遲疑了一下,擡眼看著趙文青,“要不然,咱們也派高手吧?!?
“派高手?”趙文青點了點頭,眼睛亮了起來,“我軍中最厲害的高手是誰?”
“咱們軍中最厲害的高手,當然就是公子您了?!蹦擒妿熤逼鹕碜樱n著趙文青比出了大拇指?!白9悠扉_得勝!”
趙文青楞了一下,隨後他呼啦一下站起身,揚起手照著那軍師的腦袋就是一巴掌。
軍師捂著腦袋,一臉懵的看著趙文青,似乎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捱揍。
“算了,召弓箭手來?!壁w文青伸手指了指眼前的帳子,“備一百弓箭手,照死裡給我射,讓他死的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