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墩的眼睛在聽到“火槍大炮”的時候,亮了一下,火焰樣的狂熱從他的眼底糾纏著涌了出來。
“三爺,現在怎麼辦?”完顏墩掩住眼中情緒,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您現在,是阻止不了白大哥了。”
白三爺冷著臉不說話。
完顏墩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還以爲白大哥很聽您的話呢,您還是白家當家作主的呢……”
“你閉嘴。”白三爺瞪了完顏墩一眼。
完顏墩趕緊閉上了嘴,一臉乖巧狀。
白三爺扭頭看向那趕車的車伕:“去……把雲千城抓起來。白季能爲了雲千城對風回林下手,想來是很看重雲千城,現在只有拿雲千城牽制白季了。”
“三爺。”那車伕嚇了一跳,“犯不上啊。”
白三爺眉頭皺了一下。
仔細一想,好像的確犯不上。
完顏墩抻著脖子嘀咕了一句:“三爺,這不是幾個馬場的事,白大哥現在不聽你的,以後也不會再聽你的了……何況雲千城不就是個女人麼?”
“完顏墩!”那車伕瞪了完顏墩一眼,“雲千城還救過你的命吧?”
“是啊,救過我。”完顏墩點了點頭,“但三爺只是要抓雲千城,又不傷害她,怕什麼?!咱把雲千城請過來,好吃好喝的供著還不行麼?”
“你這臭小子。”車伕伸手就要拍完顏墩的頭。
完顏墩胳膊一擋,臉色難看:“我是女真族的王子,你打我?”
“女真?等我們少爺打完了韃靼,就讓他去打女真!”
“你……”完顏墩瞪著眼珠子看著那車伕,惡狠狠的。
“別吵了。”白三爺喝止了兩人。
車伕皺著眉頭低著頭:“三爺常說家和萬事興,爲了這事跟少爺翻臉,不值當。”
白三爺翻了個白眼:“那你倒是想個招兒,讓白季住手啊?!你又打不過他!”
“三爺,您還記得當初風回林做的事麼?他爲了讓您妥協,抓了二小姐白瑤,三爺您當時可是快氣瘋了……”
“二十多年的老事了,你說這個幹什麼?”
“您若是抓了雲千城,白季會有同你當年一樣的心情吧……”
白三爺愣了一下,好一會後,他嘴角上揚,臉上盪出一抹冷冷的笑:“這個家,就只有我把它當個家呢,家裡的人,一個個胳膊肘都往外拐,白季是這樣,白季的娘也是……”
“三爺……”
白三爺擺了擺手:“別說了,心煩。”
冷風捲著枯草,白三爺遙遙望著遠處那沖天的烽火濃煙,眉頭緊緊皺著。
涼州城。
行宮偏北的地方,有一間只有小小窗戶的儲藏室,臨時被徵用來做囚房。
下蠱的女蘿婦人如今就被關在這裡,阿紫已經連著審了好幾天,雲千城也來觀察了好幾天,卻始終無法從女蘿婦人嘴裡套出任何的消息。
阿紫今天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把鐵梳子,正準備試驗下新的酷刑。
“先燒熱水,然後用滾燙的水燙她的皮肉,再用這鐵梳子,一點點將她的肉梳下來。”阿紫眼睛亮晶晶的,還嚥了口口水,“那肉梳下來之後,外面已經熟了,裡頭還帶著血。”
雲千城站在阿紫對面,側頭看著地上癱坐一團的女蘿婦人:“你說的怪嚇人的,可你瞧瞧她,根本不害怕。”
阿紫聞言低頭去瞧那婦人。
婦人側著頭躺在地上,頭髮溼漉漉的貼在臉上,她嘴角上揚,掛著抹諷刺的笑。
阿紫一看這笑容,頓時火冒三丈:“燒水,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這麼硬氣。”
阿紫的話音一落,立刻有人端著銅盆進來。
爐子就放在女蘿婦人身邊不遠的地方,阿紫要讓那婦人親自等待熱水燒開。
“等待的時間最恐懼,比受刑還恐懼。”阿紫手裡把玩著鐵梳子,對著雲千城說道。
“我還是覺得受刑更恐懼點……”雲千城看著阿紫手裡的鐵梳子,一臉的膈應,“錦衣衛的詔獄裡,竟是這些玩意麼?”
“你別擺出這麼副厭惡的面孔,我用這些東西刑訊,爲的還不是你們?”阿紫冷笑一聲,“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既想要消息,還罵我們殘酷的傢伙。”
“……”雲千城撓了撓額頭,沒說話。
“你要是看不得我動刑具,你就出去等吧。”阿紫臉色冷冷的,“別嚇到你。”
“我就在這看著吧。”雲千城嘆了口氣,“我就是出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我總要看清,自己爲了達到目的,都幹了什麼。”
阿紫聞言愣了一下,隨後她手指晃動轉著手裡的鐵梳子,眉眼的冷意淡下去了不少。
地上的女蘿婦人緩緩擡起了頭,奮力睜著那腫脹不堪的眼睛,看向雲千城。
“她在看我呢。”雲千城低頭看向那婦人。
婦人啞著嗓子開了口:“你叫什麼名字?”
雲千城愣了一下,阿紫也愣了。
這是這婦人被關進囚室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
“我叫雲千城。”雲千城蹲下身子來,看向那婦人。
婦人扭頭看向那燒著熱水的銅盆:“水開了之後,給我煮點茶,我嗓子啞,說話費勁。”
雲千城回頭看向阿紫。
阿紫眼睛一亮,扭頭看了眼身後:“囚犯開口了,備茶。”
不多時,大碗煮的葉子茶就擺在了那女蘿婦人身前。
女蘿婦人連天受刑,這會已經無法坐起來了,她就趴在地上將嘴寖在茶碗中,咕咚咕咚的喝著茶。
一碗茶喝乾,女蘿婦人又緩了好一會,才緩緩開了口。
“雲千城。”
“嗯。”
“我煉的蠱血明明淋了你一身,你怎麼沒中蠱呢?”
“……”
雲千城遲疑了一下,這原因她自己也說不準。
阿紫冷哼一聲:“現在是在審問你,不是讓你問問題。”
“我在跟她說話。”女蘿婦人用腫的只剩下一道縫的眼睛看向阿紫,“你再插嘴,我就什麼都不說了。”
“呵,嚇唬我?”阿紫冷笑一聲,轉身就要去拿鐵梳子。
雲千城伸手一拉阿紫的衣襬子,止住了阿紫的動作。緊接著雲千城直接在女蘿婦人對面坐下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胭脂。”女蘿婦人仰面朝天躺下,身子還努力往雲千城身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