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回林匆匆忙忙在滲海沙城裡走了一圈。
這瘡癥像是瘟疫一樣，一夜間開花，城中人十中有一都得了這怪病。
這還只是開始，隨著時間的推移，染病的會越來越多。
“善才先生，這是瘟疫麼？”風回林問自己身邊站著的一個老大夫。
那老大夫搖了搖頭：“不像是瘟疫，瘟疫是從一個點開始散開傳染的，可你瞧瞧現在生病的這些人，他們散落城中，同一時間全都爆發出來，就像是……”
善才先生頓了頓：“就像是有人拿著個蒲公英，對著著滲海沙吹了過來，蒲公英落在哪裡，哪裡便生了病。”
“你的意思是，下毒？”
“是蠱吧……”善才先生嘆了口氣，“我沒辦法治。”
“那這蠱毒下在了哪裡，何時下的？”
善才先生搖了搖頭：“還是帶皇上撤出滲海沙吧。”
風回林皺著眉頭，好一會沒說話。
行宮外的一間臨時徵用的民舍中，關押著女蘿族的那個婦人。
時隔三日，風回林再次推開了這扇門。
那女蘿人一看到風回林進來，臉上便露出了猙獰的笑。
“你一直被關押在這裡，城裡的蠱毒……”風回林看著那女蘿婦人的眼睛，“是什麼時候下的？”
女蘿婦人嗤笑一聲：“我怎麼知道，我一直被關押在這裡。”
風回林臉上閃過一抹厭煩，衝著一旁的侍衛說道：“讓她說實話。”
拿侍衛點了點頭，從靴子中掏出一把匕首，衝著那婦人走了過去。
匕首鋒利，劃在女蘿婦人的皮膚上，沒有絲毫聲音。
可血，卻汩汩的流了出來。
匕首又順著劃開的傷口，緩緩的切了進去。
民舍內傳出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一刻鐘後，女蘿婦人癱倒在地，她側著頭看著風回林，身子下都是血跡。
“這蠱毒，不是我下的……”女蘿婦人聲音虛弱，“但我可以告訴你，解開這蠱毒的方法……”
風回林聽了這話，回頭吩咐身後的另一個侍衛：“將昨夜放走的那些人，一個不漏都給我抓回來。蠱毒，應是他們中的人下的。”
女蘿婦人抽搐了一下，一臉死灰。
風回林又扭頭回來看向女蘿婦人：“這蠱毒，怎麼解？”
女蘿婦人臉上的死灰色散去，眼中忽然散發出灼熱的光芒，光芒中還帶著絲絲瘋狂，仰頭大笑了起來：“你不會想知道的。”
“快說！”風回林的耐心似要用盡。
“皇上……皇上，你們的皇上。”女蘿婦人吐了口血出來，“他中了我的蠱，他的血，就是這滿城百姓的解藥。”
風回林眼底閃過一抹驚駭。
女蘿婦人嘿嘿嘿的笑著，聲音沙啞難聽，眼裡滿是得意。
“皇上的蠱毒，怎麼解？”
女蘿婦人忽然不笑了，一臉陰森的看著風回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
“那我就殺了你。”
“我不怕死。”
“你遲早會告訴我的。”風回林冷笑一聲，轉身往門外走。
走出門口後，他又吩咐了下身後的侍衛：“給這個女蘿婦人包紮，別讓她死了。”
“是。”
“還有……”風回林臉色鐵青，“剛剛那婦人在胡言亂語，她說的話，一個字不要信，也一個字不要往外傳。”
那侍衛又點了點頭。
“若是傳出去一個字……”風回林語氣陰沉，回頭看向那侍衛的臉，“我會要了你的命。”
侍衛低垂著頭，噤若寒蟬。
“去圍捕女蘿族村子的人還沒回來麼？”
“應該快回來了。”
風回林點了點頭，邁步往行宮走去。
又過了一日，滲海沙城中得瘡癥的又多了一倍。而且，第一次出現了因爲瘡癥死亡的人。
大夫善才先生對這瘡癥一籌莫展，除了全城戒嚴，將所有生病的人趕到一起，進行隔離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風回林正在皇上的寢宮中，勸說皇上將行宮移到滲海沙外。
“往西十里，有個小村子，可以做臨時的據點。”
“那滲海沙城的人……”老皇上於心不忍。
“皇上就是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風回林一臉的焦急。“臣下會盡力找尋幫他們解除蠱毒的方法。”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老皇上看著風回林的臉，挑了挑眉毛，“我從來沒看你這麼著急過。”
風回林垂下視線：“請皇上移駕。”
老皇上點了點頭：“也不是頭一次移了。”
老皇上一點頭，風回林就開始忙活了起來。第二天天一亮，老皇上便上了離開行宮的馬車。
馬車嘎吱嘎吱往外走著。雲千城的馬車跟在皇上後頭，也跟著出了行宮。連帶著侍衛，一行人往滲海沙的城門走，路剛走了一半，就被攔住了。
雲千城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面山呼海嘯般的哭聲，她伸出手，顫顫悠悠的拉開了車窗簾角。
“皇上救我……”
“吾皇萬歲……”
“救命阿……”
“好疼……”
哭聲和喊聲雜在一起，震耳欲聾。
雲千城唰的一下收回了手，像是被車簾子燙到了一樣。
得瘡癥的人越來越多，死亡的人數也直線上漲。
“小公主……”宮女一臉的欲言又止，起身自己坐到了窗口，不讓雲千城再碰車簾子。
宮女自己也嚇的夠嗆，從她青白相交的臉色看來，她也是強裝鎮定。
雲千城抱著自己的肩膀，眼睛裡滿是恐懼。
馬車已經停下了，馬車外的聲音一浪一浪的涌過來。
雲千城耳朵好使，她聽到了這哭喊聲底下的另一種聲音。
微弱，低小，卻越來越多。
“皇上的血真能治我們的病麼？”
“可那是皇上阿……”
“他怎麼會給我們他的血？”
“他總說要造福百姓……”
“皇上是明君，不會不救我們的……”
“我只要一點點就夠了，我不救我自己，我家孩子還小，他只用一點點就夠了……”
雲千城如墮冰窟，她擡頭，一把扒開擋在車窗前的宮女，又伸手拉開車簾子，視線望向人羣。
馬車外面盡是得了瘡癥的百姓。
瘡癥讓很多人的頭髮都大片掉了下來，頭頂脖頸，還有臉上，凡是衣服遮擋不到的地方，盡然是鮮紅的瘡，還有青色的濃……
雲千城眼仁在眼眶中跳了一下，身子僵住了。
“小公主……”宮女將雲千城從車窗邊拉開，又擋下了窗簾，“侍衛們正在疏通道路，咱們馬上就可以出城了。”
雲千城渾渾噩噩，那細小低弱的聲音不停的涌入她的耳朵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聲音漸漸變大的，大的根本無法忽視。
雲千城擡眼看向身邊的宮女。
宮女捂著嘴，眼睛瞪的圓圓的，淚水流了她一臉。
“你也聽到了？”
宮女點了點頭：“車子怎麼還不動，怎麼還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