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陽光明媚，皇上在城門樓送別大軍。
雲千城站在人羣中，遙遙望著佇立在大軍最前方的白季。
白季騎銀鞍白馬，披烏金鎧甲，陽光照在他身上，碎成點點的磷光。
皇上趙機正站在城門樓上慷慨激昂的講著話，皇后孟蘭江則站在趙機的身邊，一臉母儀天下，對著城樓下露出慈愛的笑。
演講激昂，足足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然後就是一系列的祭旗誓師，快到午時的時候，送別才結束。
白季調轉馬頭，騎著馬從人羣中過，所過之處，呼聲便一浪又一浪的如潮水翻涌。
“將軍過來了！”
“真帥！”
“我天，這不是錦衣衛的那位大人麼……”
“殺氣好重……”
“可還是很帥阿！”
雲千城站在沿街人羣的第一排，她身邊就是坐在木製輪椅上的雲合。
遙遙看到白季走了過來，雲閤眼睛亮了一下，亮過之後，嘴角掛上了抹嗤笑：“難怪姐姐你會喜歡白季，便只是這副皮囊，就算得賞心悅目了。”
雲千城沒理雲合，她的視線一直追著白季。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眨眼的功夫，白季便行到了雲千城面前。
停馬，俯身，伸手，一氣呵成。
雲千城愣住了。
她聽到身邊盡是倒吸冷氣的聲音，就連雲合也一臉驚詫的看著白季。
白季坐在馬背上，身子下俯，璀璨明亮的眼中帶著三分邪氣，衝著雲千城伸出了手：“上馬。”
雲千城瞳孔猛地縮小，心噗通噗通的跳。
好久之後她才搖了搖頭，這種舉動太不合規矩。
“上馬。”白季又重複了一遍。
人羣已經開始喧鬧了。
這種將軍當街勾搭小姑娘的狗血事件本身就喜聞樂見，更何況，這個將軍這麼帥，他勾搭的小姑娘又美的離譜。
雲千城不上馬，白季便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不動。
他不動，他身後的將士也都動不了。
原本沒發現這裡有異常的羣衆也開始注意到了這裡，結果就是，人羣越來越喧鬧了。
“上馬！上馬！上馬！”
“上馬！上馬！”
雲千城身邊的人潮涌動，反應尤其熱烈，已經有人開始在雲千城伸手偷偷推她了。
站在雲千城身邊的雲合是最吃虧的，她雙手努力穩定著木頭輪椅，卻依舊差點被人潮擠的翻了車。雲合忍無可忍，咬著後槽牙，低頭衝著身後喊了一嗓子：“蠢貨！”
雲合的聲音很快就被一波又一波的“上馬！”掩蓋住，沒有驚起任何波瀾。
白季伸手等了雲千城好一會。
雲千城一雙眸子就直勾勾的盯著白季，也不上馬。
白季嘴角一勾，直起了身子。
人潮一下安靜了下來。
只有少數站在雲千城身邊的人，才能看到雲千城。離的遠的羣衆，便只能看到白馬上的白季。白季身子一直起來，後面的人就開始嘀咕是不是白季被那傲慢的小娘子給拒絕了。
雲千城見白季直起身子，悄悄鬆了口氣，心想白季這是要走了。
可還不等雲千城一口氣舒完，白季的手又伸了過來。
一樣的動作，一樣的眼神，重新來了一遍：“雲千城，上馬。”
雲千城忍不住笑了 ，她的視線落在白季的手上。
這手可真好看。
鬼使神差的，雲千城的手搭上了白季的手。
緊接著就感覺手心傳來一股大力，人已經被拽到了馬背上。
雲千城的背貼著白季的胸膛，明明是冰涼的鎧甲，卻著了火一直燒到了心裡。
“坐穩了。”
耳邊傳來低沉帶著磁性的聲音。
雲千城有點著急，她是被白季一把拉上馬的，這直接導致了她是側身坐在馬背上，而不是騎著馬的：“坐不穩，這個姿勢怎麼坐得穩！”
白季沒答話，而是一扯繮繩，身下的馬便飛馳了起來。
雲千城臉色一白，伸手就摟住了白季的腰。
隨著雲千城這一摟，人潮中爆發出陣陣揶揄又開朗的笑聲。
“祝將軍旗開得勝！”
“早日凱旋！”
身下的馬速度越來越快，雲千城爲了穩住重心，整個人都窩在了白季懷裡，曉是這樣，她依舊心驚膽顫。
心驚膽顫，不是因爲身下的馬，而是因爲身邊的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烈馬寒風吹的雲千城的臉都僵了，白季才停住了馬。
已經到了城郊十里，大軍的隊伍會在這裡正式啓程。
十里亭外頭聚集了不少百姓，京城方向，還不時有百姓往這邊趕。按習俗來說，出了十里，親屬就已不能再送了，十里亭，是最後分別的地方。
雲千城將頭貼在白季胸口，那金色的鎧甲貼在臉上冰冰涼涼的：“我處理完雲合的事，很快就去找你。”
“要多久？”白季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
“快則十天半月，慢著三個月。”
“三個月，那我豈不是要一個人在邊關過年了？”
“我儘量快一點。”雲千城擡頭看向白季，“雲合現在這個樣子，很是麻煩。”
“你準備怎麼安排她？”
“自然不能讓她回孟家，師傅那裡也不行，我怕雲合會搗亂……”頓了頓，雲千城又說，“我要送她去素手閣。”
白季握著繮繩的手僵了一下，好一會後，他似乎不確定一般：“素手閣？”
“嗯……”雲千城在白季的胸口蹭了一下，“素手閣的事，以後我慢慢說給你聽。”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得兒得兒的馬蹄聲，是另外幾個副將趕上來了。
那幾個人騎著馬，走近了後，領先一人衝著白季拱手抱拳：“白將軍，時候不早了。”
白季點了點頭。
雲千城擡眼去看那領頭的人，眼底閃過一抹了然的神色：“那是孟家的人，孟家到底是插進來了。”
“意料之中的事。”白季撒開繮繩，摸了摸雲千城的頭髮，“我讓南城八虎跟著你，你照顧好自己。”
“他們都跟著我，你怎麼辦？”
“反正你很快就要來找我的。”
“也沒有那麼快，還是讓他們跟著你……”
白季忽然伸手摟住了雲千城的腰，額頭頂著她的額頭，兩人距離這麼近，呼吸的熱氣都能噴到對方臉上。
雲千城身子微僵，想起旁邊還有人，她的眼神悄悄瞥了一眼不遠處那一溜的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