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八虎根本都沒聽雲千城的話，橫著繡春刀直接就進了廟門。
和尚想要阻攔，八個人竟然齊齊把手按在了腰間的刀鞘上，目露兇光，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劈開這個和尚。
十分兇殘。
“這裡是佛門清淨之地……”和尚哆哆嗦嗦的。
雲千城打量了那八個錦衣衛一眼，心下了然。
這八人是白季派來保護自己的，保護自己是他們的任務，可他們卻不是自己的屬下。
所以自己說話，他們不聽。
“好歹收斂一點吧，這裡是寺廟。”雲千城看了眼八虎，想找個領頭的說話，可瞧了半天，愣是沒發現這八個人誰是領頭的。
雲千城的話音一落，那八個人相互看了一眼，緊接著嗖的一聲，八個人齊齊不見了蹤影。
迎客僧揉了揉眼睛，一臉地疑惑。
雲千城則一臉無奈的看著身後的盤龍寺佛塔。
南城八虎中的四個都選擇跳上了塔沿二樓，蹲在金黃色的琉璃瓦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雲千城。另外四個，竟然順著塔背往上繼續跳躍攀爬，看樣子是要尋找視野更佳的地方……
杏兒的視線順著雲千城望去，眼睛一亮：“這讓人感覺很有安全感啊……”
娉婷也瞧見了南城八虎，她皺著眉頭，兩隻手搓著手裡的帕子，臉色有些發白。
“豈有此理！”迎客的和尚順著杏兒的視線望去，頓時怒了，“你們把盤龍寺當成什麼地方了？”
“大師。”雲千城眉頭皺了一下，轉頭看向那和尚，“他們是錦衣衛，你是新來的麼？”
和尚眼神迷茫，嘴脣開開合合沒說話。
“大師，我往年來盤龍寺的時候，帶的侍衛可比現在多，就連方丈都從來沒攔過我……”雲千城頓了頓，又說道，“而且，來盤龍寺的達官貴人向來不少，隨身帶著防身武器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盤龍寺，何時有了不能佩刀兵入廟的規矩了？”
那和尚看著雲千城，好久之後才嘆了口氣：“實是小僧被那八個人身上的殺氣驚住了，不過施主說的對，衆生平等，寺廟之門，人人可進。”
說完這話，和尚臉上又恢復成剛見雲千城時的慈悲笑意：“女施主，我領您去上香吧。”
雲千城點了點頭，跟著和尚往大殿走去。
雲千城進殿上香，杏兒也跟了進去，娉婷就站在殿門外，一雙眸子緊張的四下看。
那迎客僧見雲千城拜上了，便也就離開了大殿，走到了殿門外。他路過娉婷的身邊時，肩膀撞了娉婷一下。
“大師？”娉婷嚇了一跳，緊接著就看那迎客僧眼神往殿後的方向望去。
迎客僧看一眼殿後，又看一眼娉婷，緊接著又再看一眼殿後，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
娉婷臉色慘白，她扭頭看了眼正在上香的大殿內。
大殿內香氣繚繞，雲千城正跪在蒲團上，閉著眼睛專心致志的祈著福。
見雲千城沒留意到自己，娉婷邁步向著那迎客僧指引的方向走去。
沿著大殿的外圍走，轉到了大殿後頭，又沿著左側的迴廊繼續往前走，轉過一個彎兒，便到了盤龍寺的後院。
那迎客僧已經不見了，娉婷正左右尋摸著，就看到一個身上穿著尼姑袍，頭上帶著同色尼姑帽子的女子攔住了路。
看到此人的臉，娉婷眸色一暗，深吸一口氣：“小小姐。”
“記住這間禪房。”雲合伸手指了指身旁的房門，“把雲千城引進去。”
娉婷擡頭看了眼那房門，強壓著惶恐：“小小姐，那八個錦衣衛很是難纏，要不然這次就算了吧……”
雲合伸手將涌出來的頭髮往尼姑帽裡塞了塞，臉上滿是嘲諷：“雲千城每次來盤龍寺，都要跟老方丈裝模作樣的討論一下佛法，你誆騙她老方丈在這個屋子裡就行了，到時候把房門一關……”
“那南城八虎怎麼辦？”
“雲千城對老方丈極爲尊敬，她不會讓南城八虎跟進去的。”雲合頓了頓，又說道，“等南城八虎反應過來，雲千城已經死了。”
“南城八虎是受了白季的命令保護大小姐的，他們連大小姐的命令都不聽……”
雲合瞇了瞇眼睛，臉上瞬間擠滿了惡毒：“我讓你把雲千城自己帶進這個房間裡來，你若是做不到，你就得死，你弟弟也得死，我還會把你做過的齷齪事，全部都說出來。”
說完這話，雲合轉身便走，她走了兩步，又忍不住伸出手將自己的頭髮再次往帽子裡塞了塞：“實在不行，你就裝作不小心撕了雲千城的外袍，我就不信雲千城換衣服，那八虎還能跟著？”
“是……”
娉婷轉身往回走，一路像是丟了魂一般，磕磕絆絆的走著，等她回到祈福的大殿，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用帕子擦了擦額頭，鼻尖兒問道一股子冷香味兒，娉婷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帕子，這帕子還是在馬車上雲千城給她的那方。
“這味道，真好聞……”娉婷笑容苦苦的，兩隻手輕輕揉了揉帕子，“味道像是流淌著的冷水，又像是撲面而來的雪風。”
就在娉婷揉帕子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身歡呼。
“大小姐，下雪了！”
娉婷愣了一下，扭頭往殿門外看。
雲千城正跨過門檻走出來，杏兒正一手摻著雲千城，一手指著天上飄灑下的雪花。
杏兒已經不再直呼雲千城的姓名了，一口一個大小姐，看上去比娉婷更像雲千城的丫鬟。
娉婷深吸了口氣，胸口有些悶，低頭繼續揉帕子。
一陣風吹來，拍在她的臉上，她瑟縮了身子。
耳邊是杏兒不停的歡呼聲，一聲一聲的“下雪了！”
這是今冬的第二場雪。
娉婷擡起頭，看著頭頂灰濛濛的天，那些細小的雪片自天空墜落，在視野中一點點變大，最後化成了紙片大小，落入了眼睛中。
“娉婷，你在幹嘛呢？”雲千城的聲音傳來過來。
娉婷回神，連忙將帕子塞回到袖子裡，轉身朝著雲千城走了過去，她先是慢慢走，慢走了兩步後便跑了起來。
“大小姐。”
“慢點跑。”
娉婷跑到雲千城身前，氣喘吁吁的，腳下似乎踩滑了什麼，順勢便朝著雲千城撲了過去。
雲千城是練過功夫的，自然不會被她撲倒，她伸手去扶娉婷。
可這一下子，茲啦一聲，雲千城身上的袍子被扯了個大口子。
“笨手笨腳的。”杏兒瞪了娉婷一眼。
娉婷低下了頭，罕見的沒有跟杏兒頂嘴。
“一會兒還要去拜見方丈……”雲千城扯了扯身上的袍子，“還好我帶了件備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