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也知道,不能把所有人都想成是陸禮,何況陸禮只是做了他認爲應該做的,與她的虧欠,是她和小昭的孩子,對她,他沒打算緩和關(guān)係,或者正如他說的,不論是合夥人還是丈夫,他做的已經(jīng)夠了。
那麼小喬呢,小喬又是怎麼想的?
她找了諸多理由來解釋小喬回來沒來見自己和夜醉倌樓,然後又一一提出質(zhì)疑,推翻,如此反覆,眼看天際泛白,她竟瞠大眼睛生生坐了一宿,頭痛的厲害,臉卻已經(jīng)木然,連瑾瀧進來她都好像沒看見似的。
眼見直愣愣的坐在銅鏡前的添香,那蒼白的臉,空洞的大眼睛,把瑾瀧嚇了一跳。
“主子,您怎麼坐在這兒啊?”天還早,瑾瀧立時想到她許是一宿沒睡。
添香並未回答,只是問,“三爺回來了嗎?”
“沒有。”瑾瀧明白了,連忙謹慎的搖搖頭。
好半晌添香沒再說話,瑾瀧輕聲問,“主子要洗漱嗎?”
“好。”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順從的任由他侍候洗漱更衣。
連續(xù)兩陸喬沒有回府,添香沒再打聽三爺人去了哪裡,只是失眠的厲害,整晚整晚睡不踏實,才一閉眼便是第一次見小喬的景,那樣清澈的一雙眸子似乎能直接看到他心裡。夜空下,他指了北斗七星給她;西北沙漠裡,他趕車她縫製布偶,在集市、在府衙、在那個簡陋的小院,他們在一起度過了美好的讓人一輩子也不願忘懷的子,可爲什麼這樣美好的事到了夢裡卻攪的她睡不踏實?
翌一大早就有得了好處的小侍從來報信,“三爺回來了!”
“在哪?”添香才喝了藥,連忙把藥碗塞給瑾瀧,站起問。
小侍從討好的道:“先去了大爺?shù)男浚氡匾粫壕蜁碓蹅冊鹤印!?
隱隱約約,添香覺得陸家出事了,可她想不出還能出什麼事,周氏已經(jīng)不可能再人惹事,那就是生意上出了問題,但據(jù)她那段時間整理陸家賬目,她發(fā)現(xiàn)陸家的生意打理的既有規(guī)模也具條理,如果按照正常軌道走,根本不會出什麼大事,還值當陸家三爺跑前跑後?
添香在這兒胡亂揣摩,陸禮的小書房裡卻死寂的可怕。
香鼎裡點著上好的龍涎香,嫋嫋輕煙薄霧般縷縷散開,陸喬就坐在煙霧後面,在陸禮眼裡,陸喬的輪廓像氤氳在水裡,不真實的左右搖晃著,他頭一沉,竟是兩眼一黑,連忙用手撐住頭,耳畔轟鳴作響時聽見陸喬緊張的叫著,“大哥!”
陸禮勉強的擺擺手,嗓音低啞的道:“消息確切嗎?”
陸喬苦澀的一笑,“這種事我怎麼好隨便說,沒有確切的消息我也不會回來見大哥。”
“我們得想一個挽救的法子纔好。”陸禮並沒有再深究消息的可靠,而是想到了要如何解決。
即便共事多年,陸喬還是從心裡暗暗讚賞陸禮,也沉下心思思索上,想了一會兒道:“既然女帝有意收回鹽業(yè)、礦產(chǎn)、紡織、陶瓷等權(quán)產(chǎn),我看我們倒不如主動還給她,小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們……。”
不待陸喬說完,陸禮突然暴躁的打斷他,語氣極不好的斥責道:“要我把陸家祖業(yè)拱手交出去,就是我願意也得那些老傢伙願意才行!”
陸喬抿脣不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沉聲道:“你就這麼放過周氏了?”
聞言陸禮的臉色驀然閃過一絲慌亂,隨即道:“不然怎麼樣?我是養(yǎng)子,多少雙眼睛盯著,頤養(yǎng)天年和幽居足卻又不同,不管怎麼說她與我父親夫妻一場,我總要給她一些體面的。”
陸喬盯著眼前的杯盞沒做聲,心裡卻想著,‘你放過周氏是因爲你要做陸家的大家長,我卻不用,等著吧,我一定會讓周氏好好過晚年!’
女帝已經(jīng)準備收回這些把持國家命脈的經(jīng)濟線,任憑陸禮等人再足智多謀也抵擋不住,如今只是收回的時間早晚的問題,還有一點,陸家若耍花樣和女帝斡旋,只怕到時候是吃不了兜著走。
陸喬心裡清楚,他相信陸禮更明白這一點,只是一時無法接受罷了,他不想多說引起陸禮更大的牴觸,兩人一時沉默起來,正不知說什麼好的時候,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陸禮兄弟倆相視一眼,因兩人要密談已經(jīng)把侍候的人都支走了,並吩咐沒有重要的急事不許打擾,現(xiàn)在有人敲門,出什麼事了?真正是多事之秋,兩人不由的都煩躁起來。
陸喬得到陸禮的示意,起去開門,門外是自己的手下,專門傳遞報的人。
那人也認出陸喬,連忙壓低嗓音道:“三爺,幽州來的急件!”
提到幽州兩個字,陸喬的心砰的一跳,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亦壓低嗓音,“進來。”
那人進屋,給陸喬施禮,然後彎
腰掀開褲管從纏腿的布條裡取出一支竹管,雙手橫放交給陸喬。當著陸禮的面,陸喬熟練的剝掉頂端的蜜蠟堵塞,抽出紙條轉(zhuǎn)而交給陸禮。
陸禮馬上攤開看,一目之下大驚失色。
這樣的神色陸喬真的很少看到,顧不得避諱也探看過去,陸禮僵硬著脊背,對著那送信的人擺擺手,那人二話不說的快速退了出去。陸喬已經(jīng)看完紙上的內(nèi)容,也是臉色灰白,驚道:“怎麼北國一個據(jù)點的三百來人就把二哥困住了,這不可能!”
陸禮一手撐住額頭,一下便萎靡到了極點,亦憤恨到極點,眼中盡是幽深的火光,低沉道:“女帝真的要對我陸家斬盡殺絕啊!”
“那怎麼辦?”陸喬也慌了。
陸禮抿脣,繃緊的下頜把他溫潤的弧線勾勒的無比深刻鮮明,冷笑道:“借我的手鏟除周氏,然後就能幹淨利落的對付我們這一支了,你與四弟都不足爲懼,唯有我與二弟還有點氣候,只沒曾想她下手這麼快,先把二弟制住,接下來就是我了。”他說著頓了一下,又道:“最遲明年開,開海運,提高鹽業(yè)賦稅,女帝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說來說去還是沒說解決的辦法,陸喬著急的同時又有了一絲竊喜,陸家祖業(yè)是榮耀,是責任,又何嘗不是負擔?若能卸掉,兄弟幾個和和睦睦過些富家翁的悠閒子有什麼不好?可這話他不能對陸禮說,人不同,志不同,他想浪跡天涯的理想永遠不會出現(xiàn)在陸禮的生命裡,這便是差異。
能盡力的他都盡力了,回來幾天也沒能見著添香,陸喬暗暗鬆懈下來,心頭那濃重的思念便如潮水般瞬間席捲過來,漾滿了整個心房,他已經(jīng)等不及陸禮的決定,便道:“大哥若沒別的吩咐我先回去了,喝了三天的酒,上的味道已經(jīng)見不得人了。”
正在沉思的陸禮明顯一愣,見不得人?他的眼睛微微瞇了瞇,帶著幾分不悅和幾分悵然對陸喬道:“去吧,安慰安慰她,年紀都還小,以後總會有孩子的……。”這話也不知是安慰陸喬還是安慰他自己,語氣複雜的讓陸喬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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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香已經(jīng)脫衣睡了,陸喬躡手躡腳的進了屋子,在門口守夜的小侍從想要掌燈,被他攔下,他只把帳撩起一側(cè),藉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凝神打量著他思夜想的女人,一看到她消瘦的沒了神采的臉,頓時心一沉,目光隨即挪到了她的腰上,他記得自己走的時候,她的腰已經(jīng)豐腴,隆高的肚子讓她看上去笨笨的。
平滑的錦被蓋著她纖瘦的子,小腹平坦,她放在錦被外的手不時的揪著被角,好像在歷經(jīng)一場不安穩(wěn)的夢境,會不會是在重複著生產(chǎn)那的痛苦?陸喬一想她生產(chǎn)時竟然誰都不在她邊,自己的愧疚與懊惱就加重一分,原來過去了才明白,別的都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還能看見她,抱著她,活生生的著她。
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讓那隻緊張的已經(jīng)出汗的手得到溫暖而有力的迴應,也許這樣她會睡的安穩(wěn)一些,過了一陣,上的女人果真安靜了不少,只眉頭還輕蹙著。
陸喬低頭,在她眉心輕柔安慰,耳畔她的呼吸漸漸均勻靜謐,他才擡起頭,小聲道:“我回來了,很想你,以後不論到哪一定讓你陪我,不然我走不遠。”
下的女人顫動了兩下睫毛,陸喬並未發(fā)覺,還在靜悄悄的說著,“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的心落在你這兒了,沒有你,我哪也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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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嗚嗚嗚,十一點了,繼續(xù)寫第二更,老天垂憐,讓我在凌晨兩點前寫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