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傳來凌亂慌張的腳步聲，沉重得似乎連天地都爲之戰慄顫抖，漆黑而笨重的鎧甲掩住了所有人臉上堅毅的神情。但各色而明亮的眼眸中是視死如歸的決絕，是怎麼也不能摧毀的堅定意志。

被他們圍困在中間的長袍女子，是個美豔冷傲的綠眸女子，然而此時她碧綠的眼眸是冰冷而無情感的光彩，錦制的上好綢衣在冰涼的空氣中盤旋起舞，幻化出優美卻生硬的弧度，像是君臨天下的傲慢絕情女王。

即使被無數漆黑鎧甲的高大戰士團團圍住，但不見她絕美的素顏上有片刻的慌張和害怕，沉深而內斂的鎮定，讓人捉摸不定的同時也不由心生佩服。

耳邊響起越來越沉重緩慢的喘息聲，似乎隨著那揮發在空氣中的呼吸，可以聞到濃重而腥甜的血味，那樣讓人噁心到作嘔的味道，就好像合著自己的骯髒卑賤卻頑強不屈的生命一樣，都是這個世界多餘的一部分。

感覺自己的身體愈加沉重，視線也愈發模糊不堪，最後在混亂的意識中是美豔女子離去時悲憐的神色，毫不猶豫的轉身帶動銀灰的長髮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優美冰冷的弧線。

軍座！軍座！無數人震天動地的喊聲和瀰漫著絕望的音色，可他卻沒有絲毫的力氣迴應。

死死地盯著女子離去的纖瘦背影——不！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對方同情的神色似乎刺激到了他最後微小而可憐的自尊和驕傲。野獸般嘶吼的聲音震破耳膜，帶著一種孤傲的決絕和悲慟。

“可惜，你永遠只能活在卑微的世界裡，你永遠不能和她站在一起，齊平看著這個動亂不安的世界。你沒有資格——”女子淡漠卻溢滿悲傷的聲音在虛空中漸行漸遠，又似乎就在耳邊迴盪。

“虹蓮，你一生都在悲天憫人，其實你不知道，最可憐和無助的人是你自己。”他冷笑著，佯裝出一臉的不屑和譏諷，雖然他不懂冷豔女子的說辭，但那又如何，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盤根問底的人。

時光荏苒，那段模糊卻又記憶深刻的歲月一直雕刻在心靈和身體最深處，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察覺，他的意識也是時常零散又凌亂，根本不能完整而清晰的拼湊起來。

那樣渾渾噩噩的日子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那個單純明朗的黑眸少女出現，平凡的她卻有著天神般祥和高貴，帶著讓他痛惡的平靜安逸，卻是讓人該死的柔情和不能抑制的心悸。

那一刻開始，是他的心和身徹底淪陷，他知道，自己完了。不知道遇見她是自己新的開始還是骯髒的終結。

太陽剛露出個頭，如同一枚燒紅了的圓鐵盤鑲嵌在天與地之間，空氣裡還瀰漫著厚厚的霧氣。

幽州城內卻已熱鬧非凡，在城外便遠遠聽到小販的吆喝聲、馬匹的鈴鐺聲、店鋪的開門聲，夾雜著茶館裡喧囂的討論聲，把這方土地從白茫茫的煙霧中喚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