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紙張在飛快翻動。
劉藝菲雙手託著下巴，看周餘棠翻看劇本。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誠然如此。
周餘棠平時跟她相處的時候有些不太正經，但在真正做專業事情的時候，身上就有一股由內而外自然散發的魅力。
桌子上原本整整齊齊的十幾份文件，此時被他丟到一旁，有些散亂。
很快，就只剩下了周餘棠手裡拿著的最後一份。
封面上寫著“Who Is GOD”，周餘棠一目十行的瀏覽劇本，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倏地又露出些微笑意。
每一份劇本下邊，都寫了劉藝菲自己的看法跟理解，最後這個本子後邊，言簡意賅的跟了小劉姑娘的一行小字：
“該劇本尺度過大，且跟宗教牽扯太深，可能會涉及到審覈問題，我不喜歡。”
“不喜歡就不拍，反正本子也不怎麼樣。”
周餘棠將劇本捲起，丟進垃圾桶，伸了個懶腰。
以上由小劉姑娘的團隊整理出來的劇本，可能讓圈子裡許多女明星搶破頭的項目，就這樣被他送進了垃圾桶。
全軍覆沒。
一流的項目，只會跟一流的明星對接。
作爲圈內頂級咖位女演員，劉藝菲的代言、通告都是最頂級的。
當然少不了一些其他大導演的劇本邀約。
圈子裡有些項目，原本都是劉藝菲的餅，她沒看上，才落在了其他人手裡。
前不久才被羣嘲的蓮花姐就是如此。
眼下這一部金基德的《無神》也是如此。
柏林電影節最佳導演銀熊獎、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導演銀獅獎、最佳影片金獅獎……
三大電影節諸多榮譽加身，金基德也算是南韓咖位最頂級的大導演了。
此人拍小成本藝術電影出身，作品當中，常常充斥著性、暴力、死亡等元素。
而且，在南韓娛樂圈的名聲也不怎麼樣。
原本《破墓》就有請他操盤的打算，但周餘棠不太喜歡這個傢伙，所以換了奉俊昊。
昨晚說好要聊劇本，可聊著聊著，就一起共赴仙界去了。
小劉姑娘自個兒也渾然忘我。
直至第二天才想起來，跟周餘棠聊了聊自己的想法。
……
天有不測風雲。
七月下旬，周餘棠收到老家出現災情的消息。
“…此次災情，造成傷亡嚴重，有大量房屋倒塌、受損，農作物受災面積廣泛……”
女主持人略顯肅穆的聲音，讓周餘棠的心情也不自覺變得沉重起來。
他記得，好在在八年前，也曾經有過一次類似的事情。
這一次，造成的衝擊，似乎並不比那時要弱。
“爸？”
在第一時間，周餘棠給周正平打了電話。
確認過父母狀況無虞，接著又給江東慈善基金下達了指令。
家鄉遇到這事，斷然沒有坐視的道理。
這回的演藝界很積極。
劉藝菲人在劇組，以紅星塢的名義，捐了一百萬。
包括曾梨、李鈊、劉施施、娜札、範老師等，也都紛紛捐款。
這天，跟大姐徐脂虎的對戲並不順利，周餘棠狀態不太好。
稍微調整了下，順便看了眼網上的新聞。
很快，便有報道對此做出了統計，如黃小明、章紫怡、徐婧蕾、胡戈等大多數一線演員、明星，都很有默契，慷慨解囊。
多的五十萬，少的一、二十萬。
社媒發言，齊齊整整。
“你也捐了10萬？”
周餘棠看到了孟子意的名字，隨口問道。
“嗯啊。”
孟子意點了點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能力有限，一點點小心意，希望能快點好起來吧。”
“孟姐大氣。”
周餘棠冷不防來了句。
“也沒有……”
這一下，把孟子意搞愣住了。
幾秒鐘過後，她才反應過來，連連擺手，嬌聲抗議：“老闆，我纔多大，你別把叫老了。”
“好的，孟姐。”
以他的眼力，什麼魑魅魍魎都見過，孟子意顯然不像是裝出來的。
“……”
看到她敢怒不敢言，氣鼓鼓的飛來個明媚的白眼，周餘棠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在《歡樂頌》播出之前，孟子意基本上就是小透明，沒什麼通告。
也就這兩個月消化了爆款劇的熱度，接了不少商務通告。
等於是纔剛賺錢。
而她跟公司籤的是七年長約。
藝人跟上班不同，不是每個月準時發工資。
就江東娛樂而言，是統一按季度結算。
下次結算，應該是九月份。
換句話說。
這東北大妞是自掏腰包，捐了十萬，果然不是一般家庭的姑娘，足見大氣。
各個賑災、籌款活動，都在進行，很是溫暖人心。
人總是要向前看。
……
好爸爸紋章最近心情有點鬱悶。
他帶著自己第一部導演作品《陸垚知馬俐》參戰暑期檔。
原本充滿自信，雄心激盪，想著要進場分一杯羹，結果被教做人。
上映前，連做半個月點映場，陪著笑臉跑了多少場路演，算爲電影積蓄了一波口碑。
然而，電影上映後的排片卻不盡如人意。
月中上映，首日報收三千三百萬的票房，首周票房一點零六億。
各項數據，都在水準線以上，比萬達家的《快手槍手快槍手》要高不少，後者首周票房僅4000萬出頭。
排片卻只在二十上下晃盪，萬達方面死死卡位，連江東家上映三週的《繡春刀2》排片都還很穩定，硬生生把《陸垚知馬俐》摁了下去。
“王總，那邊到底怎麼說？”
紋章也是有脾氣的，結束了當天路演，在車上就給小王總打了電話。
“萬達在搞事。”王忠磊語氣陰沉無比。
“憑什麼啊？”
“憑人家手裡三百多家影院，將近三千塊銀幕！”
隔著電話都能聽到小王總逐漸大起來的聲音，紋章張了張嘴，頹然無言。
草草掛斷電話，看到好丈夫鬱鬱寡歡，牛奶姐上前貼心關懷：“院線就能爲所欲爲啊，太過分了！”
是的，院線龍頭就是能爲所欲爲。
萬達擺明了是跟江東、光線同一戰線，要踩華宜一腳。
《繡春刀2》上映後，萬達方面排片拉滿。
光線的《大魚海棠》首映式就選在了京城CBD萬達，首映當日的排片量也做到了近3000場。
而華宜的《搖滾藏獒》排片壓縮，後續沒有起色，直接被踩進泥地裡，不得翻身。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此時，紋章的心裡只有後悔。
當時做《陸垚知馬俐》這個項目，曾與葉寧所在時的萬達洽談投資、發行。
但最終跟著葉寧投了華宜，這特麼不是四九年入了國軍？
現階段的萬達，真就是如日中天，再加上江東院線位居國內第七。
一個華宜的分量，完全不夠看。
連牛奶姐的溫柔都撫不平好丈夫心裡的憂傷。
車裡氣壓低迷，紋章看到了今年一篇暑期檔電影盤點的文章，看到周餘棠人不在江湖，卻穩居前二，心裡暗歎口氣。
他比周餘棠大四歲，差不多是同一階段出道成名。
周餘棠一部《想見你》爆火，他也靠《奮鬥》嶄露崢嶸。
當時的媒體還老拿他跟周餘棠擺在一起比較。
久而久之，連他自己都信了，心裡多少有點念想。
周餘棠轉導演娛圈飛昇，紋章覺得我上我也行。
等到執導了第一部電影，他才發現，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電影，不只是藝術。
在藝術之外，還有更多方面的影響因素。
他根本玩不轉。
也就周都督，能打通從上至下的全產業鏈。
……
“劉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定全力配合。”
“到時候《追兇者也》的首映禮，還請照顧一二……”
“你說雪中？殺青還要段時間……”
周餘棠在幕後冷眼旁觀了整個暑期檔排片大戰。
上映二十多天的《繡春刀2》，總票房走到了9.59億。
一般情況下，一部電影的票房潛力黃金期，大概也就前三週。
但只要製片方夠硬，有的是辦法。
《繡春刀2》這部江東全渠道力推的武俠片，延續了第一部的投資陣容。
除去江東娛樂之外，背後還有中影、光線、上影、萬達幾家出品方。
電影上映第二週的時候，包括《寒戰2》在內，上報的延期秘鑰均已經通過。
按照眼下票房走勢，《繡春刀2》破十億也就是時間問題。
《寒戰2》倒是有點後勁乏力的意思，目前獨霸香江本土市場，內地轟下7.56億，單日票房掉到了千萬出頭。
“餘棠，喇裴慷給你打電話沒有？”
“打啊，怎麼沒打？他要在京城主場慶功，任董昨晚還在說，得在魔都再辦一場。要搞雙話事人嘛。”
“那你過不過去？”
“爽姐，你能者多勞，我就不去了……”
跟李爽聊著天，周餘棠搖頭失笑。
中影跟上影兩家上市在即。
兩邊正在暗暗較勁呢。
都想借著推動這部十億票房國產武俠電影的勢頭，提前張羅慶功宴。
喇裴慷盛情相邀周餘棠一起敲鐘，任中倫更是幾次三番試探，連美人計都使了出來。
糖嫣也是魔都本地人，以其與周都督的關係，自然被滬圈核心所吸納。
這兩家表面上一團和氣，私底下且有的鬥，周餘棠不想摻和其中，現在也有底氣不被裹挾站隊。
跟李爽聊了一陣子《追兇者也》首映禮以及後續的宣傳方案。
接下來接班的就是這一部曹寶平操刀的現實題材犯罪電影。
宣傳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新晉金爵獎影帝劉火華又又又要從《鬼吹燈》劇組請假。
而剛剛跑完《繡春刀2》的張繹，也要跟著加入導演曹寶平帶的隊伍。
跟熱依札，王建輝，譚倬等一起參加隔壁《追兇者也》的宣傳工作。
不過，在這部電影投入的宣傳資源跟《繡春刀2》沒法比。
武俠電影至少有情懷可以炒作，而且周都督跟劉施施頂流CP坐鎮，不會缺少話題，可以持續營銷，將熱度推高，轉化成電影票房。
曹寶平的這部改編自真實事件的黑色荒誕的喜劇，卻不宜太過張揚。
爲啥？
因爲編劇張天輝原版劇本，把當地六扇門的黑暗，寫的異常露骨。
哪怕後來改了幾十版，成功通過了審覈。
細細的品味，還是能夠覺出一些不能明說的味道……
……
“江東迷霧劇場新劇《白夜追兇》順利開機，潘躍明將一人分飾兩角，宋倩自《上古情歌》殺青後，無縫進組白夜，美貌警花，英姿颯爽！”
“由林玉芬執導古裝仙俠大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劇組殺青，劇照再度流出，楊蜜白淺造型美翻了！”
七月下旬，暑期檔硝煙散去。
電視劇三生三世在影版之後殺青，劇版預先放出了第一波花絮劇照。
大蜜蜜的白淺狐貍造型備受好評，被粉絲們譽爲是最美狐妖。
心懷正義的周餘棠，便在悅蘭庭小區，花大力氣降服了這隻狐妖。
事後，大蜜蜜依偎在他的懷裡，緊緊貼著，吹著空調，感覺一本滿足，連聲音都帶了嬌媚的慵懶：
“那個狐貍精，一點都不專業，又請假去跑宣傳了，拖累了雪中進度。”
偌大內娛，能被大蜜蜜稱作狐貍精的，也只範老師一人而已。
上個月兩個人做過一場，能讓她記到現在。
時不時的就要提起來懟上幾句。
眼下範老師跟成龍合作的《絕地逃亡》。
在21號上映，首週四天，票房狂收3.98億。
此時《繡春刀2》已經進入第四周，《寒戰2》也差不多開始走下坡路。
範老師跟成龍一把打掉了後勁不足的忍者龜，再度登頂票房周冠。
風頭極盛，通稿漫天。
大蜜蜜心裡有些酸溜溜的。
範老師在五一檔的《京城遇上西雅圖》纔剛落下帷幕，這熱度就又續上了。
那邊的劉施施也榮登打戲女王，楊蜜就抱著周餘棠的肩膀，開始撒起嬌來：“江東最近有什麼項目？”
“商業機密。”
“我是想問問有沒有什麼能合作的項目嘛，最好能凸顯演技的。”
“凸…演技！？”
周餘棠表情抽了一下，整個人哽住。
難道是被他身上自帶的進步光環影響？
感覺身邊人都很想進步。
想了想，江東目前手裡頭就《戰狼2》跟《鬼吹燈2》兩個大項目在做。
霍文晞擔任總製片人的《追龍》跟《九龍城寨之圍城》，都是江湖戲。
娜札的《巨齒鯊》才殺青，倒是《五十度灰》的續集，這兩天要開工了。
難不成，大蜜蜜空降進組，爲藝術獻身？
也就想想，再沒有這樣的道理。
周餘棠有私心，而且私心很大。
白月光跟硃砂痣全都要，大蜜蜜也沒準備放手，反正她也挺樂在其中的。
美人如蜜，如此風情，大概是男性理想當中的完美情人。
什麼情趣內衣、道具、甚至角色扮演，大蜜蜜對此倒絲毫沒有抗性。
不過，眼下手裡頭還真沒有合適項目，周餘棠看出了大蜜蜜的心思：“你想衝獎？”
“那當然。”
楊蜜的眼睛在泛光：“有沒有什麼建議？”
同代當中，各家女明星時常被拉出來比較。
比人氣，比實績，比獎項……
劉天仙有一座金馬影后獎盃在手，足以傲視八五花。
劉施施更厲害，通關白玉蘭、金鷹，今年又捧回一座金像獎影后。
雙劉能有今天這樣超然的地位，跟周餘棠在背後力捧脫不開干係。
網上有帖子做過分析，包括周餘棠好姐姐曾梨，高媛媛等，全都拿獎拿到手軟，盛譽周都督爲點金聖手。
別人有，自己沒有，那就相當難受了。
大蜜蜜混到八五花頂流的位格，拋開金掃帚最佳女主不談，就一座是周餘棠帶飛的百花最佳女配拿得出手。
根據獎項鄙視鏈，百花獎含金量墊底，著實不太能拿出手。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
“希望不……很大。”
周餘棠將目光從顫巍巍的柚子上移開，如實道：“你是不是今年纔去過一趟山下學堂？”
“人家忙嘛。”
大蜜蜜又開始撒起嬌來。
“對賭合同也差不多了。”
周餘棠心裡暗歎口氣：“想要演技進步，你得好好沉澱一下。”
猶記當年大蜜蜜出道可是以靈氣著稱。
至少表現出來的演技天賦在同代人裡屬於佼佼者。
只可惜後來沒有將這股潛力完全兌現。
爆紅的劉施施跟劉藝菲，都被周餘棠安排去演話劇，演技有不少長進。
大蜜蜜自個兒爲了賺錢，瘋狂接戲。
通常情況，一部戲才結束，馬上無縫進組另外一部戲。
一個角色能演到六十分差不多就能過，導演也不會多說什麼。
長此以往，大蜜蜜本身自然形成了一套表演機制。
現在想要扳回來，又談何容易？
要運作獎項，對周餘棠而言不算難。
可若是通過沒有說服力的表現拿獎，他是不屑而爲之。
身邊紅顏幾次拿獎，演技水平都很到位，才做了些幕後工作。
畢竟觀衆不是傻子，若是不能叫大家心服，效果反而適得其反。
“我要拿獎，肯定憑實力。”
見大蜜蜜一臉認真，周餘棠有些頭大。
想了想，還是把她放到山下學堂裡回爐重造。
中戲教授劉天池，就連半路出家的鹿寒都帶出來了。
張頌紋在《好先生》以後，暫時沒有接戲，處於休息狀態。
前幾天小章還興沖沖賣了個萌，發了張頌紋在山下學堂帶課的照片。
帶出了天仙、一姐、甜公主三大地獄副本的頌紋老師，能不能把大蜜蜜帶回正道，周餘棠尚不清楚……
但他覺得，可以相信山下學堂幾位老師的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