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黃金有價玉無價。
翡翠因爲(wèi)其翠綠的顏色又被稱爲(wèi)翠玉。
翡翠也無價。
翠玉賭坊呢?
經(jīng)營翠玉賭坊的都是女人,每一個女人都是可以令男人癡迷的那一種。
陸槐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多少銀子,堆在他面前的當(dāng)然不僅僅是銀子,還有金錠和珠寶。也有玉,玉中自然要有翡翠。
賭坊裡的客人差不多都聚集在陸槐這張桌子旁,更有幾位賭徒瞪紅了眼睛。
坐莊的女人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侷促,幾十萬兩銀子,原本應(yīng)該收於莊家,不想?yún)s被陸槐盡數(shù)攬去。
女人開始微笑,她的微笑有些嫵媚。披在肩頭的絲巾已經(jīng)被她扯下,纏繞在粉白的小臂上。鬢角有一滴香汗流下,通過小巧的下巴滴落在胸前。她的胸前掛著一顆紅色的似一隻小指指肚般大小的翡翠。香汗擦著翡翠滑過,隱如深深的乳溝中去。
不知是看到了她那顆紅色的翡翠,還是看到這道深深的乳溝,那幾位紅了眼的賭徒再又瞪大了眼睛。
“你還要賭?”微笑的女人將嫵媚的眼波遞向陸槐。
“當(dāng)然!”陸槐的臉上略帶憂傷,手指有意無意的擺弄著桌上的珠寶,喃喃道:“這麼多東西,帶又帶不走,不拿來賭又能做什麼?”
“帶不走?”女人眉梢一挑,疑問道:“公子這是何意?”
陸槐嘆了口氣,懶洋洋的道:“這麼多的東西,礙手礙腳不說,又太重,誰背得動!”
女人的臉色緩和了下來,柔聲道:“無妨!只要你信得過‘翠玉賭坊’,我們可以給公子換成銀票。‘宏升和’的銀票,足額通兌,童叟無欺。”
“好!”陸槐輕輕點(diǎn)頭,可他並沒有動身,而是道:“但我還要再賭一把。”
“當(dāng)然可以!”女人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問:“賭什麼?”
陸槐用下巴挑了挑桌上的海碗,慢條斯理的道:“當(dāng)然還是骰子!”
女人端起海碗,晃了晃裡面的三顆骰子,道:“請公子下注。”
陸槐把面前的銀子、金錠、珠寶,當(dāng)然還有翡翠,通通推到桌中,道:“也就是這些東西了!”
女人色變,冷冷的道:“公子應(yīng)該知道‘翠玉賭坊’的規(guī)矩,同莊家賭,每次下注不可超過一萬兩銀子。”
“我知道!”陸槐似乎很疲憊,擡了擡眼皮,道:“你就當(dāng)這些是一萬兩銀子好了!”
女人竟然搖頭,道:“這些東西的價值要在二三十萬兩銀子之間,公子可以當(dāng)作一萬兩來下注,可妹妹卻不能按一萬兩銀子的賭注來對弈,因爲(wèi)這不符合我們‘翠玉賭坊’的規(guī)矩!”
“當(dāng)然不符合你們的規(guī)矩!”陸槐有些不耐煩,道:“因爲(wèi)我如果贏了,不要你們賠銀子。”
“不要銀子?”女人反問一聲,眼中遞出勾魂奪魄的眼波,嬌嚀著問:“公子要什麼?”
“要你!”陸槐的眼中放出異樣的光芒,道:“要你的人,也要你的牀。我累了,需要女人,需要休息。”
女人嬌笑,掩著嘴道:“公子倒是直爽!”
陸槐瞇著眼睛看去,道:“看起來你並不反對?”
女人抓起海碗中的三顆骰子,遞在陸槐眼前,道:“公子請。”
陸槐抵住她的手掌,緩緩送回。
女人微笑,道:“公子是要妹妹先擲?”
陸槐搖頭,道:“我要你自己賭。”
“自己賭?”女人的眼睛瞪得溜圓,長長的睫毛眨了又眨,疑問道:“妹妹自己如何來賭?”
陸槐的臉上露出了迷人的笑,道:“擲出‘豹子’算我贏,若是擲出別的就算我輸。”
“公子可想好了?”女人問了一聲,嘆道:“妹妹在這張桌子擲了一夜骰子,還從未擲出過‘豹子’!”
“請!”陸槐伸手相請,道:“如果我輸了,我就躺在門外,抱著石頭去睡!”
女人已經(jīng)握緊的手指,伸在海碗上,一根根玉指依次鬆開,“噹啷……噹啷……噹啷……”三聲輕響,骰子在海碗中翻滾了起來。
陸槐已經(jīng)站起身,踱步來到大門與樓梯的當(dāng)中。任誰都明白他的心思,若是贏了,自然是手?jǐn)埶窒丬浻裣鄵砣氲瞄|房;可若是輸了,他就得掃地出門。
“‘豹子’,三個‘三’!”圍觀的一衆(zhòng)賭徒驚聲狂呼。
纏繞在女人手臂上的絲巾再又披在肩頭,而她的手臂則攬住了陸槐的胳膊。撅著小嘴,似怨又羞的嬌容,惹得陸槐怦然心動。
錦被、軟榻、香枕,粉紅色的絲帳,煙氣浩淼的薰香挑人心動。
女人已經(jīng)進(jìn)入夢鄉(xiāng),雪白的小臂搭在陸槐的胸膛,火紅的嘴脣時不時還要發(fā)出嚶嚀的嬌.喘。
似睡似醒,朦朧之間。陸槐似乎聽到了房門開啓,有人肆無忌憚的闖了進(jìn)來。
“嬌嬌?”來人似乎已經(jīng)累得筋疲力盡,呼喚之聲顯得有氣無力。
女人支撐起身體,輕聲嬌笑,“我這裡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我就睡一會兒!”來人是個女人,已經(jīng)拉開絲帳,站在軟榻旁。
嬌嬌蹙眉道:“我這裡……”“向裡挪挪!”來人根本不理會嬌嬌的解釋,一隻玉足已經(jīng)蹬在了陸槐的屁股上。
陸槐睡意正濃,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裡側(cè)倒也寬敞,卻是相擁入眠的嬌嬌已經(jīng)站起了身。
“索索”有聲,陸槐感覺有一個光滑細(xì)嫩,赤條條的軀體擠在了他的身旁,一股幽香撲鼻。
“你躺了上來,我怎麼睡?”那是嬌嬌的質(zhì)問。
“沒關(guān)係!三個人擠擠!”躺在陸槐身邊的女人這樣回答。
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shí)?
陸槐帶著疑問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張令人心動的臉,不知曾有多少次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面對神往已久的嬌容,陸槐表現(xiàn)出了男性的衝動。
“呸!”嬌嬌發(fā)現(xiàn)了他的衝動,唾了一口,披著衣衫跳下了軟榻,坐在茶桌旁,喝了口尚有餘溫的香茶,嘲聲道:“你若是敢動她,你一定會後悔!”
“露露?”陸槐對著眼前的嬌容輕聲呼喚。
剛剛鑽入香榻,同被而眠的女子竟然是露露!
“嗯!”露露像是在迴應(yīng),更像是夢中囈語。
猛地,露露瞪大了眼睛,長長的睫毛,水汪汪的雙眸。可她的臉卻冷若冰霜,“你幹什麼?”卻是陸槐男性的衝動將她驚醒。
陸槐向後挪了挪屁股,訕訕的道:“你不認(rèn)得我了?”
“你?”露露對著他的臉打量了一番,問:“我們見過?”
陸槐的心有些涼,尷尬的道:“你曾經(jīng)收過我兩萬兩銀子。”
“噢!”露露瞇起了眼睛,捧起微笑,道:“像我這樣的美人,你的銀子花的不冤枉吧?”
“當(dāng)然不冤枉!”陸槐陪著她笑,悄聲道:“我身上現(xiàn)在又很多銀子!”
“是嗎?”露露的玉腿搭在了他的腰上,嬌聲道:“我還記得,你說你需要的不是銀子,而是女人?”
“你的記性真好!”陸槐已經(jīng)展開雙臂將她摟在懷裡。
露露突然板起臉,冷聲道:“可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你身上什麼也沒穿,你又哪裡來的銀子?”
“我有銀子。”陸槐撥開絲帳,看向飲茶的嬌嬌。
嬌嬌輕聲嘆息,道:“你拿了我們‘翠玉賭坊’的銀子,睡了我們‘翠玉賭坊’的姑娘,可還沒有去做你的買賣。現(xiàn)在又要賒欠一筆……‘翠玉賭坊’可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
陸槐一愣,卻是看到嬌嬌在桌上擺弄著海碗裡的骰子。那三隻骰子一會變成三個“一”,一會變成三個“六”,就像是她旗下的士兵,完全服從她的號令,不敢有絲毫反抗。
陸槐想起了掌櫃臨行前的囑咐,“只管在‘翠玉賭坊’等,不要動那裡的任何東西。”他只是動了銀子和女人,銀子和女人應(yīng)該不是東西。
女人確實(shí)不是東西,露露已經(jīng)閉合雙眸,舒舒服服的躺在他的身邊,竟然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陸槐的心有些涼,但這也使得他冷靜了下來,他問:“是一筆什麼樣的買賣?”
嬌嬌挑起嘴角露出笑意,道:“那要看他回不回得來!”
“誰?”陸槐追問道:“我的掌櫃?”
“對!”嬌嬌點(diǎn)著頭道:“他應(yīng)該跟你提起過,如果他七天之內(nèi)沒有返回,‘翠玉賭坊’裡的人就會同你聯(lián)繫!”
陸槐的心情有些沉重,回道:“不錯!他是說過!”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五天!”嬌嬌在指間擺弄著茶杯,道:“再過兩天,他若是還沒有消息,我就可以替你去接下這筆買賣。”
“你?”陸槐疑問:“你要我做你的夥計(jì)?”
嬌嬌苦笑道:“我早已經(jīng)厭倦了賭坊裡的工作,現(xiàn)在看來,改行當(dāng)一個掌櫃也算不錯!”
七天之約已過五日,掌櫃不是遇到了麻煩便是遇到了危險,也有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
陸槐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正色問道:“他在哪兒?”
嬌嬌似乎對他的詢問感到意外,反問道:“你想做什麼?”
“當(dāng)然是去救他!”陸槐已經(jīng)赤條條的站在榻下,低頭翻找著自己的衣衫。
嬌嬌看著茶杯裡的茶水,道:“救他是人情,不救他是道理!”
“道理?”陸槐已經(jīng)披上衣衫,道:“有做夥計(jì)的明知掌櫃遇險不去相救的道理嗎?”
“救他是人情!”嬌嬌重複了一遍,嘆道:“可做殺手的從來不講人情,所以……按照殺手的道理,你不該去救他!”
“看來我還不夠格做一個真正的殺手!”陸槐已經(jīng)穿戴整齊,站在了她的面前。
“這筆生意不劃算!”嬌嬌有些猶豫,“不管你這次是成還是敗,我都要虧本!”
“不管我能不能回來,桌上的銀子都是你的。”
“銀子是‘翠玉賭坊’的,只有五萬兩屬於你!”
“如果我可以回來,桌上的銀子歸你。如果我回不來,我的五萬兩歸你。”
“啪……”嬌嬌回手扇了陸槐一記耳光,怒道:“你以爲(wèi)本姑娘是人盡可夫的婊子,隨便什麼人拿幾萬兩銀子就能爬上本姑娘的牀?”
“不!”陸槐捂著臉笑了起來,道:“只是補(bǔ)償!”
“滾!”嬌嬌咒罵了一聲,負(fù)氣的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陸槐苦笑,道:“告辭!”他必須得離開,因爲(wèi)嬌嬌在桌上用茶水寫了一個字——“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