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章 下場 必看(別養(yǎng)文萬更了)
凌帝眼中一暗,彷彿有無盡陰霾寒冷,問道:“沐宗佩,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雷霆之怒夾雜在凌帝威嚴(yán)的嗓音之中,青華殿上震得嗡嗡直響,這是凌帝繼位三十餘年,百官所見到最大怒火,沉沉的雙眸中含著無盡的怒氣,如同暗夜幽冥,直射沐宗佩。
一股透涼的氣息從沐宗佩的背上浮起,他撲通一聲跪下,連聲大呼,“陛下,陛下,微臣這麼做,也是見陛下日日夜夜思念兄長,才聽了那秦氏的拾掇,將紫如誤認(rèn)爲(wèi)兄長之女,後來老夫得知了已經(jīng)是來不及了,爲(wèi)了掩飾開始犯下的錯誤,只能一錯再錯下去!”
沐宗佩一字一句飽含懺悔,一雙老眼裡竟然溼潤得流下了淚水,滿朝文武皆被他一番話說住,小聲的議論著:
“原來是這樣啊,那個秦氏還真是個添亂的婦人。”
“對,這樣也沒辦法了,已經(jīng)犯錯了,給陛下知道也是要被處罰的,倒不如一直錯下去。”
“是啊,是啊。”
方纔還靜謐的大殿中一下就浮起了悉悉索索的議論,沐宗佩聽著身邊的聲音,嘴角暗暗的浮起一點笑容,眼內(nèi)依舊是不敢放鬆,凌帝這一次絕不會憑著他這句話就會輕描淡寫的放過他,他只希望能輕一些。
一直呆站著聽著一切的沐紫如,在聽到凌帝的一聲怒問後,終於醒了過來,她的假郡主身份被揭穿了,這怎麼辦怎麼辦,一眼看到跪在下面的父親,她眼睛一轉(zhuǎn),也立即跪了下來喊道:“陛下,我爹他不知道的,連我也是被我娘給騙了的,請陛下明察!”
望著殿中和高臺上都跪下請罪的沐宗佩和沐紫如,凌帝的臉色卻是越來越暗,以至於已經(jīng)暗到看不出任何神色和不妥,他緩緩的說道:“那按這麼說,你還是爲(wèi)了朕好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欺騙朕,滿足朕的心願?”
這平靜無比的語氣,讓所有人都聽出裡面的怒氣,沐宗佩硬著頭皮,死撐道:“微臣不敢這麼說,只願陛下明白微臣的一片忠心。”
他死咬著自己並不是主要謀算這一切的人,只是被人算計進(jìn)去,進(jìn)而無奈參與這一切。
秦豔蓮她知道的內(nèi)容很少,不過就是他曾勸阻她,將沐紫如認(rèn)作是沐宗燁之女,便能嫁到皇家,有機(jī)會成爲(wèi)皇后,其餘的東西他一概未曾和她說過,也沒有外人聽過他們得交談,只要他不說,只承認(rèn)這是秦豔蓮一人,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凌帝最多降了他的官,什麼都不能做。
御天乾冷眼望著下面的一切,嘴角浮起一絲森然的笑意,五皇子悄悄的吃了個果子,湊到他身邊,感嘆道:“嘿,六弟,我都看不慣他了,你還忍得下?”他家六弟可不是好惹的,這沐宗佩演戲演得也就父皇喜歡看,他都沒興趣了。
五皇子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轉(zhuǎn)個不停,圓圓的臉頰鼓鼓的塞著東西,湊熱鬧似要趴到了御天乾的身上的,御天乾眉頭一皺,一把推開他湊過來的頭,“哼,我女人若是隻能做到這點,根本就不會來這裡。”
他不理嘰咕抱怨的五皇子,投目望向依然一身淡然的站在殿中的清歌,他的女人忍了沐家這麼久,要的絕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結(jié)果,沐家,你們就好好等著!
清歌擡頭,正好與御天乾的目光交合在空中,一身清冷化爲(wèi)柔光,嘴角淡淡的一笑,轉(zhuǎn)而望向高坐上的凌帝,此時的凌帝不聲不動,靜靜的看著殿中的衆(zhòng)人,因爲(wèi)距離太遠(yuǎn),清歌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能感覺到明黃的光亮閃爍,那一身龍袍上的巨龍仿若在做最後一次內(nèi)心的掙扎。
她收回目光,看著身側(cè)跪拜在地,眼角透出算計幽光,毫無真誠的沐宗佩,跪在高臺上一身紅衣,手指相絞在一起的沐紫如,一股冷如寒霜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
忽而,刑部尚書又站了起來,他雙手一攏,垂首道:“陛下,姑息只能養(yǎng)奸,縱容只能成惡。”
凌帝沉如水的面容恍的一聲,宛若有大石砸下,激烈的鬥爭,他凝望著下首的沐宗佩,這是阿燁的弟弟,這麼多年,他待沐宗佩絕對不薄,可是今日——
他目光劃過地上那被他擲得一角皺凹的罪狀,那上面所書的一切都讓他心內(nèi)掀起了極大的波濤,他是御凌天,是阿燁的兄弟,但是他也是一個帝王,是大雍這一片天下的國君!
猶如巨龍掙扎,終於做出最後的判斷,凌帝眼中沉沉霧破開,全身那沉重的氣息一下恍若散開,他手掌堅定的往前方一拂,望著下首的清歌,一身風(fēng)華與日爭輝,眸中帶著淡淡的讚賞,吩咐道:“清歌,帶證人。”
“是的,請陛下稍等!”清歌答道,素手往後輕輕一揮,立即有在外等待的人去傳喚證人上來。
證人?什麼證人?
方纔的案子還沒落下來,這次帶的又是什麼證人?百官心中有著疑惑,這一次他們不震驚了,因爲(wèi)今天這場婚禮已經(jīng)全然變味。
新郎官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不說不言,仿若不存在了一般,淑妃越來越緊張,背脊越挺越直,神色越來越緊張,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yù)感,這是女人的第六感覺,渾身非常的不自在,她眸光閃了閃,忽而擡起手撐著額頭,眼睛半瞇,頭痛難忍的模樣,嬌軟的對著凌帝道:“陛下,臣妾忽然覺得不舒服,想要下去歇一會。”
這一次,不待凌帝說話,皇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笑中帶著威嚴(yán)道:“妹妹,這是奕辰的婚禮,你做祖母的沒什麼大礙的話,還是坐到最後,這樣才符合禮數(shù)。”
淑妃冷冷的瞪了一眼皇后,又無可奈何。御奕辰的雙親早逝,她這個祖母是唯一一個直系親屬,她何嘗不知道自己要坐在這裡,可是她這種不好的預(yù)感越來越濃,她甚至想起身就走。
皇后說完後,凌帝頭都沒往她這邊看,十分冷淡的說道:“看完再走。”
咯噔一聲,淑妃終於從假的頭疼到了真的了。
大殿處侍衛(wèi)押卸著兩個捆綁的人上來,侍衛(wèi)將兩人狠狠的往殿中一扔,兩人立即跌倒到了地上,衆(zhòng)人看去,一個全身黑衣,亂髮披下,面色憔悴目光依舊精銳,顯然是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殺手之類的,另外一人是個女子,臉上有著黑痕,一身藕粉色的儒裙已經(jīng)弄髒,頭髮上有簪子,姿色只算中上,卻有一雙十分水媚的眼睛。
“這不是沐將軍的小妾嗎?”有經(jīng)常在沐府上來往的官員詫異道,那殿中被捆的女子看起來很是眼熟。
只聽這一聲,沐宗佩全身一顫,眼眸驀然睜大,卻不敢回頭去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一種真正的絕望浮了起來,他閉上眼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緊緊的咬緊牙根,不擡頭,不說話,等待著下一刻的聲音。
“大膽罪犯,竟然來我大雍國境內(nèi)作惡,今日見了我大雍國主,還不把一切都給我招了!”羅成茂老當(dāng)益壯,虎喝一聲,中氣十足的罵道。
這堂下的兩名犯人也都是他審的,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如何能不怒,只聽他一聲怒吼,方晴兒全身一抖,想起他審問的手段,一點都不留痕跡,卻讓人生不如死,立即娓娓的將一切述來:
“罪婦南平國細(xì)作方晴兒,兩年前奉命,潛入大雍國境在青樓巧遇沐將軍,天下皆知凌帝對沐家恩寵有加,於是罪婦就打算藉著沐將軍的機(jī)會,打探朝中消息,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半年前沐將軍終於將我娶回府中,可是這麼久一直都沒有打探到什麼可靠的消息,直到兩個月前,沐將軍每晚都向我抱怨,說不甘心,罪婦覺得奇怪,就去問什麼不甘心,原來沐將軍寵愛的小女兒沐紫如從小癡戀的是乾王,每天都和他大吵大鬧的要嫁入乾王府,而他十分厭惡的大女兒沐清歌卻嫁給了乾王,他要讓小女兒嫁的比大女兒更好,罪婦見這次是個機(jī)會,於是便試探性的說能與乾王奪位的便只有皇長孫,幾次三番的打動下來,沐將軍說若是我南平能除了乾王,皇長孫必然沒有懸念的是未來大雍國的繼承人,於是他假借大女兒查探真假郡主的機(jī)會,早早設(shè)下陷阱,讓乾王深陷險境……”
方晴兒說完後,黑衣人接著將在坪山村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那一環(huán)環(huán)的設(shè)計,毒箭,鐵籠,油燒,聽著就讓人覺得可怕,這些都顯示了圖謀已久,必要將乾王陷於死地!
大殿上的百官頓時激憤了起來,有性子急的甚至一個杯盞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這是什麼!勾結(jié)外賊,來毒害皇子!
誰不知道這天下各國最忌憚大雍的便是御天乾,乾王在大雍人的心中,那就是如今的戰(zhàn)神!
這南平國設(shè)計除了乾王后,下一步便是要幹什麼!
那就是要傾覆了大雍的江山,吞併了大雍的國土!
誰人不恨,誰人不怒!
旁邊的侍衛(wèi)立即上去將他押注,以防他突起變故,沐宗佩卻是不慌不忙,顯然沒一點反抗的意思。
“好你個沐宗佩!我呸,你個不要臉的僞君子!”耿直的老將軍就是一口啐了下去,雙目突出,若不是因爲(wèi)在殿上,只怕忍不住一腔怒火上去揍他一頓!
“陛下待你如何,你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你是人嗎?”忠義的文官指著怒罵了起來,眼內(nèi)都是紅色的血絲。
連坐在上面一直鼓鼓的吃著東西的五皇子,從口中吐出一個杏仁,接著就對著沐宗佩就砸了上去,“賣國賊,真他嗎的丟人!”
四皇子臉色鐵青,卻是一把拉過五皇子的手,輕聲勸道:“五弟,你亂扔?xùn)|西像什麼樣子。”目光看著沐宗佩,卻是恨不得能一張桌子砸過去。
沐紫如被四面八方傳過來的敵意嚇得全身發(fā)抖,她站在禮臺上,百官自然砸不到她,但是目光卻是毫不遲疑的如同刀一般從她身上刮過。
她一臉驚惶,左看右望,所有的人,包括一旁伺候的宮人,眼底都是狠狠的鄙視,她不敢看凌帝,出賣國家是什麼罪,就是沒看過書的她也知道,那就可以滅九族的大罪!沒有哪一個帝王喜歡被人賣國!
當(dāng)看到一丈處的紅衣男子時,沐紫如眼底射出希望的光,對,還有她今天的新郎官,凌帝也是很喜歡皇長孫的——
她站都不站起來,在地上爬了幾爬到了紅衣男子身邊,擡起臉,連聲喊道:“皇長孫殿下,皇長孫殿下,你告訴他們,沒有,我爹沒有……”
話還未說完,“走開!”冰冷的字從溫潤的皇長孫口中吐出,他一腳踢開沐紫如伸過來的手,嫌惡的看了哭的滿面邋遢的沐紫如,一撩衣襬躍下禮臺,站定在殿下,目光掠過清歌,閃過一絲複雜,隨即轉(zhuǎn)頭對著凌帝道:“皇爺爺,孫兒從不知道沐家用心如此險惡,若是早知道這樣,孫兒定不會娶她的!”
本來慌亂得淑妃聽到這樣一句話,立即醒悟了過來,她立即接著道:“是的,是的,臣妾不知道,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你就不在第一天就讓朕賜婚了,是不是?”凌帝的語氣很輕,像是和平常一樣,淑妃不由自主的打了冷顫,不知道是因爲(wèi)她心裡有鬼,還是凌帝已經(jīng)知道她了,總覺得凌帝這話中有話,她只能訕訕的,僵硬的說道:“不,不是,臣妾沒那個意思。”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凌帝說完,目光從御奕辰身上掠過,見他一臉淡淡的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眸中帶著一絲失望。
見凌帝如此說,淑妃連忙否認(rèn):“陛下,沒有,真的沒有。”她已經(jīng)不知道說什麼,搖頭晃得金翅輕輕擺著,此時已經(jīng)不見珠光貴氣,只有凌亂。
她求救似的望著下方的右相,卻見他老臉上一副憤慨的樣子,雖然沒有出聲,也是十分氣怒望著沐宗佩,感受到她的目光時,右相老謀深算的眼眸也看了過來,目光深沉,微微點了點頭。
領(lǐng)略到他的意思,淑妃立即鎮(zhèn)定了下來,她不能慌,這與南平國的一切都是沐宗佩聯(lián)絡(luò)接洽的,他們只是知道,沒有派過人蔘與,就算再怎麼說,他們也不會被判下罪行。
想到這裡,她臉色好了些許,脣色也不再灰白,幸好右相老謀深算,當(dāng)初就告誡她不要派自己的人去,就讓沐宗佩一個人去接洽,否則到了今日,她也會洗不乾淨(jìng),美眸中閃了一絲輕鬆的光芒,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望著殿下幾乎要被怒火燒著的百官,御天乾墨藍(lán)色的雙目一掃,古銅色肌膚上透出寒冽的光芒,薄脣微動,“給我安靜!”
夾雜著怒海之冰浪的威壓的聲音在百官耳中轟鳴,一瞬間,這本來充斥各種聲音的青華殿陡然的安靜下來,人人都閉上了嘴,方纔太過激動,忘記了凌帝、皇后還在這裡,臉色有些懺愧。
站在殿中的清歌望著不怒自威,一身霸氣的御天乾,這個人是天生的王者,他站在何處,何處就會心生折服,這種氣息,就算是千夜離的身上,也不會擁有。
沒有人比他適合更適合坐上君王的位置,他的理想,便是要那無上的尊位才能做到,既然他做不到手足相殘,那就由她這個來自現(xiàn)代的殺手來做這一切吧。
轉(zhuǎn)眸投向站在前方一身刺眼紅袍背影的御奕辰,清歌冷冷的一笑,鳳眸中藏著譏諷,不知道?沐宗佩和淑妃鬼鬼祟祟的會不知道嗎?
只是——她目光投向一直很沉定的坐在首席官位上的賀文,右相就是右相,果然是不容小覷,竟然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她這幾天派人查探,這些探子壓根沒有和淑妃、御奕辰以及右相的人有過聯(lián)繫,就算所有人想得到,也不能判下罪行。
她不急,有人會急。
要端掉一個人,就要端得他永不翻身。
少女的脣角忽而轉(zhuǎn)出淡淡的笑容,一霎那既逝,如果有人看到的話,那笑容如同鬼魅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殿中安靜下來後,所有人都在等待凌帝的處決,這一場婚禮變成了一個看笑話的場所,變成了一場處決審判的紅色刑房。
凌帝微微瞇了瞇眼,看著殿下跪著沐宗佩和沐紫如,他側(cè)頭擺手道:“清歌,此事所有皆由你查出,沐家就由你處置吧。”
一聲令出,叛國之罪由乾王妃來處理,這沐清歌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如何,百官頓時心中明白了,這大雍的太子之位,基本與皇長孫無緣了。
坐下大多數(shù)人是歡欣的,也有少數(shù)人的眼中是仇恨和不甘,不過礙於地方,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能在心中任黑暗的枝椏瘋狂的肆掠增長。
“是的,陛下。”清歌領(lǐng)命。
凌帝又揮了揮手,“賀雪瑩擅闖大殿,搗亂婚禮,杖刑八十。”他看了一眼御奕辰,掠過濃濃的失望,最後在眼中化爲(wèi)一點再也看不見。
他並沒有忘記那個突然闖進(jìn)來,挑戰(zhàn)皇家威嚴(yán)的青衣女子,他雖不是盛世明君,也不是昏君,任人胡作非爲(wèi),打皇家裡面。
一名武官望著殿中被侍衛(wèi)押跪的沐宗佩,搖頭感嘆道:“平南王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弟!”
此言一處,得到衆(zhòng)多的附和之聲,“是啊,哪裡有平南王半點風(fēng)姿啊,就是一半都比不上!”
“料想不到啊,要是平南王活著多好……”
“要不是平南王,哪有他今天,一點都不知道感恩!這樣的人簡直如同禽獸!”
這一句句的感嘆、指責(zé)、惋惜,卻讓沐宗佩沉死的面容漸漸的激憤了起來,如同緊箍咒一般在他耳邊嗡嗡嗡的,心中黑色的沼液冒騰,將一雙眼眸染得漆黑,又是他,又是平南王,他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那個人的陰影!
他忽而擡起頭,本來相貌端堂的面容忽而扭曲得如同毒蛇,雙眸著散發(fā)的幽寒的光芒,揚(yáng)頭狠狠的往前一竄,“你們都只記得那個沐宗燁,他就是有我這樣的弟弟怎麼樣,怎麼,現(xiàn)在我賣國了,是滔天大罪犯以後再說起我的時候,就不會再和那個人的名字扯在一起了啊!”
他幾乎是撕扯著喊出這樣一句話,往前使勁的衝,似瘋狗想要咬死那名說話的武官一般,身後的兩名侍衛(wèi)費勁全力纔沒讓他往前竄去。
“你們都只記得沐宗燁,都只記得他,他打戰(zhàn)好,名聲響,什麼都好,說起我來是什麼,沐宗燁的弟弟!我也有名字啊,我也隨著陛下上戰(zhàn)場,你們記得沐宗佩嗎?知道沐宗佩是誰嗎?你們不記得!只有他死了,你們才記得我!”沐宗佩似人到死前一般,大笑中夾雜著狂妄,眼珠鼓起,可怖之極。
“你說什麼!什麼叫只有他死了!”凌帝身軀一頓,立即冷聲問道。
沐宗佩哈哈的大笑,聲音中帶著得意,帶著狂妄,那頭上的羽冠被侍衛(wèi)壓制的時候,搖晃了下來,一頭束起的長髮披下來,樣子瘋狂恐怖,他突然古怪的一笑,眸中大放異光,對著凌帝嘿嘿道:“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那個傾雲(yún)走了以後,你的好兄弟沐宗燁天天借酒買醉,根本就不理其他,就算是這樣,所有人還是覺得他好,那既然他這樣,我就讓他去死,是我買了殺手,讓他們扮成別國殺手的樣子,殺了他的!”
那瘋狂的模樣讓另一邊被押的沐紫如滿目驚恐,爹一直都是沉穩(wěn)斯文的,何時有過這樣的模樣,要是再這麼喊下去,那可是一點餘地都沒有了,爹你要送死,不要拉著我去啊,沐紫如慌忙大喊:“爹,別說了!”
此時的沐宗佩完全是破釜沉舟的壯氣,他轉(zhuǎn)眸看了一眼沐紫如,滿是疼愛,又是猖狂的一笑,根本不在乎其他人驚訝,震驚的目光,“爹沒用,爹本來想讓你不要活在別人的名下!可是……”
他看向沐清歌,眼眸中惡毒的光芒簡直讓人看了驚心,“是你,你毀了這一切,就算你是那個傾雲(yún)抱回來的,沐宗燁還是把你當(dāng)女兒一樣看,你果然和沐宗燁一樣,都喜歡擋住別人的路!讓別人活在你們的光芒之下!”
一句句話,九天怒濤一般捲來,比起今天所有的一切,這一句,卻是最爲(wèi)讓凌帝驚炸的。
沐清歌纔是阿燁的孩子。
阿燁是被人追殺死的,是被沐宗佩追殺死的,這麼多年,他一直被矇騙!
看著眼前瘋癲了般的沐宗佩,那咬牙切齒的毒辣比毒蛇還要瘋狂,比紅蠍還要陰狠,凌帝的眼中充如血紅,沐宗佩竟然騙了他十四年,十四年,他一直維護(hù)的都是一個殺手!
“是我買了殺手,扮成別國殺手的樣子,殺了他的!”
凌帝腦中反覆想著這一句話,哐當(dāng)亂撞,全身都顫抖了起來,他極爲(wèi)冷定的站穩(wěn),壓下胸口涌上來的不適,聲音冷的如同冰石一般,眼中被血意浸滿,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道:
“沐宗佩,處以凌遲之行,沐府九族,除沐清歌,沐長風(fēng)二人外,其餘九族皆滅。”
凌帝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看著沐宗佩最後還帶著父愛的看著沐紫如,冷笑一聲,繼續(xù)道:“沐紫如充作軍妓,派人監(jiān)管,不許尋死,若有懷孕,生下男嬰即刻殺死,女嬰世代爲(wèi)妓,絕無赦免嗎,有異心求情者,罪同賣國!”
既然阿燁已死,沒有後代,那麼沐家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既然你最疼愛沐紫如,虐待阿燁的養(yǎng)女,那我就讓你看看你女兒怎麼度過這一生!
鏗鏘宛如冰石堅硬冷冽的話語從一向平和的凌帝口中說出,除清歌,御天乾以外的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這樣的刑罰,絕對是大雍史上最爲(wèi)殘酷的,但是他們卻絲毫不會覺得殘忍,賣國本就是滅九族之罪,殺害兄長,欺騙國君十四年,任意一條,都可再殺一百遍!
“我不!不……爹啊,我不要,我不要做軍妓啊……”侍衛(wèi)拖著厲聲嚎叫的沐紫如往殿外走去,她的雙腳使勁的亂蹬,拼力掙扎,哪裡拗得過手臂強(qiáng)健的侍衛(wèi),只能一路被拖著往刑房走去。
那一身大紅,成爲(wèi)她生命中最後一場風(fēng)光落幕的最後色彩。
大雍第一美人,在美夢剛剛開始,就走入了噩夢的初端,接下來迎接她的是她這輩子怎麼也幻想不到的生活。
“御凌天,你有什麼就對著我來!不要對付紫如!”聽著沐紫如的尖叫,沐宗佩大聲嘶吼,眼裡都是野獸護(hù)崽的光芒,那是她最疼愛的女兒,怎麼能送去軍營,他要給她最好的,世上一切最好的。
“你也知道疼人,清歌當(dāng)初是你授意讓秦氏欺辱的,現(xiàn)在也讓你感受這種滋味!”御天乾如同看著最下賤的爛菜一般望著沐宗佩。
凌帝方纔胸前的悶鬱,再也忍不住了,心頭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御天乾立即上前扶住他,吩咐宮人道:“快喚御醫(yī)。”皇后眉頭焦急,從懷中掏出手帕,一隻手撫著他的胸口,一隻手細(xì)細(xì)將凌帝嘴邊的血跡擦乾。
“御天乾,沐清歌,你們兩個是沒有好結(jié)果的,等著,你們等著吧!”沐宗佩望著御天乾和清歌,冷森森的詛咒著,那眸中帶著怡然自信的光芒,仍然讓人看出他已經(jīng)接近瘋狂,“你們兩個沒有好結(jié)果的,沒有好結(jié)果的……”
瘋癲類似詛咒的語言在青華殿迴盪,所有人心頭都是一蕩,御天乾眸光一沉,擺了擺手,侍衛(wèi)接令,一下將沐宗佩打暈,拖了下去。
此時凌帝軟軟的靠在御天乾的肩頭,這個最小的兒子的肩膀已經(jīng)寬闊,寬闊到他這個做父親的也覺得可以倚靠了,他欣慰之餘,嘆了口氣,淡淡的說了句,“都散了吧。”
那最後的一嘆,如同風(fēng)吹殘燭一般蕭索,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凌帝這一瞬間,似乎老了很多,眉目間有一點倦意。
百官聞言心中無不感嘆,皆起身慢慢散去。
只有右相老臉上表情不定,八十大板下去,雪瑩不死也要半身殘廢了,可他不能再有什麼動作了,凌帝最後走出去的時候,若有若無的從他身上掠了一眼,這是在懷疑他,在試探他。
他不能枉動了,雪瑩,雪瑩,賀文的眼眸緊緊的盯著殿中冰藍(lán)清冷的人影,若不是沐清歌突然變了,讓皇長孫的心到了他身上,那雪瑩就不會在盛宴上出醜,會如願以償?shù)募藿o皇長孫,都是沐清歌,沐清歌!
淑妃想跟著凌帝走去,凌帝睨了她一眼,輕幽的嗓音裡充滿了不耐道:“你去陪奕辰吧,今日本是他大婚,他心情應(yīng)當(dāng)會不好,朕這有皇后和乾兒陪著就好了。”
說完,頭也不回在衆(zhòng)多人簇?fù)硐伦吡耍珏鷼獾哪樕l(fā)白,凌帝這一句,對她和御奕辰已經(jīng)有了隔閡,都是那御天乾和沐清歌,如果不是他們兩人壞事,今天奕辰就應(yīng)該結(jié)婚了,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凌帝看都不想看見他們了。
貝齒緊緊的咬著紅脣,美眸閃爍不定,望了一眼右相,掃了一眼在清掃收拾的宮人太監(jiān),忍下心頭的問話,現(xiàn)在這麼多人在,她不好去和右相說話,這情況太微妙了,她越來越要小心。
想到這裡,淑妃也靜了下來,美眸一轉(zhuǎn),檀口輕啓,喚了身邊的太監(jiān)過來吩咐了幾句,兩名太監(jiān)和兩名侍衛(wèi)立即走到御奕辰身邊,恭敬的說道:“皇長孫殿下,請回宮吧。”
御奕辰淡淡的望了太監(jiān)一眼,目光空無的點點頭,他也想去看看皇爺爺?shù)模墒乾F(xiàn)在明顯是皇爺爺不想見到他,皇爺爺根本就不相信,他沒有參合到沐宗佩叛國這件事中,他還有機(jī)會嗎?少女冰藍(lán)遺世的身影躍上心頭,如同一股魔咒緊緊的勒得他心中絞痛,清歌,清歌……
擡步慢慢的隨著太監(jiān)往中陽殿走去,那一身大紅的喜服散出紅豔的光,映得他眼裡墨中帶紅,惡魔一般的雙眸嗜人,再沒有半點溫潤如玉佳公子的模樣。
一殿衆(zhòng)人,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這邊,御天乾和皇后扶著凌帝往寢宮走去,清歌慢慢的跟在後面,她不大喜歡人多的地方,便自己走了出來,站在飛檐下,看著面前重雕飛閣的重重宮殿。
清涼淡薄的眼眸中帶著肅殺之色,方纔的那一幕她看的心中十分痛快,這纔是她要的結(jié)果,雖然最後沐宗佩將凌帝徹底惹怒,沒有讓她來審判,這樣才更好,暴怒的帝王的刑罰更加直接——將整個沐家全部幹掉,讓他們再也不能翻身。
嘴角浮上陰獄的笑容,少女淡淡的垂眸,長長的睫毛如同棲息的蝶翅,染上了金輝,掩住她眸中的神色,沐宗佩他們錯就錯在不知道,對以前的沐清歌怎樣沒有關(guān)係,再對她下手,她絕不客氣。
只是,她響起方纔沐宗佩癲狂中說她是傾雲(yún)當(dāng)年抱回來的孩子,那種情況下,沐宗佩並不是在說謊,也不會是說謊。
和她猜的有一點出入呢,原來她是傾雲(yún)撿回來的,被丟棄的孩子嗎?沐宗佩心中的恨意究竟有多滔天,連一個撿回來的孩子都能折磨到死,若是親生的,那得用什麼手段。
果然是前世今生都一樣,前生是棄兒,這一世還是被丟棄的,她始終都只可能做一個沒父沒母的孤兒啊。
沐清歌,我們可能真的是一個人哦。
少女?dāng)E頭看著日頭正盛蒼穹,萬里廣闊,藍(lán)的如同清洗過一般,太陽射過來還帶著刺眼的光黃,讓她不由的瞇了瞇眼,燦金映襯在烏眸中,點上了魅惑的色彩,看的衆(zhòng)宮人心內(nèi)都是一怔,少女晶瑩剔透的肌膚仿若能折射光芒一般,透出月色冷輝,比那金烏還要更美。
那個如今的天下第一美人,再美,也不過如此吧。
清歌收回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望著她的宮人,沒有了陽光照耀的眼眸,烏木般的清冷,呈現(xiàn)與剛纔完全不同的色彩,卻同樣美麗,那些人紛紛低下頭,暗自把剛纔那一幕記在心裡。
她低頭,剛好看見自己的手指,那滴血的一幕怎麼解釋呢,只是巧合的和沐家人的血型一樣嗎?
古代還真是諸多不方便,若是以前在現(xiàn)代,一個DNA技術(shù),便可以解決這一切了。
伸出手指對著陽光,白皙如玉似乎可以射過光芒,這樣的一雙手,絲毫看不出做粗活累活的痕跡,養(yǎng)尊處優(yōu)十餘年的沐宗佩手掌上都留下苦日子的痕跡,她卻一點都沒有,這強(qiáng)大的復(fù)原能力還真是個好東西。
靜靜的享受著熱烈陽光照射,忽然,一隻大的手掌伸了過來,與她的五指緊緊的扣在一起,男子溫?zé)釋捄竦纳碥|靠了過來,龍涎香夾雜著呼出的氣息在她耳邊,撩得全身都有一些微癢,“怎麼,不開心?”
“有一點吧。”清歌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身後的男子,“陛下怎麼樣了?”雖然和凌帝並不親密,但他是御天乾的父親,就值得她關(guān)心。
說到父親,御天乾眼中也微暖,舒了口氣道:“御醫(yī)看過了,說是父皇是動了大怒,心中鬱結(jié),肝火巨盛,心中一下緩不過來,只要不再如此,就沒有大礙了。”
凌帝雖然看起來年輕,其實也是有五十餘歲的人了,經(jīng)歷過今天這樣一個風(fēng)浪,對於一直在心中寄予了十幾年的沐宗佩真正的面目竟然是個劊子手,他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清歌也能猜到。
“你不用介意,對於父皇來說,他寧願知道真相也不願意一輩子被人騙。”御天乾淡淡的說道,父皇心中絕不願意去姑息一個欺騙他的叛國者,雖然是重?fù)簦?jīng)歷過也是好的,總不能讓蛀蟲在朝中爲(wèi)非作歹,弄垮大雍。
清歌淡淡的一笑,御天乾這個人,看起來霸道無比,卻總是能觀察到她一些細(xì)微的情緒。
這次審案也是他去與刑部尚書以王爺之名擔(dān)保,絕對能省出大案,加上平日威望作爲(wèi),才令得鐵面無私的刑部尚書連同三司設(shè)了這個一個鬼差審案的局,讓秦豔蓮把一切都招了出來。
他用他的所有在縱容包容她,這樣的男人何其難得呢,她又何其有幸能與他穿越時空在一起,清歌眼波中盪漾著情意,望著眼前冷峻奢貴的男子,嘴角展開一朵燦爛的笑容。
御天乾感受到她的情意,眸中柔光氾濫,似又想到什麼,眸光一冷,緊緊的攬住清歌,醇厚的嗓音帶著濃濃的情意,“你不用在意那瘋子的話,我絕不會放開你的手!”
瘋子的話?
她腦中一閃,知道御天乾所說的是沐宗佩那宛如詛咒一般的話。
“誰會在意他的話,他說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嗎?”清麗動人的眼眸中帶著張狂,眉梢一揚(yáng),如同玉落冰面,揚(yáng)起冰塵萬里的嗓音清冽宣告:“我沐清歌只相信一句話——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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