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韓冰武的腦海中總是浮現(xiàn)出一道模糊了的身影,數(shù)年之前,那時的自己還只是孩子,叛逆、傲慢,從來都沒有將別人的感受放在心上,尤其是那個人,對他,自己無數(shù)次的欺負、侮辱。
那時候自己覺得一切都是這樣平常,沒什麼好擔(dān)心的,畢竟那時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不知道他的心裡怎麼想的,但自己習(xí)以欺負他爲(wèi)樂。
身爲(wèi)外家,在家族裡的地位普比一般的低,在內(nèi)家大人那裡受到的屈辱,總是想找個地方宣泄。而他,雖然是內(nèi)家子弟,卻是連外家都不如,欺負他時,自己彷彿都有一種舒暢的感覺。
當(dāng)一切都已成習(xí)慣,自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放舍不下那種虐辱的衝動。那天,在自己的嫉恨中,他離開了韓家,蹣跚的背影,形單影隻的孤單,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蔓延在整個大廳。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一愣愣地看著他離開,都忘記了反應(yīng)。
這時我明白,原來悲傷能夠傳染……他走了,帶著悲傷,但他也同時將悲傷留給了我們……
以往過年總是開開心心的,但這次卻異常壓抑,氣氛總是有說不出的不對勁。也許對於他來說,年年過年皆是如此,只是今年更冷罷了……
在他邁出大門,消失在夜幕之中的時候,我發(fā)覺心底有一絲輕響,一種莫名其妙的悔意涌了上來,我在後悔什麼?
從那以後,韓家的人發(fā)現(xiàn)韓冰武變了,變得讓人難以琢磨。起先他沉默寡言,像是一個失去了玩具的孩子,十二歲的孩子,大人們在想,是不是真是玩具丟了?但他們怎麼可能知道他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
接著,韓冰武一門心思投入到了練武當(dāng)中。韓冰武的武學(xué)天賦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正是那種不上不下的水平,超越常人,卻難有成就。但他像是瘋了一樣,反覆地比劃,練習(xí),身邊的同伴也以爲(wèi)他瘋了,便開始漸漸地疏遠……
韓冰武真的變了,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導(dǎo)致了精神失常,也不是沒有人這麼想過,但看著他漸漸沉穩(wěn),於是便沒有說什麼。
那年,韓冰武十三歲,在異常表現(xiàn)了近一年後,韓冰武失蹤了,沒有任何徵兆,就這麼平白無故的失蹤了。據(jù)說當(dāng)晚有人聽到幾聲奇怪的聲響,似野獸嚎叫,又如山谷中的風(fēng)聲,那樣低沉……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他的失蹤就這樣不了了之。但沒想到,四年之後,他再次出現(xiàn)在了韓家駐地,這時的他已經(jīng)十七歲,完全已是成熟男人的樣子。
眼神變得銳利,心思也變得縝密,動作之餘,盡是給人沉穩(wěn)的感覺。有好奇的人在想,他失蹤的四年做什麼去了?卻沒有人當(dāng)面問出來,因爲(wèi)他們都恐懼於他那深不可測的功力。
失蹤前,即使他怎樣努力,境界也不過人之境的二流,接近一流。而再看到他時,所有人共同的感覺就是:內(nèi)斂、深不可測!
與韓魎秘密商談了一夜,韓冰武正式從外家晉級爲(wèi)內(nèi)家,這讓許多外家子弟羨慕不已,至於他到底與韓魎商量了些什麼,這倒不是他們所能知道的。
這天,韓冰武轉(zhuǎn)學(xué)來了QH,這是韓魎的意思,雖然不知道韓魎的具體用意,但韓冰武還是來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在來到新教室的時候,居然能看到一個如此熟悉的人。不是說那人的樣貌熟悉,而是那種道不明的莫名熟悉,不知不覺中,他將那個人與心中的那個身影進行了重疊。於是,在下課之後,韓冰武沒有理會前來搭茬的男同學(xué)、女同學(xué),而是徑直向著那人走去。
近了一看,是一個比遠看更加秀氣的男生,世上男生真的可以長得這樣……秀氣?!抱著不可思議的想法,韓冰武說道:“這位同學(xué),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那人猶豫了下,但還是說了:“冷冰焰!”
“冷-冰-焰。”他也叫“冰焰”,卻姓“冷”。
伸出手,韓冰武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但我知道你們是兩個人,我們交個朋友吧。”是的,應(yīng)該是兩個人。
“好,我就暫時交你這個‘朋友’。”
“暫時的……朋友。”韓冰武笑了,沒有介意,眼中流露出異樣的光彩,如果他是他該有多好。
由於韓冰武的到來,冷冰焰一天都覺得有些不自在,小時候“熟人”就在旁邊,雖然不怕被他認出來,韓冰武根本認不出來,但還是覺得不爽。
葉靜思是班裡的班長,這天她也是少有注意的看向了冰焰。見到了他反常的行爲(wèi),如果不細察,還真看不出冰焰與平時有什麼不一樣,但葉靜思是什麼人?這丫頭出了名的就是眼力好,有著不可比擬的洞察能力。
雖然葉靜思與冷冰焰的關(guān)係談不上很好,但畢竟是一個班的同學(xué),湊在一起相處著還算融洽。平日裡冰焰除了與龍?zhí)煊睢⒎窖妆蛴行┰捴猓臼浅聊蜒缘模粋€人坐在位置上,顧自做著一些事情。
那雙雪亮亮的大眼睛看著冰焰,突然覺得冷冰焰不像以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了。頓時有了一種好奇,但好奇歸好奇,要想她葉大小姐首先跟他搭茬,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心中泛起一絲怒意,這個冷冰焰怎麼這樣?好歹自己也是一個美女,居然被他這麼堂而皇之的給忽略了,難道本小姐就這樣沒有吸引力?
女人都是這樣,尤其是漂亮的女生,她們不去想事情的根源,總是莫名其妙跟著感覺走了。試想,冷冰焰有冒犯到她了嗎?就是沒有冒犯到她,所以她才這樣生氣。
韓冰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接下來幾節(jié)沉悶的課,中午,冷冰焰三人一起在食堂吃了一頓飯,然後下午趕到實驗室做實驗。
有機化學(xué)的實驗,領(lǐng)好實驗器材,在老師講述了一遍後,大家各自到自己的桌臺前進行。
有機實驗操作步驟繁多了些,只要注重環(huán)節(jié)的把握,剩下的多半就是觀察和等待了。一個下午的實驗,班級裡很多同學(xué)都連打哈切,或是幾人開始聊起天來。
這時宮滌塵已經(jīng)回來,見到他閃躲的眼神,冷冰焰暗自鄙視了下。也不知他早上跑到哪兒去了,該不會是搬救兵來圍堵她和龍?zhí)煊畎桑咳绻沁@樣,那自己就更得鄙視他了。
一個下午很快過去,同學(xué)們先先後後都完成了自己的實驗,當(dāng)然也有幾個沒有成果的,他們只好看著老師無情地記上一個不合格了。
回到家,冷冰焰開始做飯,今天本來是方炎彬“掌廚”,按照歷來的規(guī)定,一、三、五冷冰焰,剩下的四天方炎彬和龍?zhí)煊钭杂煞峙洌驙?wèi)龍?zhí)煊钫乒苤笼垼瑫r間上可能有衝突,所以充分的調(diào)度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昨天冷冰焰逃工了,所以經(jīng)過“懲罰冷冰焰特別臨時委員會”委員長方炎彬和秘書長龍?zhí)煊畹囊恢虏枚ǎ浔妗把a廚”一次。
噠噠噠的切菜聲,不一會兒冷冰焰端出三菜一湯,餵飽自己還有那兩個牲口後,她又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睡前先到浴室好好洗了洗,清涼的水打在身上,讓她緊繃的心緩了一下。
泡在浴缸中,水沒到頸部,僅留那靈動的腦袋露在外面。腦中思考著今天發(fā)生一切,以及小時候的種種。
氳氖的氣氛,讓人迷醉,這時倒沒有白天時的劇烈,一切好像都站在了旁觀者的角度。一幕幕,從小時候一直到今天。想罷之後,又爲(wèi)韓冰武今日的表現(xiàn)感到驚異,她甚至懷疑,那個人是不是韓冰武。
是啊,一個人真的可以轉(zhuǎn)變那麼多嗎?
接下來的幾天,冷冰焰一直悄悄地觀察著韓冰武,韓冰武來QH究竟有什麼目的?是爲(wèi)自己嗎?一想過後,她連忙將這種可能排除了,韓冰武不可能知道自己就是原來的那個“韓冰焰”。
那他來這裡是爲(wèi)了什麼?單單只是爲(wèi)了求學(xué)?
還有,冷冰焰要看看韓冰武是否是真的改變了,如果只是表象,哼哼……冷冰焰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但如果是真的,那可就麻煩了,自己該怎麼對待他呢?
一連幾天,韓冰武都是那樣正常,全然沒有了從前的紈絝。冷冰焰看在眼裡,漸漸地知道,韓冰武真的不是從前的他了……
冷冰焰觀察韓冰武的同時,他又何嘗不是在觀察著她?越是看著眼前的人兒,韓冰武越發(fā)覺得“他”的一言一行熟悉,雖然冰焰已經(jīng)長大,但有些習(xí)慣還是沒有改變。腦海中兩個人的身影漸漸地重合,卻不知什麼原因,重合最終都是破裂……她不是他……
“怎麼了,你們從前認識嗎?爲(wèi)什麼你老是看著冰焰同學(xué)啊?”課間,葉靜思走到韓冰武旁邊,好奇地問道。
“不……沒,我只是覺得他很像以前認識的一個人罷了。”韓冰武的目光從冰焰的身上轉(zhuǎn)移,淡淡地說道。
“你們關(guān)係很好嗎?和我說說好不好?”葉靜思坐了下來,兩眼希冀地望著韓冰武,似乎想要了解他,同時也想了解那個可能就是冷冰焰的人。
“關(guān)係很好?”韓冰武苦笑一下,撫了撫額前的劉海,接著說道:“我和他認識那會兒,我們都還小,尤其是我,一點都不懂事,總是以欺負他爲(wèi)樂,覺得很有意思。現(xiàn)在再想想,覺得自己真的好傻,碌碌無爲(wèi)的螻蟻,即使它再怎樣健碩,它仍只是螻蟻罷了。等比自己更弱小的離開了,才明白,自己成了弱小者。”
嘆了一口氣:“人總是這樣,失去了才後悔,雖然從來沒有得到過,並且用‘得到’這個詞也不合適,但是,真的,失去了,才只能追憶,才覺得可惜。”
“放心吧,那個人如果知道了你現(xiàn)在的想法,他一定會原諒你的。”葉靜思呆呆地看著陷入回憶的韓冰武,這個男人爲(wèi)什麼眼神如此滄桑?他又經(jīng)歷了什麼?“對了,那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韓冰武看著窗臺的盆栽,自言自語道:“……真的可以原諒嗎?”
韓冰武沒有注意,在他自言自語的時候,一個身影在他的面前晃過……
今日第二更,只爲(wèi)大家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