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散場了。工作人員攆他們快走。
他倆走出電影院，一屁股坐在門前的臺階上。許佳酒癮發作，掏出一把錢，讓發哥再去買酒。
發哥從小賣部裡又提來一捆啤酒。
兩人對著天上的月牙舉起了酒瓶。
舉瓶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許佳還會作詩。
告訴你，上高中時我是我們班的班長，不論學習還是打架，都是第一。
我有個綽號叫神腿。
你武功挺高的。發哥諂媚道。
吃午飯時，飯桶剛擡上來，那些男生就搶啊搶，我們女生都喝不上稀飯。我急了，罵了幾聲，還是不管用，生氣一腳把飯桶踢歪了，稀飯流了一地，誰也別想喝。
於是男士們都暗地裡叫我神腿。神腿就神腿吧，反正不罵我就行。
你爲什麼不上大學？發哥惋惜道。
第一年發揮不好，考的朝陽師專。出來當老師，我那個氣勁的，就沒去上。直接做生意，開傢俱廠。
不能再往下啦了，那是兩人的痛楚。
許佳，剛纔演的是什麼電影？發哥懷抱著美人，醉醺醺地問道。
《閃閃的紅星》。
什麼情節？發哥不停地打盹，好像要睡著了。
潘東子把胡漢三給殺了，給他娘報了仇。
嗯，做人不能爲富不仁。發哥咕噥著。
你這話倒提醒了我。要長行佈施，才能長命。許佳覺悟道。
佈施，什麼意思？發哥一下子來了精神，拍了拍許佳的肩膀，讓她回答。
佈施就是捐錢給窮人。許佳使勁掐了掐他的大腿道。
哎呦，你小點勁，我知道了。
讓你清醒點，別鑽錢眼裡了。許佳笑著說。
發哥梳理了一下許佳額前的劉海，咬牙道：等我有了錢，讓我們村的光棍都說上媳婦；讓丐幫的兄弟們都有飯吃，都有好工作做。
發哥好樣的，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許佳摟了一下發哥的腰。
你知道嗎？從五年前我就對你有印象了。許佳閃著大眼睛說道。
五年前？他可沒什麼印象。
頭一次見這麼帥氣的叫花子，我這少女的心啊——被你偷走了。許佳苦笑著，拍了拍發哥的大胖臉。
五年前，發哥帶著一幫叫花子去許軍家要飯。許軍的老母親死了，那天發喪，來了很多人捧場。
宋小三跑過來報告：發哥，有個外地的老闆，上賬三千元；賬本上500以上的佔據了一多半。
他孃的，錢都讓這些王八羔子賺了。發哥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上賬的人。
弟兄們都來了，總共十五人，還有個外地的，拉拉著一條腿。呆瓜含糊不清地彙報著。
不要欺負他，等一會吃飯讓著他點。發哥叮囑道。
好的！幾個人都答應著。
等一會客人吃完飯，他們就可以飽餐一頓了，當然只能吃些剩飯殘渣，主家好點的，可能送給些白麪饅頭。許軍家有錢，饅頭應該有的。
饅頭蘸著菜湯吃，也是過年吃餃子的感覺，那叫一個爽。
突然，從老遠開來兩輛破舊吉普車，從車上下來六個彪形大漢，腰裡彆著砍刀。他們走到賬桌前，把收錢的忙人揪到一邊，抱起收錢的紙箱子，直接把錢倒進了布袋。
這是要搶劫啊！
許軍，告訴你！搶的就是你。我們沙場的兄弟們還躺在醫院裡，這錢算是醫藥費。領頭的男子掐著腰喊。他頭上長著癩瘡疤，格外的顯眼。
許軍父子穿著孝服從堂屋裡出來，走到癩瘡疤面前，噗通跪了下來。
大哥，看在老母的面上，咱今天就到此爲止，錢你拿走，行吧？許軍第一次這麼低三下四，讓衆人愕然。
哈哈！想不到許大老闆下跪求人了，這要是傳出去，你的生意就別做了。跟在癩瘡疤後面的人冷笑著說。
我們來了六個人，在這裡吃完再走。另一個戴著墨鏡的手下說。
行行行。許軍答應著，並讓許小名通知廚子做飯。
六個外地人把客人轟走，自己坐在了飯桌前。
忙人送過來一條大雞牌香菸，他們也不客氣，撕開包裝就分了。
不一會兒，十個盤子和大碗端了上來，裡面盛滿了大魚大肉，香氣四溢，饞的發哥一行人直咽口水。
發哥，弟兄們都餓了，幹不幹啊？宋小三流著口水問。
他們手裡有刀，你不怕他們砍了你啊？發哥沉聲道，再等等！
六個人狼吞虎嚥吃起來，發哥把十五個人召集起來開了個小會，主要是吃飯時要顯得有教養，不能像他們那樣子。
這時一個女孩從堂屋裡走了出來，她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亭亭玉立，眼睛流光溢彩，一頭烏黑的長髮披在腦後。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她白嫩的肌膚，在白色孝服的襯托下，就更加顯女孩的氣質了。
哎呀，誰家的妞？戴墨鏡的青年摘下鏡子驚叫道。
應該是許軍的閨女。另一個說。
妹子，過來給爺倒個酒！矮個青年喊道。
女孩真的走了過來，讓在場的人驚訝不已。
女孩拿起酒瓶，就朝矮個青年頭上砸去，砰——讓他們措手不及。
打人啊！癩瘡疤很意外地笑著說，很快抽出了砍刀。
發哥一揮手，十幾個人一下子圍了上去。
哎呀哦，許軍家還養了這麼些叫花子，想打架啊？癩瘡疤猛地用刀一拍桌子，桌上的大碗碰掉到地上，一個魚頭被身邊的狗叼走了。
這是狗搶人糧，還叫人活不？
上！宋小三大喊一聲，拿出要飯袋子蒙在了癩瘡疤頭上，然後一頓猛打。發哥掄起板凳砸在了矮個青年頭上。呆瓜手沒勁，張開嘴咬住了墨鏡青年的耳朵。女孩拿著酒瓶子揮舞起來，所到之處都是一片哭叫聲。由於人太多，砍刀發揮不了作用。
快跑！癩瘡疤護著頭命令道。發哥乘機奪下了他手裡的錢袋子。
六個人邊退邊抽出砍刀，大家纔沒有追。他們鑽進車裡，一溜煙跑了。
謝謝你們！女孩給各位鞠了一躬，悄悄看了一眼發哥，紅著臉躲進西屋裡。
這時發哥、宋小三和呆瓜早就吃上了，那個香啊，幾年後還能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