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車的發動機發出破舊而沉悶的‘突突’聲，一陣嗆人的柴油煙撲面而來。車門‘嘩啦’一開，一個飽經風霜的中年婦女操著濃重的口音向他打招呼：“兄弟，搭車不？五塊到安平。”她粗黑的左手捏著大大小小的一疊破舊的紙幣，右手扶著掉了漆的破車門，望著凌羽滿臉堆著笑。

凌羽望了她一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三塊，就三塊吧。”中年婦女倚著車門還是不想放棄，迅速把車費減了兩塊。車內有乘客開始伸著頭向處張望。

凌羽依然搖了搖頭。

“快走吧，他是個白癡。”車上有乘客喊道。

中年婦女終於向他撇了撇嘴，“嘩啦”一聲不耐地關上車門，客車如同一架破拖拉機般，拖著一道濃重的青煙，在一連竄不規則的爆破聲中，緩緩離開了。

凌羽苦笑著搖了搖頭，再次洗臉。沒等他把臉洗完，另一輛破舊的公交面包汽車停到了他的身邊，一股濃重的柴油煙味險些把他嗆倒。這次車內探出一個油亮的古銅色的光頭，如同一隻剛剛滷製好的‘松仁小肚’。他望了望凌羽，有些疑惑，又笑了笑，試探著問：

“嘿，小夥子，去安平嗎？五塊錢。”

凌羽搖了搖頭。

車門一開，一個穿著破舊黑大衣的漢子下車在前輪踢了兩腳，隨後又鑽進了車裡。汽車噴出一股黑煙開走了。

從開車人奇異的目光中，他才發現，自己的那件落紅山莊弟子服，已經破舊不堪，更有幾處醒目的破洞。

衣服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色彩，周身幾乎被血污掩蓋，新的、舊的血漬不斷地疊加著，彷彿他就是一個屠夫，讓人看著感到有些恐怖，他使勁拉扯著周身的衣服。

這時，汽車又倒了回來，那個中年人再一次從車上跳了下來，古銅色的光頭在晨光中閃亮。他指著不遠處的幾頭血狼的屍體問凌羽：

“小兄弟，那幾頭血狼是你打死的嗎？”

凌羽站起身，點了點頭。

中年人臉上閃過一絲驚愕，轉身望向公交車，車內一片唏噓。

“我認識這七頭狼，它們上週剛剛咬死一個上廁所的乘客。當時就在這裡，那乘客下車撒尿，就被它七個撲上來咬死了！”一箇中年男子從車內探出頭來高聲喊道，“看它那尾巴，是白色的！是頭老狼！”

另一個年老的乘客高興地說：“它是這一帶有名的銀尾血狼，狡猾得很，吃了不少人，兩個獵戶尋了幾回沒找到，晉安和安平護國隊都不管。嗯，這下可好了。”

乘客之中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呼啦啦，從車上迅速跳下來七八個男子，有大有小，高矮不一。

光頭朝凌羽望了望，又輕聲說：“小兄弟，你真了不起，這幾頭狼，你賣嗎？”

凌羽又搖了搖頭。

身後一名灰衣乘客趁機嘲笑著說：“光頭強，你又想占人家娃的便宜？”

乘客中一陣轟笑。

光頭轉身瞪了那乘客兩眼：“我想和小兄弟公平交易。”他又望了那兩頭狼屍幾眼，搖了搖頭，轉身想走，凌羽卻突然開口說：

“叔叔，能換些東西行嗎？”

光頭止住了腳步，臉上露出些許驚喜之色。

凌羽說：“我的衣服全都破了，換些衣服吧。”

光頭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笑著說：“小兄弟，你還真了不起，一個人幹掉了七頭血狼。一套衣服，你還要什麼？”

凌羽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說：“沒有了，要一套外罩衣就行。”

光頭伸出手抓了抓光頭，又問：“真的沒有了？”

凌羽搖了搖頭。

光頭笑了笑，一拍巴掌說：“成交！我可不想佔人便宜，這樣吧，每隻我再給你五百塊錢，算是你讓我了，這七張狼皮怎麼也能值個五六千把塊，你五百塊錢賣給我，我已經很高興了，衣服值不了多少錢。”

這時，車上又下來幾個人圍了過來，他們嬉笑著對光頭說：“一張生狼皮在晉安的行情是一千二，這七張狼皮少說也能賣八千塊吧，你賺大了。”

光頭似乎被說中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用肩膀一拱說：“那是熟狼皮。”

另一名乘客笑著對凌羽說：“小兄弟，我一張出六百塊錢賣給我吧，要不七百也行……”

光頭把那乘客推向一邊。轉過臉來對凌羽說：“剛纔說的那個，怎麼樣？”

凌羽笑了笑：“就按大叔說的吧，五百塊一張，一套衣服，其他的什麼都不要了。”

光頭粗黑的大手再次抓了抓光頭：“沒問題！”

他迅速衝回了車上，取了衣服和錢遞給凌羽。在衆人的起鬨聲中，去搬動那七頭血狼。那龐大的狼軀讓光頭暗暗吃驚。他搬了兩下，不得不又放下來，忍不住擡起頭望向凌羽喉嚨有些發乾：

“這，這真是你一個人幹掉的？”

凌羽邊套上衣服，邊點了點頭。衣服和褲子雖然又肥又大，卻能把周身的血漬完全遮住，他不住地點頭表示滿意。

光頭又說：“你要去安平鎮嗎？”

凌羽點頭。

光頭說：“上車吧，我載你過去，一會兒就到了。”

凌羽搖了搖頭：“我還要殺更多的狼，謝謝大叔。”

光頭又有些不好意思，他隨手從起鬨的一羣人當中搶過兩個水壺，遞給凌羽，又對身旁的一個人說：“老三，去把我的乾糧都拿來，還有你的衣服。”

那個叫老三的人應了一聲，跑進了車中，不多時，提出一個精巧的旅行袋。中年人把旅行袋也遞到凌羽面前：“小兄弟，多保重。”

四周的乘客響起一陣起鬨聲。光頭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搔著腦袋，面孔漲得通紅。

凌羽笑了笑接過了旅行袋：“謝謝大叔，我先走了。”

他頭也不回地沿著公路緩緩地向安平鎮方向走去。

身後的光頭迅速帶著四個壯漢圍到了七頭血狼屍體周圍，在光頭的呼喝聲中，將那些血狼的屍體一頭一頭擡進了車中。光頭非常清楚這些血狼的價值，能夠以這麼低的價格買到七張血狼皮，比他連跑兩天長途車要強得多，他的確是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