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緣落緣歸處]
董恆微笑的看著我,"先去吃飯。"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他像在發號施令,我像在服從軍令連忙說"好的"。大概當領導的人都有指揮別人的癖好,而我卻沉浸在這種被動的服從中。如果他是條鯊魚,我就是那條永遠貼著他游來游去的小魚,不管周圍如何變遷,只要跟著他心裡就是踏實的。
車停在王府井一個院子裡,大門很不起眼,庭院裡燈光搖曳,紅磚外牆,建築風格融匯現代理念和中國傳統文化意境,優雅、古典、大氣。潔淨的落地窗。在這裡用餐,享受美食的同時融入美景,喧囂都市中獨享私密的個人空間。走進去,大紅燈罩映入眼簾,服務生彬彬有禮帶著我們,穿過一條畫廊,來到董恆提前預定的包間。
包間裡燈光昏黃,水晶吊頂大燈垂在桌面正上方不遠處。在這裡用餐,吃意境大過吃飯。服務生端來兩本菜單。董恆說:"華一,看看想吃什麼。"
我翻翻厚重的菜單,"我不喜歡點菜,你點吧。"
"你有什麼忌口嗎?"
"沒有。世界胃。"
董恆哈哈哈大笑起來,"世界胃!沒想到你還挺好養活。"
他都沒有翻菜單,便開始點菜,太輕車熟路的,一看就知道是這裡的老客戶。他似乎看明白了我的心思,說:"我很喜歡這裡的幽靜,所以有空就過來,傳說這裡還是蔡元培的故居。"
"平時我和華曉到處吃,從來沒發現有這樣的好地方。"
"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們可以經常來吃。"
我的心裡又開始波濤洶涌,以後!我們!這兩個詞在表達什麼意思?自從見到董恆以後,自己的神經變的很細,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想過濾出更多的信息。
我們邊吃邊聊,此時的他,怎麼也不能和華曉眼中那個鬱鬱寡歡的董恆掛起勾來,彷彿還是那天一起吃奶酪的董恆,卸掉白天的盔甲,像我一樣可以沒心沒肺的笑出聲來。
我不用卸掉盔甲,因爲壓根就沒有盔甲,給董恆講了很多發生在自己身上滑稽的事。
笑聲一浪蓋過一浪。
董恆說:"你很可愛"。
"是嗎?你覺得我可愛嗎?爸媽和華曉經常說我是外星人,總想些天馬行空的
無聊問題。"
"那我能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嗎?"
我立刻嚴肅起來,他想知道什麼,"好的,你問?"
"你爲什麼不像華曉那樣,來YH上班,現在公司業務拓展很快,需要各類人才,尤其是像你這樣外語好的人才。"
"我哪算得上什麼人才,傳話筒罷了。"
"傳話筒也分質量好壞。你的語音很純正,翻譯形象,用詞很到位,能言簡意賅翻出重點。"
"董總,在誇我,我就該踩著七彩雲飄起來了。如果去YH上班,大家一定會對我另眼看待,我想從普通崗位踏踏實實一步步來,這樣纔有機會得到真正的學習和鍛鍊,我不能總是生活在爸媽和姐姐的保護傘下。"
董恆投來讚許的眼神,"小丫頭還想的挺多,不過,是個好想法。"
"董總,你對我的印象是什麼?"
"簡單,率真"。
我等著他在說些什麼,可是沒有了,簡單、率真,不是我想聽到的答案。這兩個詞可以用來描繪處於任何關係中的兩個人。可此時此刻,我又能期待他說些什麼呢?
和他在一起,時間就像被催命奪魂彈擊中,感覺剛過幾分鐘,其實已經過了幾小時。董恆看看手錶,說:"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叫來服務員買單。
今天太多讓我留戀,不想就這樣結束這一天,我想待在他身邊,哪怕在多一會兒就好。分不清這到底是留戀還是依賴。
"董總,剛纔吃太多了,我們沿王府井走走吧,算是消食。"
他再次看看手錶,表示同意。我在心裡默默喊了聲"耶"。
街道兩旁燈火闌珊,他似乎變的很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董總,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他看看我,擠出一個笑容,"現在的場景,讓我想起來以前的一個老朋友,也喜歡吃完晚飯這樣走走,她也說這是消食,彷彿就像昨天的事。"
wWW★TTkan★C〇
他說的老朋友會是誰呢,吃完晚飯一起散步的,不是家人,就是特別好的朋友。英語這點比漢語好,一個"他/她"就能知道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是誰,對董恆來說,一定非常重要,否則他就不會是現在這副神情。
我還是說了出來,"這個老朋友對
你很重要吧。"
他沒有回答。
回家的一路,我們都沒有說話,他似乎一直沉浸在"老朋友"的世界裡,可以用華曉的"鬱鬱寡歡"來形容。而我,不知道說什麼才能緩解此刻的氣壓。
車就在彼此的沉默中停在家門口。
"董總,謝謝你。我今晚很開心。晚安。"開門下車,可他還沒有打開車鎖。
我提醒到,"門沒開。"
他仍舊沒有回答。看著左邊的他,沒有一點動作,放佛被凝固了,兩隻手放在方向盤上,目光直視,也許路燈的折射光出了問題,他眼中似乎泛著淚光。我不再敢說話,甚至不敢呼吸,呆呆的坐著。
車裡空氣凝滯,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說:"華一,你知道嗎,你……"。
我等著他繼續說,可接著是沉默,他還是沒有任何動作,我看向左邊,他臉上盡然有一顆淚滴。
我發出一個微弱的"嗯。"除了這個字,不知道說什麼。看到他的淚滴,我莫名的傷感起來,難道這是心靈感應嗎?我提醒自己不能哭,雖然很想流淚,看不是這個時候。
"華一,你知道嗎,你很像我的前妻……"說完這句,他徹底哽咽了。
這次我連說"嗯"的勇氣也沒有,心裡大喊"我要回家,我不知道怎樣安慰你,我只能逃離"。我曾經設想過和他在一起的種種畫面,可沒有一幅有他的眼淚,眼前的情景讓我措手不及。
他似乎意識到什麼,轉頭看著我,"不好意思,我失態了,你趕緊回去吧,晚安。"
"董總,你沒事吧?"
"沒事。"
我下車呆在原地,看著他的車消失在視線中,有種想哭的衝動。他都離婚這麼久了,想到前妻盡然還會流淚,分明沒有放下他們的感情。他的心還有空間容納別人嗎?
回到家,爸媽和姐姐應該已經睡了,還好沒被他們看到,不然我這副樣子,一定會被嚴加逼問的。連忙溜回自己的房間。
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董恆的面孔,一舉一動,一字一句,像電影膠片,一張張在腦子裡翻過。此時似乎瞬間聽懂了那天他車裡播放的PIANOBOY那首ALONE ON THE WAY鋼琴曲:心中的痛苦只有自己才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