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出來兩個孩子以外，還有一個人。
蘇向南。
蘇家的情況他是瞭解，蘇爸爸從小父母雙亡，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親戚，可現在的的他卻帶著兩個小孩子。
更重要的事，這兩個小孩子有和蘇泠一樣的眼睛。
他的臉色瞬息萬變，腦海裡的想法萬千，但是每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他立刻否定了。
這根本不可能，蘇蘇已經死了！
他沉寂了五年的心再次狂跳了起來，他擡頭望向厲灃揚和顧紹樊，希望從他們哪裡找到答案。
一開口，聲音竟然有些嘶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的孩子？”
“阿衍，我們告訴你，但是你一定不要激動啊，醫生說你現在的身體經不起大起大落，答應我們，先把心情平靜下來。”
厲灃揚收起了平時的玩世不恭，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
薛慕衍深呼吸著，心裡有一個想法在蠢蠢欲動，好像要鑽破胸膛衝出來一般，但現實又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
他啞著嗓子，“說吧。”
顧紹樊擡了擡下頜，“你難道沒發現孩子和你很像麼？”
薛慕衍再次低頭看照片，許是這幾年太難熬，他一點都想不起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在加上現在的他很少少照鏡子。
“給，你對比一下。”
顧紹樊把手機遞上去，他今早特地回了一趟老宅，找奶奶要了小時候的相冊，裡面有很多他們三兄弟的合影。
從嬰兒時期到青少年，全都有。
他把薛慕衍四五歲時候的樣子拍了下來。
薛慕衍拿過手機，兩張照片放在一起一對比，很明顯就看出來，雖然髮型不一樣，但是那張小臉還有精緻的五官，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有些和蘇泠相似的大眼睛，還有著和他一樣的小臉，答案呼之欲出。
他的脣瓣瞬間蒼白，不停的顫抖，額頭上的青筋也爆了起來。
薛慕衍這幅樣子把厲灃揚和顧紹樊嚇了一跳，真是害怕什麼就來什麼，厲灃揚趕緊起身走過去。
“阿衍你一定不要驚動，孩子還沒見到那，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顧紹樊把他撥到一邊去，瞥了他一眼，這人說什麼那？就沒有正經的時候，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麼？
“阿衍，你不要激動，你這樣我們也沒有辦法再和你說下去。”
薛慕衍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但是心還是跳的厲害，一直蒼白的臉上竟然開始泛著微紅。
他捂了捂自己的心臟，只覺得腦海裡嗡嗡一片。
顧紹樊和厲灃揚在一旁心驚肉跳的看著她，l厲灃揚的手機已經撥上了120，一旦薛慕衍這茬平復不過去，他就立刻打急救電話。
許久，就到顧紹樊扭頭看他的動作都僵硬了，薛慕衍的反應才小了一些。
“蘇蘇沒死對不對？”
“對。”
薛慕衍擡眸看著他，眼眶突然就溼潤了。
顧紹樊和厲灃揚狠狠一震，阿衍又哭了，時隔五年，他們又看見阿衍流眼淚。
五年前，工廠爆炸的時候，他們見過他哭的歇斯底里，但是後來回來以後，就再也沒見過。
他們知道阿衍私底下肯定流了不少眼淚，但是像現在這樣，當著他們的面流眼淚，還是五年來的第一次。
薛慕衍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站起身朝外走，他沙啞著聲音說道，“改天在聚吧。”
厲灃揚和顧紹樊相互對視了一眼，薛慕衍這樣的反應出乎他們意料。
他竟然沒有繼續詢問下去。
“阿衍，蘇蘇不回來是有苦衷的。”
薛慕衍沒有回頭，而是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厲灃揚抹了一把臉，“阿衍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他不會誤會了吧？”
“不知道，我猜他去找蘇叔了，走，我們跟著，他情緒太不穩定了。”
“......”
薛慕衍幾乎是把車子當成飛機在開，他胸膛還是劇烈的起伏著，時不時的擡手摸一把涌出來的眼淚。
他只知道，蘇蘇沒死，她回來了，還帶著他們的孩子回來了。
他心裡是埋怨她的，她這五年都在瞞著她，任他一個人悲傷到死。
車子在蘇家的別墅前驟然停住，發出一道刺耳的剎車聲，他甩開車門就往別墅裡跑。
宋姨在聽到剎車聲的時候就已經出來看了，看到薛慕衍竟然一路小跑，她連忙打開房門，然後對客廳裡的蘇向南喊道。
“先生，阿衍來了。”
蘇向南趕緊放下手裡的報紙起身。
薛慕衍連鞋子都沒有換，徑直跑到客廳，他站在蘇向南面前喘著粗氣，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蘇叔，蘇蘇沒死？”
蘇向南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你別急，過來，我都告訴你。”
薛慕衍平復了一下喘息，轉身去玄關換了拖鞋，然後跟著蘇向南進了一間房。
一進屋，他就愣在了原地，滿屋子裡全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蘇向南盤腿坐下地毯上，示意他也坐下。
“阿衍啊，蘇叔得向你說對不起，蘇蘇沒有死，她這五年一直在法國。”
薛慕衍的身體狠狠的一顫，眼眶又紅了幾許。
“她爲什麼不回來？”
“她不敢。”
薛慕衍擡頭看向蘇向南，不明白這句她不敢是什麼意思。
蘇向南嘆了口氣，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當初那一槍，子彈卡在了她心臟的兩條主血管之間，五年了，一直沒有取出來，那顆子彈相當於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蹭破了血管，到時候，是肯定沒有救得。”
薛慕衍呼吸又急促了幾分，“就因爲這個，她來不回來了？”
蘇向南抹了一把眼淚，說道。
“她怕回來後給了你希望，然後又讓你失望，五年前做手術，成功的機率還是很大的，但是那時候剛好查出來她有身孕，醫生說，要麼打掉孩子做手術，要麼留下孩子不做手術，她選擇留下孩子，生了孩子以後，手術的風險加大了，她更不願意做手術了。”
薛慕衍撫了撫心臟，突然間又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
爲了留下他們的孩子，蘇蘇放棄了活命的機會。
他睫毛顫了顫，趕緊擡手捂住臉，但眼淚還是從他的指縫裡傾瀉出來。
他在來的路上還在埋怨她不回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蘇向南站起身，眼圈紅的厲害，他拍了拍薛慕衍的肩膀，“蘇蘇知道你最近兩天要來，所以昨天帶著孩子出去住了，我答應了心肝和寶貝，明天帶他們去見你，兩個孩子很想你。”
說完，他轉身出了房間，他知道，阿衍現在心裡肯定非常難過，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件事情。
房門關上不久，薛慕衍放下了手，轉眸打量著這間玩具房。
各種各樣的玩具都有，都是雙份的，一模一樣，地上還有堆到一半的樂高積木。
薛慕衍拿起一旁的小汽車抱在懷裡，倏然間笑了，笑的同時，眼淚又掉了下來。
他的蘇蘇沒死，她還給他生了兩個兒子......
薛慕衍沒有呆很久，很快就從別墅裡出來。
顧紹樊和厲灃揚倚在車上抽菸，看到薛慕衍沒有什麼別的情緒，皆鬆了一口氣，薛慕衍走到兩人面前。
“下午有空麼。”
“有啊。”
顧紹樊也點點頭。
薛慕衍打開車門，竟然對著兩人笑了笑，“走吧，幫我去購物。”
厲灃揚和顧紹樊一臉懵逼，什麼情況，阿衍這情緒變得太快了啊，這大喜大悲來的快，落得也這麼快？
還是說，他被刺激過頭，神經錯亂了，竟然要去購物？
三輛豪車直接停在了厲灃揚家的商場前。
當薛慕衍直接帶他們到了兒童專區的時候，兩人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要給兩個孩子買東西啊。
店員一見自己老闆來了，趕緊上前詢問，厲灃揚指了指薛慕衍，示意問他。
薛慕衍開口問道，“孩子的玩具在那邊？”
“薛總問的是哪一個年齡段的那？”
“四歲多一點。”
看著琳瑯滿目的玩具，薛慕衍有些懵，雖說都是四五歲孩子玩的，但是他也不知道兩個孩子喜歡什麼玩具。
他見蘇家的玩具房裡，大部分都是汽車還有變形金剛，再有就是一些很零碎的小玩具。
斟酌良久，他對店員說，“把這個年齡段男孩子的玩具都給我包起來吧，全部要雙份。”
說完，他又指了指門口有一人高的大黃蜂和擎天柱，“那兩個也要了。”
厲灃揚和顧紹樊目瞪口呆，就是來買玩具而已，要不要這麼誇張，全給包場了？
店員也是一愣，顯然沒想到薛總會買這麼多，反應過來後，她然後趕緊招呼人來打包東西。
厲灃揚拍了拍薛慕衍瘦削的肩膀，揶揄道，“哥們，你這也太誇張了吧，買這麼多玩具，你這是要搞垮我啊？”
這家商場是厲家的，裡面的品牌也很多，就拿這玩具來說吧，沒有便宜的。
薛慕衍瞥了他一眼，輕笑一聲，“還有很多東西要準備，放心，你只需要把玩具單免了，就當送你小侄子的見面禮。”
厲灃揚推了他一把，憤憤的說道，“你什麼有意思啊，看不起兄弟我啊，你今天所有的單，我全都給你免了！”
薛慕衍一笑，蒼白臉上的那絲憂鬱不見了，厲灃揚心裡很高興，這樣的阿衍，好像又活過來了。
這樣的笑，他們已經五年沒有見過了。
別說是免單，就算阿衍向他要這座商場，他都不會眨一下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