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39章 番外一

只要愛情

“今天去哪了?”

“打麻將去了。% し”

“小珍呢?”

“不知道,問問保姆吧,我累了。”

陸秀珍躲在門口,沒走進去,手緊緊扒著門把,就那樣子靜靜地站在那裡,透過有兩指寬的門縫,默默地望著裡面的人。

偌大的大廳裡,僕人都在樓房的四處幹活,都不在這裡。這裡只有唯一的兩個人。男人坐在沙發(fā)上,手拿著報紙,連頭也未擡,眼睛一直緊緊盯著手中的報紙,似乎被報紙裡面的話題所吸引,看得津津有味。

女人呢,則站在樓梯口,一臉地不耐煩,不時地撥了撥剛剛從髮廊做好的髮型,眼睛同樣沒有看問話的那個男人。

很簡單又不耐煩的語氣回答了上述的問題,便不再停留,徑直地哼著歌,歡快地扶著扶手上樓,高跟鞋被她踩得搖曳生輝。高跟鞋的聲音在光滑的大理石階梯上“叩叩”地作響,聲音清脆而空曠。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父親姓陸單名一個平字,一個是她的母親蔣麗雅,高貴優(yōu)雅的一個名字。

明明是經(jīng)過規(guī)模宏大而莊嚴的婚禮程序,在神父的祝福下,在家族兩方的人見證下,所結(jié)合成的一對夫妻。夫妻雙方各自出身於富貴的家族,都有著良好的教養(yǎng),真真正正算得上門當戶對的一對,按理應(yīng)該說是幸福美滿的一對的。

但自陸秀珍有記憶以來,這兩個人卻一直相敬如冰,以上的對話不止一次出現(xiàn)在他們的生活中,每天每天都是這幾句開頭,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她的父親陸平忙於生意,坐在家裡,身邊的電話永遠是響個不停,偶爾電話的安靜只是暴風雨來臨的前一秒。然後,她的父親便會出門,處理各種所謂的生意上的雜事。這個家,對於他來說,似乎是個臨時的棲身之所,比酒店強上一丁點而已。

早年的時候,他給予陸秀珍的關(guān)愛只在於問這樣一句,小珍呢。如果她在他面前出現(xiàn)的話,他也只會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叮囑她一句。

好好看書,好好上課,不要貪玩。

僅僅八個字,已經(jīng)道出了他作爲父親的全部的關(guān)愛了。

然後,他便安心地出門了。

而她的母親蔣麗雅女士呢?

蔣女士的日子過得很熱鬧很充實,每天有約不完的朋友,有打不完的麻將局,要不就是有逛不完的街,要不就是聽聽小曲,逗逗新養(yǎng)的寵物。

蔣女士很愛美,她的手指根根護養(yǎng)地如凝脂如牛奶般白嫩,手指上面總是塗著各色的指甲油。而這指甲油呢,永遠是時尚雜誌上最新的宣傳產(chǎn)品。她身上的衣服,沒有一件是重複的,她的衣帽間永遠都沒有空餘的地方,用她父親的話來說,即使是一整棟別墅,她都嫌不夠放衣服。

蔣女士對她這個獨生女陸秀珍給予的關(guān)愛永遠不及靠在她身旁,甚至是坐在她懷裡的寵物狗。對於她來說,將陸秀珍從肚子裡生出來似乎只是她的一個義務(wù)。義務(wù)履行了,那麼,陸秀珍這個義務(wù)的產(chǎn)品有則有,無則無,陸秀珍怎麼樣,似乎都不關(guān)她的事了。

若是陸平問起陸秀珍,蔣麗雅的回答便永遠如同最開始所聽到的,不知道,問問保姆吧。

蔣麗雅口中的保姆,所做的事情比她這個正牌的母親該做的事情還多,甚至遠遠超過了保姆應(yīng)該做的。

喂陸秀珍吃飯,穿衣,洗澡,講睡前故事,分享上學時所得知的趣事趣聞,甚至是母女之間的悄悄話,陸秀珍都只能跟照顧她的保姆所講。

當然,蔣女士也並非那麼無情冷酷,她的心也不是鐵做的,冰那麼冷。偶爾又偶爾的時候,蔣女士心情大好,身邊卻沒有人可約,沒有人能陪她說說話,逛逛街。這個時候,蔣女士便會想起了她的獨生女了。

她會笑得很和藹很溫柔,穿著漂亮高貴的衣服,以女神般優(yōu)雅的姿態(tài),微微朝陸秀珍俯下身,輕輕地摸了摸陸秀珍的腦袋。然後笑著說。

小珍,媽媽帶你出去玩吧。媽媽帶你去逛街買東西,可好?

陸秀珍從小雖然跟她待在同一個屋裡,但卻不是被她照顧著長大的,對於她,很是陌生,卻渴望著被親近。被如此般溫柔地對待,陸秀珍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差點就想在原地跳了起來,但陸秀珍卻硬生生將她小孩子心性的動作壓制了下來,很乖巧地朝蔣女士點了點頭。

恩,媽媽,我想去。

陸秀珍伸手朝蔣女士而去,想牽住蔣女士的手,卻撲空了。

蔣女士似乎沒看見她的動作,只是舉起快被陸秀珍牽住的手,拉住門把,推開門叫司機。

陸秀珍跟在蔣女士的身後走了出門。

陸秀珍低著頭望著地下的陰影,在蔣女士看不見的角落裡,悄悄伸出手,將陰影裡蔣女士的手牽住。在陸秀珍的視線裡,在陰影裡,她的小手與蔣女士漂亮高貴的手指似乎牽在了一起,模樣看起來十分地親密無間。

陸秀珍悄悄地勾起嘴角的弧度,很開心。朝坐在車子裡的司機走過去的時候,她一路以很怪異地向前伸著手的姿勢跟隨在蔣女士的身後。

她跟著蔣女士出門,在腦中幻想著很多很多關(guān)於所謂的媽媽與女兒逛街的場景。

比如,蔣女士帶著她去遊樂場,站在旋轉(zhuǎn)木馬旁邊,笑容溫和地望著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的她。

比如,蔣女士帶著她去上甜品店,給她點了杯冰淇淋,然後會輕笑著她如花貓般的小臉,然後從包包裡掏出泛著香味的紙巾,動作輕柔地給她擦掉她臉上沾到的冰淇淋。

又比如,蔣女士會帶著她上商場,很認真地給她挑衣服,在更衣室給她換上新衣服,讓她站在鏡子面前。而蔣女士則會站在一旁指點江山。

她幻想地很美妙,甚至讓她忍不住在安靜無言的車子裡輕笑出聲,甚至連蔣女士怪異的目光望向她的時候,她都沒有擔心或者是害怕,而是朝蔣女士甜甜地一笑。

然而,事實上證明了一個事情。

幻想確實是幻想,假的便是假的。永遠,永遠無法變成真的。

陸秀珍僵硬著身體,連笑都扯不出來,她默默無言地望著遠去的身影,冒紅的眼眶裡卻滴不出一滴淚水。

她覺得她應(yīng)該要習慣的。

她的母親蔣女士跟她的父親陸平一樣,都是個大忙人的,她不該在蔣女士身上有奢望,奢望蔣女士能像其他人的母親一樣那樣對待自己的小孩。那對於蔣女士來說,太俗不可耐了。

家庭。

家人。

這兩個詞,她覺得用在蔣女士身上似乎是冒犯了她的人格權(quán),生生羞辱了她的智商,蔣女士永遠都會對之鄙視不已。蔣女士對這兩個詞語的態(tài)度永遠都應(yīng)該是不屑一顧。

所以,蔣女士纔會帶著她去逛蔣女士所喜歡的商場,買蔣女士自己的衣服,把她晾在一旁,甚至差點忘記她這個女兒的存在。

當蔣女士接到好朋友的電話,蔣女士已經(jīng)將要帶她玩遊樂場的承諾拋之腦後,對著她扔下一句司機會帶你回家的,我還有事,然後便叫了輛車走人了。

上了初中之後的陸秀珍再回想起這段不美好的回憶,她覺得她應(yīng)該要理解蔣女士種種不合母親身份的行爲的,畢竟蔣女士是蔣家最小的一個孩子,受盡萬千寵愛,從來未有人捨得指責她,也因此,在蔣女士成爲母親這一角色的時候,她看起來仍像一個任性的大小姐,她似乎永遠都無法學會成熟二字如何寫。

陸秀珍這番勸慰自己,心中卻難免有怨恨。她覺得心中有個小人,一直在某個蔣女士看不見的角落,陰陰冷冷地望著蔣女士。

同樣的,她也有些埋怨自己的父親。

陸平不是個好父親,也許他曾經(jīng)想過當個好父親的,畢竟在她出生之後,陸平曾抱著還是嬰兒的她,到處朝人炫耀著這個是他陸平的女兒,甚至笨拙地跟月嫂學著照顧她,幫她換紙尿片。

在她夜裡哭著醒來的時候,陸平也曾抱起她,用有些瘦弱的手臂搖晃著,輕聲細語地哄著她入睡。

更甚者,一向不言茍笑,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冷淡的人,當交談的對象提及了他剛出生不久的女兒,陸平這個男人銳利的眼神便柔和了下來,緊抿著的嘴脣已經(jīng)鬆開了,與交談的對象聊了很多關(guān)於小孩子的事情,甚至露出很難得的一個微笑。

而這些事情,皆是從她身邊是不是圍繞過來的長輩們所聽來的。

他們經(jīng)常會對陸秀珍說,你看啊,你小時候你父親對你多喜愛啊,連你頑皮地碰倒了他最喜愛的古董花瓶,他都捨不得罵你打你,甚至還把嚇哭的你給抱在手裡哄著,連去哪裡都捨不得放下你,車裡老是載著一個小小的你。

而這些種種的宣傳,關(guān)於陸平好父親的形象的,皆來自於她的小時候。等她長到五六歲的時候,她已經(jīng)有自己的思想了,有自己的記憶了,陸平已經(jīng)無法對她展現(xiàn)出他作爲父親對子女該有的行爲了。

他忙得連老婆都顧不上,一心撲在了事業(yè)上。

對於陸秀珍的母親蔣女士的出軌行爲,陸平只是沉默而冷靜著。他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爲什麼。

蔣女士則是挺直著腰桿兒,理直氣壯地說。

因爲我要愛情。

陸平給她的不是愛情,她與陸平的結(jié)合完全是家族的需要。婚後,她便要更加自由地玩,她覺得她不應(yīng)該受到家庭的束縛的。

陸平卻沒再說什麼,接了電話,又重新推開門,離開了這個家。

而他們的家,他與蔣女士之間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他依舊是一個父親,一個丈夫,而蔣女士依舊是陸太太。

這個時候的陸秀珍已經(jīng)十幾歲了,陸平開始想培養(yǎng)她,對她的態(tài)度由若有若無的溫柔變到嚴厲異常,時常詢問她的功課,若是她的成績不好,功課做得差,那麼陸平便會大聲斥責她,逼著她更用心學習。

高中的時候,陸平的身體已經(jīng)以一種迅速衰敗的姿態(tài)活著,他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依賴吃藥維持不長的生命的地步。

陸秀珍已經(jīng)覺察到了陸平身體的異常,所以纔對他的命令言聽計從,甚至對於陸平指著屏幕上受萬新矚目的一個叫姜文霂的年輕俊美的男子,聽著陸平說要向這個人看齊,甚至要超過他的話的時候,陸秀珍毫不猶豫地點頭了,很用力地點頭。

然而,即使陸平多麼用力地想栽培她,卻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他已經(jīng)有心而無力,已經(jīng)無法將他的事業(yè)力纜狂瀾了。

陸平過世沒多久,蔣女士臉上一直掛著燦爛的笑容,如同陸平還在世的時候。她連掩飾也懶得掩飾了,依舊用那張?zhí)焓沟拿婵讓﹃懶阏湔f。

小珍啊,媽媽也沒辦法了,爲了維持生計,只有改嫁了。你願意跟著媽媽去嗎?

陸秀珍望著蔣女士優(yōu)雅高貴的面孔,她的腦海裡依舊深刻地記著,陸平扯著蔣女士的手,命令她留下來照顧孩子而不是去追姘夫時,蔣女士所說過的話。

她說。

你口中的家庭,你跟小珍是我的家人,那又怎麼樣?失去了愛情,我要怎麼活?

陸秀珍覺得那瞬間,她的人生觀已經(jīng)被徹底顛覆了。

這個女人。

她打從心底鄙視這個女人。

若非不是想展現(xiàn)蔣女士身爲一個母親該有的慈愛態(tài)度,對待親生女兒不離不棄,即使攀上了一個有錢又深情她口中所謂的愛情的對象,也不會對女兒不理不會,以此來打動那個男人的母親。陸秀珍想,也許她會成爲繼她的父親陸平,蔣女士第二個拋棄的對象。

蔣女士從來就不在意她。即便是她帶著陸秀珍進入了李家,那又如何?日子該怎麼過便怎麼過。

只是蔣女士似乎真的遇見她口中所謂的愛情,她對李成這個男人至死不渝,甚至親力親爲,毫不餘力地照顧李成前妻所出的孩子。蔣女士甚至對這個繼出的孩子予以重望,把原本該給陸秀珍的愛全部地揮灑在這個孩子的身上。

因爲李成的一句話,她這個礙眼的女兒就要爲她這個母親去聯(lián)姻。

這個安排,陸秀珍寧願去死,也不會接受。

所以,李熙華這個男人,成爲了她人生裡的一根浮木,她如同溺水者,緊緊地攀著這根浮木,死都不願放手。

李熙華這三個字,便成爲了她生命裡永遠無法忘卻的一根刺。

她曾經(jīng)對蔣女士只要愛情不要家庭的想法深深膈應(yīng)到,但最後,她卻走了蔣女士的老路。但她只能說,這是被逼的。

如果可以的話,家人與家庭,她願意選擇後者。

直到死的時候,她才終於體會到她的父親臨終前望著蔣女士的那種目光。

她的父親是深愛著蔣女士的,只是他太過於寡言,無法將他的深情展現(xiàn)給蔣女士所知。

她跌下樓的時候,只想跟蔣女士說一句話。

沒有了家庭,沒有了家人,你要愛情有何用?

第四十六章第五十六章第一章第四十二章第八章第十八章第十九章第三十七章第三十一章第39章 番外一第六十二章第六十三章第十八章第三十六章第七章第十八章第二十一章第七章第三十章第五十六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九章第五章第十七章第二十章第二十七章第五十七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七章第四十章第十二章第六十三章第十五章第一章第三十四章第十八章第五十四章第五十七章第五十四章第二十五章第十三章第十七章第二十七章第三十三章第三十三章第四十二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章第十六章第五十二章第五十六章第三十一章第三十三章第十九章第六章第三十三章第四章第四章第二十四章第六十一章第十四章第四十七章第39章 番外一第四十六章第六十三章第四十三章第十章第三十四章第五十八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九章第四十五章第六十二章第十四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九章第四十三章第十二章第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五十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二章第三十三章第三十四章第五十六章第二十一章第五十五章第五十三章第六十三章第一章第二十七章第六十一章第六章第六章第四十四章第十九章第二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第五十六章第一章第四十二章第八章第十八章第十九章第三十七章第三十一章第39章 番外一第六十二章第六十三章第十八章第三十六章第七章第十八章第二十一章第七章第三十章第五十六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九章第五章第十七章第二十章第二十七章第五十七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七章第四十章第十二章第六十三章第十五章第一章第三十四章第十八章第五十四章第五十七章第五十四章第二十五章第十三章第十七章第二十七章第三十三章第三十三章第四十二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章第十六章第五十二章第五十六章第三十一章第三十三章第十九章第六章第三十三章第四章第四章第二十四章第六十一章第十四章第四十七章第39章 番外一第四十六章第六十三章第四十三章第十章第三十四章第五十八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九章第四十五章第六十二章第十四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九章第四十三章第十二章第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五十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二章第三十三章第三十四章第五十六章第二十一章第五十五章第五十三章第六十三章第一章第二十七章第六十一章第六章第六章第四十四章第十九章第二十五章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三原县| 潞西市| 慈利县| 淮滨县| 丰宁| 启东市| 图木舒克市| 竹山县| 咸丰县| 新田县| 沐川县| 平凉市| 垫江县| 西华县| 赤峰市| 藁城市| 黔东| 黑水县| 崇阳县| 宁海县| 通渭县| 东兴市| 合肥市| 宁晋县| 宜宾县| 金昌市| 鄂州市| 时尚| 习水县| 扎赉特旗| 伽师县| 长岛县| 阿拉尔市| 博罗县| 新乡县| 信丰县| 平潭县| 招远市| 宁陕县| 汕头市| 类乌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