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霂不喜歡她的嘴邊老是掛著死這個字,很多人都不喜歡,因爲不想接受那個時刻的來臨,可是當這一刻來臨了,卻不得不被動地選擇接受。超快穩(wěn)定更新小說,本文由 。。 首發(fā)
陸秀珍知道石雨晴的身體比她想象得還脆弱,甚至連基本的體力都沒有。
救護車來的時候,她倒在地上,連朝人羣揮一下手的動作也做不出,連喊一聲救我的聲音也使不出。
她的眼睛死死地望著前面。前面有一個黑色的影子,距離她越來近,影子在她眼裡看來也變得更加巨大,直到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在裡面。
而圍觀在陸秀珍周遭的人羣看著這個孕婦陷入了昏迷之中,她上身以及身下,一灘的血跡,還有,不斷從她身體流出的鮮紅色。
姜文霂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剛在外地跟一個大客戶洽談簽約的事情。聽到陸秀珍出事後,他把客戶跟助手拋下,獨自搭晚上的航班回到g市。
下了飛機,他連歇會也沒有,又攔了一輛的士奔向醫(yī)院。
“能告訴我發(fā)生什麼事了嗎?”
手術亮起的紅燈還沒熄滅,石侗秧還沒緩過口氣,姜文霂已經抓住了他的肩膀,逼問著他。
陸秀珍站在旁邊,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望著他們。
她其實想說,她就在這裡的。
只是,沒有人能看見她。
她望著石侗秧跟姜文霂這兩個跟她有千絲萬縷聯繫的男人,她難過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腦海裡還清楚地迴響著剎車聲刺耳地似乎穿透了她的耳膜。真是諷刺,她作爲陸秀珍的時候,她把許夢瑤給撞了,結果,這次,輪到了許夢瑤開車撞她。
“她……不會有事吧?”
走廊的兩個男人沉默了許久,石侗秧才終於說出了這一句話。
姜文霂沒有回答他,眼睛一直盯著手術燈的方向。
對於手術的結果,作爲當事人,陸秀珍比誰都清楚手術室如今如何了。
早在兩分鐘前,當姜文霂趕到醫(yī)院的時候,作爲她寄生的身體石雨晴的身體已經斷了氣了。八個月大的胎兒沒能在母體裡順產,石雨晴的身體已經沒有體力能讓這個胎兒出生了,如今只能靠醫(yī)生進行剖腹產。
陸秀珍伸出手,想摸摸眼前這個男人,想靠著他的肩膀,汲取他的體溫。以前很容易做到的事情,現在連想想都是奢侈的。
陸秀珍的手還沒碰到姜文霂的身體,手指就已經從他的身體穿透了過去。而這個事實告訴了陸秀珍,她現在已經完全死透了。
她存活的希望已經滅了,她現在唯一的盼望便是石雨晴身體裡的那個孩子能活著。
作爲這個孩子曾經的母親,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它在腹部裡那股生機勃勃的樣子,叫陸秀珍無法想它無法出生的結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手術室裡的醫(yī)生走了出來,卻是朝姜文霂跟石侗秧搖了搖頭。
“誰是病人的家屬?”
“醫(yī)生,我妹妹如何了?”
首先開口便是石侗秧。他的眼睛還在往醫(yī)生身後的手術室張望。醫(yī)生卻朝他再次搖搖頭。
“病人送來的時候已經大出血,情況十分嚴重……我們很抱歉。”
醫(yī)生示意身後的護士上前。
陸秀珍湊上前,將護士懷裡抱著的孩子細細地瞧著。她開心到直流眼淚,雙手不斷地抹著臉上不住往下掉的淚水,卻怎麼都擦不幹。
孩子的五官跟四維彩超照出的結果差不多,雖然模樣看起來很醜,但陸秀珍已經開心地不能自我。
雖然她死了,但孩子能順利出生,卻也是一件喜事。
“醫(yī)生,我太太現在在哪?”
當陸秀珍跟石侗秧沉浸在新生兒出生的震驚中的時候,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的姜文霂卻在此刻出聲了。
當姜文霂一步一步地走進手術室的時候,陸秀珍就站在他身後看著。這一次,她卻是再也回不到石雨晴的身體裡。
不管她如何附在石雨晴身上,卻還是進入不了。現在的石雨晴,真正算得上是一個屍體了。
了無生氣的石雨晴看起來臉色慘白嚇人,白中泛青,再過不久,她的臉上還有她的身體就會出現青青紫紫的屍斑。
陸秀珍一臉悲傷地望著石雨晴的身體。
姜文霂卻是伸手,輕輕觸到石雨晴已經冰冷的脖子。
“這次,你不肯再回來了吧?也是,本來你就不喜歡這兒。你……想待的是林晚清那裡吧。”
姜文霂神情冷靜,完全沒有一絲悲傷或者掙扎,只是很沉著自持地陳述著他所認爲的事實。他的手緩緩觸上了石雨晴的臉,卻沒有再說話。
手術袍下的石雨晴沒有穿著任何衣服。姜文霂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用外套將她的身體蓋住。
“我知你一向怕冷,就讓我爲你盡最後一點夫妻的義務。”
在陸秀珍的注視中,姜文霂鬆開了抱著石雨晴身體的手,向手術室的大門緩緩走了出去。
看著姜文霂離去的身影,陸秀珍只感到身體裡有一個東西,猛地碎掉了,殘渣把她扎痛,痛得她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
在死亡來臨的五個小時前,她還在跟姜文霂吃晚飯。
吃完晚飯,姜文霂便會離開g市一個星期。爲此,陸秀珍親自下廚,給姜文霂煮了一碗排骨麪,給自己煮了瘦肉粥,一如最開始相處的時候他們所吃的午餐。
“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一句話,她現在可以原封不動地還給姜文霂了。
我死後,請你跟孩子一塊好好活下去吧。
她不清楚姜文霂心底的自己有多少分量,她只知道自己永遠沒有機會再見到姜文霂這個男人,現在連想到姜文霂這三個字她都難受地喘不過氣來。
陸秀珍目送著姜文霂跟石侗秧離開醫(yī)院,她卻怎麼都不出醫(yī)院,門口看著很近,等她靠了上去,卻怎麼都接近不了。
“醫(y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恢復呢?”
聲音很熟悉。
陸秀珍驚訝地轉過頭。
在她身後,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醫(yī)師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子,緩緩朝她走了過來。
“很快了,再過不久你可以見到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了。”
醫(yī)生笑得很溫和,他的手緩緩搭上了女孩子的臉上綁在眼睛上的紗布。
陸秀珍的視線卻像黏在他們身上一樣,再也離開不了。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牀上了。
而這次,她擁有了一個身體。
當她望向醫(yī)生拿來的鏡子,神色驟變,連鏡子都打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