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休息室的門被關上了。
蘇亦的腳步隨著厲如風的聲音停了下來。
她安靜了站了幾秒，突然轉過身。
“厲先生是覺得遊走在兩個女人之間很有成就感嗎？”蘇亦很生氣，真的很生氣，語氣有多不好，她自己非常清楚。
兩個小傢伙被她的聲音嚇得一縮，她感覺到，低頭朝厲思憶說道：“思憶，帶妹妹到那邊等媽咪好嗎？”
厲思憶看了一眼爹地，雖然很不捨，可還是乖巧地點頭：“好。”
厲如風沒有想到她這麼生氣，望著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亦靜靜地盯著他，好像想將他看穿。
她看了許久，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道：“厲如風，就算是你失憶了，唯獨不記得我了，也不能做一個渣男，在兩個女人之間遊走。
如果你是真的愛安妮，愛到不願意想起我，那麼我會選擇成全你們。
所以請你不要守在她身邊的同時，又向我拋出友好的橄欖枝，給予我無限希望。
如果有一天，你選擇的人不是我，或者你選擇的人不是安妮，你知道你現在的行爲會對我們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蘇亦一直以爲厲如風會想起自己，會跟安妮保持距離，可當她一次一次地看到安妮形影不離地跟在他身邊，他甚至還爲了安妮而低頭跟爺爺求情，她真的受不了了。
她要的很簡單，一個全心全意愛自己的男人。
如果他的心還能分成兩半，那麼她不要也罷。
厲如風的神情變得十分晦暗，下顎的肌肉崩得緊緊地，牙齒也咬得很緊。
他抖了抖脣，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最終什麼也沒說。
蘇亦有些失望，她突然輕笑一聲，涼涼地說道：“厲如風，我希望你想清楚，到底該怎麼選擇。請你記住，我從來不想跟你搞曖昧。”
她說著，不管眼前的男人一張臉變得多黑，轉身就朝著兩個小傢伙走去。
只不過，就算有多不想看他的臉，臨走之前還是憋到了一眼。
就那一眼，就讓她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就好像再走得慢一步，就會被身後的男人生吞活剝似的。
蘇亦閉了閉眼，暗暗咬牙，罵自己真沒用，有膽子說，卻沒膽子承擔厲如風的雷霆之怒，算什麼女漢子！
鄙視！
管她呢，說了是心裡痛快了，跑了是爲了保小命。
蘇亦連頭也不敢回一下，頂著身後兩道殺人的目光，牽起兩個小傢伙的手就走。
她真怕厲如風會突然發瘋似的追上來，好在她才走出沒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手機鈴聲，估計是有人找他吧。
蘇亦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
“媽咪，我們爲什麼要避開爹地啊？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厲思憶昂著頭，看著她，問道。
蘇亦身形微僵，腦子裡閃過千萬個藉口，可最終還是不願意說謊，低頭對上兒子的目光，真誠地說道：“思憶，媽咪跟爹地之前確實有點兒問題，你別擔心，這些都是大人之間的事，我們會解決好的。”
她不想欺騙孩子們，也不想讓孩子們擔心。
厲思憶沒有繼續問，只是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三人儘量選擇人少的地方逛了一會兒，蘇亦估摸著安老爺子跟安妮差不多談完話了，便帶著兩個孩子往休息室走去。
在通往休息室的走廊上，陡然聽到裡面隱隱傳出一道低沉而熟悉的聲音：“是……嗯……”
這是厲如風的聲音，蘇亦不會聽錯。
就是不知道厲如風在做什麼，誰在跟他說話，他怎麼會這麼乖的應聲？
她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
她轉身，朝厲思憶小聲說道：“思憶，帶妹妹去休息室找姥爺，好嗎？”
“好。”厲思憶點頭，牽著妹妹的手，朝休息室走去。
蘇亦看著他們走進休息室，才放心地收回目光，走向方纔聽到厲如風聲音的地方。
那是一個門被虛掩的房間，蘇亦的記憶告訴她，這個房間好像是厲老爺子的房間。
蘇亦微微怔了怔，隱約明白過來，方纔給厲如風接到的電話應該就是厲老爺子讓人打的。
現在跟厲如風說話的人就是厲老爺子。
也對，大概只有像對待厲老爺子這樣的長輩，厲如風纔會這麼聽話吧。
蘇亦不想偷聽別人“父子倆”說話，正準備離開，陡然聽到厲老爺有氣無力地提到她的名字。
“小風，我想通了。你和蘇亦這一路走來不容易，我不該執著於名聲而阻止你們在一起……”
他真的病得很重，每說一句話都顯得特別吃力，就好像說了上句，下句就會斷氣一樣。
“小風，蘇亦纔是你的老婆，厲思憶是你的兒子。你還記得你跟我說，給思憶取這個名字的含意嗎？思憶思憶，代表的是厲如風思念蘇亦啊……咳、咳咳咳……”
厲老爺子咳嗽得很厲害，一次性說出這麼多話真的很不容易。
厲如風一邊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一邊安撫道：“爸，我知道，我知道了……您別激動。”
蘇亦站在門外，聽到厲老爺子的話，整個人都是震驚的。
她從來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聽到厲老爺子認錯——他是那樣一個固執的老頭。
他這一生做了那麼多固執的錯事，到頭來，在臨走這前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親口告訴了厲如風，她纔是厲如風的妻子，厲思憶是厲如風的兒子，厲如風一定會相信的吧。
蘇亦覺得，她從來沒有聽過厲老爺子說出過這麼動人的話。
這一刻，她好像不那麼恨厲老爺子了。
可是，不恨並不代表原諒啊。
她是真的不想跟厲家有任何關係，她不想有厲老爺子這麼固執的爺爺，不想有厲笙簫那麼狠心的父親，不想叫厲如風小叔叔。
“是小亦嗎？我好像看到小亦了。”
厲老爺子突然開口說道。
老人家的感覺總是那麼準。
蘇亦僵了僵，收回思緒，想要跑開，可厲如風已經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進去看看他老人家吧。”厲如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