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
夏夢縈從電梯間走了出去，接過一旁看護手中的手帕。
“夢夢。”
方靜怡沒想到夏夢縈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吃了一驚，看著她的眼神惶恐而又悲傷，因爲剛做了化療，她的身體十分虛弱，那原本驚呼的聲音聽起來也是氣若游絲，讓人覺得擔心。
夏夢縈沒有說話，半低著身子，細心的替方靜怡擦掉嘴巴和衣服上的髒污，心裡像是被棉花堵住似的，幾乎都快不能呼吸了。
一直以來，媽媽都是那麼愛乾淨的人，看著身上那些嘔吐的髒污卻又無能爲力，她心裡一定很難受。
“我推您上去。”
擦好之後，夏夢縈將手帕遞給了看護，走到方靜怡的身後，和她一起進了電梯。
從知道真相到現在，差不多都快一個星期了，但是對於這樣的悲痛，她的心卻怎麼都無法做到麻木，不過臉卻好像已經僵硬了，表露不出太大的情緒波瀾。
到了病房之後，夏夢縈和其中一個看護一起將方靜怡扶到牀上躺好，因爲剛做了化療，方靜怡的身體尤其虛弱，也格外的疲倦，躺下之後，便合上了眼睛，夏夢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睡過去了。
夏夢縈扶著方靜怡躺好之後，轉身去洗手間打了盤水，替方靜怡擦了擦身子，然後換了身乾淨的衣裳，看著方靜怡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斑痕，夏夢縈的心都是揪痛的。
張慧進屋的時候剛好看到夏夢縈替方靜怡換衣服，沒有說話，方靜怡出來的時候，她剛去了洗手間，從洗手間出來，她沒見到方靜怡人，直接就上來了。
“張姨，我做了幾個您愛吃的菜，您嘗一點。”
夏夢縈起身，指了指一旁的保溫盒，然後低身端著水盤進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也沒在病房多停留，而是出去了。
張慧也沒有叫住她，夏夢縈的眼睛紅腫，明顯有哭過的痕跡，但是這幾天，她卻從來沒見她哭過一回，就算是掉眼淚都很少。
她不想在她們的面前哭叫她們擔心，但是看著她這個樣子，她心裡卻更加的心疼。
夏夢縈離開病房之後，找到了剛在樓下陪方靜怡一起去做化療的看護，這段時間，她和張
慧一樣，都在方靜怡的身邊照顧著。
“蘇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照顧張慧的這個看護是個很年輕的女人，也就只有三十歲左右，長的白白淨淨的，讓人覺得十分溫柔。
“這段時間一直都是您照顧我媽媽，辛苦了。”
雖說是花錢僱的人，夏夢縈還是十分禮貌。
“我媽媽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不是很糟糕？”
看護一般都是有點醫術的，尤其是像這樣的大醫院。
夏夢縈本來是想問張慧的，她是照顧了方靜怡二十多年的醫生，對她的身體狀況肯定更加了解，但是夏夢縈知道爲了不給自己更大的壓力，她肯定會有所隱瞞。
“每次化療之後都會像現在這樣不舒服嗎？我要聽實話。”
*****
夏夢縈手上拿著包，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在醫院走著，耳邊一遍遍迴盪著的全是看護在走廊對她說的話。
“我剛照顧夫人的時候她的身體狀況就不是很好，經常流鼻血，還會突然暈過去，每次做化療的時候都會吐，一開始的話她還會強忍著去洗手間，但是後來身體越來越不好，就會像今天這樣吐在身上，最近有好幾次，還在牀上痛的打滾，藥物根本就沒有什麼作用，只能打止痛針，她難受的時候，張醫生就在她耳邊叫您的名字，讓她振作。”
用藥物都不能控制的疼痛，一定是很痛很痛的，她一直都是那麼怕痛的人，就算生病難受，情願吃很久的藥也不願意打針，但是現在，她的手上手臂上都是針孔，如果不是因爲自己，她或許不用熬的這麼辛苦。
當她那麼難受的時候，她在幹什麼呢？
夏夢縈，你怎麼能這麼自私呢？爲了自己的幸福，你就不管媽媽的死活了嗎？
那個人，可是生你養你全心全意爲你付出的母親啊！
夏夢縈漫無目的的走著，在醫院草地上的長椅坐下。
今天的天氣談不上好，沒有陽光，不過也沒有下雨，已經是十一月了，天氣已經涼了，所以來往的人很少，行色匆匆，沒有幾個的臉上是有笑容的。
夏夢縈雙手伸直放在椅子上，身子後仰，背靠這石椅，閉上了眼睛，眼淚不自覺的
從眼角滑落。
她緊抿這嘴脣，放在椅子上的緊握成拳，似乎是在積蓄勇氣，過了好半晌，夏夢縈睜開了眼睛，擦掉眼淚，吸了吸鼻子之後，拿出了電話，給言司明撥了過去。
這個時候，她已經別無選擇。
“我還以爲你不會給我打電話了呢？”
電話那邊傳來的男聲依舊清冽，卻透著幾分篤定的自信和得意。
既然他能夠將所有的一切調查的這麼清楚，又怎麼會沒料到她會妥協？
“在什麼地方見面？”
一字一句，從齒縫間蹦出，有種豁出一切的架勢。
“怎麼這麼急？”
冰冷的聲音帶著笑意，帶著勝利者的驕傲和得意。
“沒有空嗎？”
直到這一刻，夏夢縈的心都還是亂的，剛剛她的心傾向了方靜怡，但是當她聽到言司明惡劣得意的笑聲時，想到他可能對自己提出的要求，她又變的左右搖擺起來。
“那就算了。”
夏夢縈張口，剛要說這四個字，那邊的人卻搶在她之前開了口，沒有先前讓人覺得欠扁得意和驕傲，冰冷的聲音，只有強勢的霸道。
“下午五點半，幸福裡西餐廳。”
“好。”
夏夢縈簡單的應道。
“希望你不要讓我等。”言司明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夏夢縈將手機從耳邊拿開，手無力的垂在膝蓋攤開，看了眼被掛斷的手機，向後倒在椅子上。
是她有求於人，而且求的還不是小事，夏夢縈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閉眼休息了一小會，稍稍調整了下情緒，起身走向了停車場。
上了車之後，夏夢縈對著鏡子照了照，取出了化妝包，看著膝蓋上放著的化妝包，記憶忽然飄到寧子謙帶她去見律師的那天。
那天早上，寧子謙親自開車來蝶景園接的她，但是她卻睡過頭了，爲了不讓她歉疚，他告訴自己還在路上。
路上，她坐在他身邊化妝，下車的時候，他忽然親了自己一下，他說，今後，不許在別的男人面前化妝。
夏夢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忽然笑了，笑著笑著，卻哭出了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