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裡的地下居然這麼大……”
走過了漫長的廢棄通道，沒有再遇到異常的兩人來到了一處類似宮殿長廊的地方。
熟悉的黑暗依然籠罩著周圍，不過對於艾麗卡來說，她的眼睛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份僅有的亮度。
“話說，你之前從箱子裡找到的是什麼啊，看你總是拿著。”
視線的兩側(cè)，古舊褪色的燭臺裝飾在雕刻豎紋的巨柱上，上面只有燃燒了一半，處於熄滅狀態(tài)的蠟燭。
“應(yīng)該是裝飾品吧。”
一直保持著豎瞳的艾希克斯擡起手，拎起了一個掛在金屬扣鏈上的玻璃小瓶，一些晶瑩的彩色水晶碎片裝在裡面，在昏暗光線的映照下顯得很是小巧精美。
“那個，你隨便拿走沒問題嗎？”
簡單的察看過後，看到艾麗卡露出的遲疑表情，艾希克斯怔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
“之後……問一下吧。”
“確實是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可以掛在哪裡。”
更多是出於稱讚，艾麗卡隨意說了一句。
“嗯……”
若有所思的艾希克斯收起小瓶，將目光放回了前方的地磚長路。
呼——
幾根柱子上的燭臺忽然點燃了。
沒有任何徵兆，就在止步的兩人反應(yīng)前，那片搖曳的火苗大幅間斷地亮起，緩和著手電的光芒，逐漸推散了遠(yuǎn)處的黑暗。
除了遍佈的蛛網(wǎng)，還有一扇無比巨大，裝飾著未知符文的石門在暗淡的燭光中若隱若現(xiàn)。
隆隆——
場景的變化仍在延續(xù)，伴隨著鈍重的迴音，那扇原本緊閉的門扉在腳下道路的盡頭沉緩地開啓，從明暗的半空震落了些許餘灰。
“……這也太厲害了吧。”
兩人一同落至遠(yuǎn)方的目光挪動著，從驚歎的話語外看了一眼身邊同樣感到有些新奇的艾希克斯，展露笑意的艾麗卡邁動了步伐。
“快點，艾希克斯，我們先過去看看！”
相鄰的距離稍微拉開，就這樣，已經(jīng)環(huán)視過周圍的艾希克斯快步跟上了她。
視角變換，一前一後緊跟的兩人接近踏上了托起石門的數(shù)級臺階，然後環(huán)顧著望向了下方的景象。
展現(xiàn)在眼前是一片黑白交替，和棋盤幾乎一致的區(qū)域。
本就壯觀的石柱繼續(xù)延伸，到達(dá)瞭如同天際一般，隙間滲出微光的暗色穹頂。
“居然真的有這麼大，簡直和真的一樣……”
與艾希克斯結(jié)伴走過大門的艾麗卡看著周圍的景象，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這裡都算不上所謂的鬼屋，而是一座真正的宮殿。
“不過，艾希克斯，這些是什麼？”
兩人眺望的途中，在艾麗卡所指的位置，以地磚的紋理爲(wèi)分隔，有大量不同穿著，彷彿中世紀(jì)鎧甲兵士的雕像分散排列，佇立在黑白各異的石制臺座上方。
他們無一例外手持武器，相互對立，另外也有著一些其他外形的雕像混雜在隊列之中。
“國際象棋？”
“誒，是這樣嗎？”
“……應(yīng)該是。”
“我先下去看看吧。”
又大致察看了一會，跟隨著起步走下臺階的艾麗卡，四處掃視的艾希克斯也向著下方踏下了腳步。
來自石磚的輕響還在廣闊的空間內(nèi)迴盪，一路觀望的同時，兩人漸漸踏進(jìn)了巨大棋盤的領(lǐng)域。
“既然這裡這麼大，那這樣的話……”
想了想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事，放慢腳步的艾麗卡停在了最近的一枚兵士棋子前。
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她擡高手臂，小心地觸摸了鎧甲的材質(zhì)。
冰涼一片，沒有任何溫度。
“這些是真的鐵啊……”
“……”
“對了，艾希克斯。”
收回手臂的艾麗卡回過了頭，像是有些好奇，她的神情中透露出了某種想法。
“幫我看一下週圍，我上去看一下這個的裡面。”
“就這樣上去嗎？”
“對，反正這裡也沒人，只是看一下又沒什麼關(guān)係。”
“嗯……”
“應(yīng)該不會翻倒吧。”
最後看了一眼留在身後的艾希克斯，放輕動作的艾麗卡攀爬踩上了刻有銘文的白色臺座。
兩者通過固定連接的整體是很平穩(wěn)的結(jié)構(gòu)，大概不需要擔(dān)心傾覆。
“我看看……”
在臺座上找到合適的位置後，艾麗卡擡起了手。
由於不方便拆卸兵士的鎧裝，她只能盡力將手臂舉高，嘗試直接推起對方頭盔的面甲。
不過實際的重量要比她想象的沉重許多，再加上重心的影響，足足失敗了好幾次，她才勉強擡起了那塊遮擋的鐵幕。
隨後在手電的照明下，出現(xiàn)在光圈中的，是灰暗空洞的白骨眼窩。
“呃……”
“……？”
下方艾希克斯的視線裡，縮回手臂的艾麗卡移遠(yuǎn)身體，嫌棄地皺起了眉，這樣片刻的停頓後，她再次合上了對方的面甲。
嚴(yán)格來說，這不能算是被嚇到。
“裡面怎麼全是骨頭……應(yīng)該不會是真的吧。”
還未等抱怨的艾麗卡完全跳下臺座，窸窸窣窣的聲音已經(jīng)開始從遠(yuǎn)處棋盤間的雕塑中傳來。
聲源不止是一個方向，而且無法確定位置，總能感覺到危險潛藏在各處，隨時都會有意想不到的狀況出現(xiàn)。
“我們還是先想辦法出去吧……先說好我可不是害怕，我是擔(dān)心萬一等下突然冒出什麼東西，我可能就順手給砸了。”
一邊向著默不作聲的艾希克斯解釋，從臺座上輕輕跳下的艾麗卡穩(wěn)定身體，低頭拍了拍沾附在自己裝甲上的灰塵，
“反正，出口是在那邊吧？”
“……嗯。”
眺望過了對方所指的方向，艾希克斯點了點頭。
2
早已沉寂下來的殿堂中，兩人空洞的腳步聲還在迴盪著。
因爲(wèi)剛剛的聲音，艾麗卡變得謹(jǐn)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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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她沒有選擇走在最前，而是和艾希克斯並肩前進(jìn)，不時用手電光察看途徑所見的棋子雕像。
以臺座的空隙來考慮，其中很大一部分的佔位都擋住了必經(jīng)之路，想要前進(jìn)就只能偏離直線進(jìn)行迂迴。
只是越接近出口，身旁的艾希克斯就越是頻繁地掃視周圍。
她先前的平和表情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稍顯警戒的神色。
“……你有看到什麼嗎？艾希克斯。”
繞開了放置在道路中央的國王棋子，艾麗卡注意到了這份反常。
於是略帶疑惑地，她問向了對方。
或許是存在著某些顧慮，面前移回目光的艾希克斯沉默著，晚了一些才緩緩搖了搖頭。
這樣的結(jié)果並沒有打消她的疑問，回想著先前對方的視線，微皺眉頭的艾麗卡轉(zhuǎn)頭望向了走過的身後。
不遠(yuǎn)處那位身形高大的國王棋子披覆著褪色的絲絨長袍，正安靜地佇立著。
某種特殊的宗教面具遮蓋了他的臉部，上面分佈有幾處狹窄幽暗的縫隙。
和一路上的兵士不同，他裝配有輕甲的手上把持的並非兵器或劍刃，而是一根鑲嵌有寶石的權(quán)杖。
“嗯……是這個雕像怎麼了嗎。”
兩人的腳步已經(jīng)停下，看著眼前仔細(xì)觀察的艾麗卡，艾希克斯稍微平復(fù)了神情。
“……應(yīng)該沒什麼。”
“好吧……話說回來，如果都是用真的材料，那這些的做工應(yīng)該很貴吧。”
又打量了許久，艾麗卡默默回過了目光。
旅途還未結(jié)束，等到四周的光景在兩人重起的步伐中遠(yuǎn)去，始終靜默無聲的國王同樣隱入了棋子之間。
在那之後的道路開闊了許多，但是想象中的場景還沒有出現(xiàn)，延伸的地磚格子就已經(jīng)到了盡頭。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出口了！”
艾麗卡的話音之外，艾希克斯的目光緊盯著最後兩尊彼此背對的持劍兵士，直到兩人平安走出了棋盤。
“總算是出來了……”
終於遠(yuǎn)離了迷宮般的道路，在出口通道前鬆了口氣的艾麗卡轉(zhuǎn)頭望向了遠(yuǎn)處寂靜的棋盤殿堂。
不知爲(wèi)何，意外的有些不捨。
可能是場景和氛圍的設(shè)計過於真實，讓她產(chǎn)生了某種足以跨越時代的代入感。
“我還以爲(wèi)那些東西會動起來，或者是突然從後面冒出躲藏的鬼之類的，結(jié)果真的只是在用氣氛嚇人啊……不過這樣也好，如果那些東西突然動起來，我可能真的會忍不住當(dāng)場砸掉……”
“不一定。”
停在近處的艾希克斯低聲迴應(yīng)了一句，隨後她回過身，指向了之前經(jīng)過的兩枚兵士棋子。
“你看那邊。”
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上面的雕像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空蕩蕩的黑白臺座。
“誒？不見了？……”
確認(rèn)了眼前的異狀並非錯覺，隱約從背後感到一絲涼意的艾麗卡不安地向著艾希克斯的身旁走近了幾步。
“怎麼一點聲音都……而且那種東西是怎麼消失的啊……”
與此時驚訝的艾麗卡不同，另一邊的艾希克斯出奇的平靜，甚至連神情上的警戒也褪去了。
“應(yīng)該不會突然出現(xiàn)在旁邊吧……”
這樣帶著少許本能的警戒，艾麗卡環(huán)顧起了四周。
僅存未知的氣氛裡，稍作觀望的艾希克斯心不在焉地四處看了看，然後把那份別有所想的視線放在了對方的背後。
“在你後面。”
“……！”
跟尋著艾希克斯所指的方向，猛然轉(zhuǎn)身的艾麗卡後退了幾步。
然而在她的眼前，開闊的長廊上空無一物。
身後傳來了危機感。
這在今天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隨即反應(yīng)的艾麗卡以更快的速度回身，準(zhǔn)確地抓住了襲擊者的手腕。
是提醒她的艾希克斯。
從對方遲疑的豎瞳中，可以看到此時的尷尬心情。
“居然學(xué)壞了……”
“……”
“下次不許學(xué)這個！”
和那天的夜晚一樣，想要後退的艾希克斯來不及反抗，她純白的髮絲就已經(jīng)被艾麗卡擦過的指尖所揉亂。
棋局外，兩名少女彼此嬉鬧。
而另一側(cè)，國王的座位。
僅留空蕩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