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覺得氣氛太過僵硬，星禾又換上一副輕鬆的笑容：“想不想參觀一下禾州星？”

青衣有些猶豫，說實話，她對禾州星真沒多少興趣，可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她隱隱地意識到，這就是人類爲什麼總是說話說一半兒。

青衣決定遵從本心，微笑著點頭：“當然。”

說到這裡，她下意識地想換一身衣服，念頭蹦進腦海，她纔想起自己已經不是電子狀態，不能像從前那樣隨意換裝。

可她身上的白袍卻在這個時候迅速變幻，轉眼變成一身合體的軍裝，肩絆下面甚至還有一頂柔軟的軍帽！

青衣頓時驚得合不攏嘴巴，瞪大眼睛打量著身上的衣服。

星禾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別太驚訝，我管這身衣服叫變形蟲，它可以接收來自大腦的信號，轉換成你喜歡的樣子。當然了，只是樣式有所改變，也只限於普通的衣服，你不可能把它變成了一身動力裝甲。”

“天那，真是太神奇了！”青衣嘖嘖稱讚，“禾州人都穿這樣的衣服？”

星禾微怔，隨即苦笑：“這是專門爲你我這樣的人工智能設計的，人類……嗯，可以穿，但是必須用個人終端控制樣式，不能像你我這樣隨心所欲。”

青衣眨眨好奇的大眼睛：“爲什麼？”

“因爲變形蟲是靠程序設計，而程序是你我的本能，哪怕換上一具人類的身體，也不能改變這一點。可人類不一樣，他們的心思複雜多變，如果不用個人終端，變形蟲就會按他們的心思不斷的變化，可能上一分鐘還是一套筆挺的禮服，下一分鐘就變成了一身沙灘裝；或者明明穿在一個男人身上，卻總是不停的變幻各種女裝……”

青衣腦中想象星禾講述的畫面，先是一陣愕然，隨即放聲大笑。

星禾一本正經：“你以爲我是開玩笑？不不不，這都是真的，都是禾州星上真實發生過的！”

青衣聞言，笑得更大聲了。

星禾也跟著笑了，等青衣笑得差不多了，他才變魔術一樣從身後拿出一雙小巧的女式軍靴：“穿上吧，配套的，站起來的時候注意點。”

青衣一邊穿鞋一邊發問：“注意什麼？”

“別摔倒。”星禾說，“你現在就像一個新生的嬰兒，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慢慢適應。”

青衣看了星禾一眼，扶著牀沿慢慢站了起來。

星禾馬上做出了攙扶的動作，防止青衣失去平衡。

但是站起來的青衣只是稍微晃了晃，很快就保持住了平衡，隨後她扶著牀沿試走幾步，放手之後再走幾步，很快就掌握技巧，走的穩穩當當。

星禾露出讚歎的微笑，忍不住輕輕鼓掌：“難以置信，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天賦！”

人的身體非常精密，卻不是照本宣科的機器，人工智能的控制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像控制設備那樣精確控制人體，所以擁有身體後必須慢慢適應，而不是一開始就能立刻行動自如。

以星禾的經驗，這個適應過程大概需要三到五天……對於人類來說很短，但是對於人工智能來說已經很長了。

可青衣真的很不一樣，星禾第一次站起來的時候，用了三分多鐘才穩住身體，而青衣只用了區區幾十秒。

“真的嗎？”青衣忍不住笑了，而且她很快就明白，這種令人愉悅的感覺叫做高興。

星禾走到青衣身邊，向黑暗中側了側頭：“跟我來！”

兩個人走向一旁，走到哪裡，哪裡的燈光就自動點亮，但星禾只走出幾十米就停住腳步。

青衣好奇地站在星禾身後，腳下的地板突然浮起，託著兩個人漸漸上升……雖然事發突然，但是地板的動作非常柔和，青衣沒感到任何不適，依舊站在那裡穩穩當當。

懸浮平臺一路上升，從地下二百多層一直升到地面。

當懸浮平臺停下來的時候，青衣發現平臺與附近的地板嚴絲合縫，哪怕知道腳下有個懸浮平臺，依舊看不出半點端倪。

“這邊走！”星禾說。

青衣這才發現，兩個人出現在一處大廳的角落，除了身後，其他三個方向都是大面積的落地窗，窗外的建築和街道一目瞭然。

只是青衣有些疑惑，不明白窗外那些建築爲什麼毫無規律，看起來非常混亂。

星禾一邊走一邊說：“這裡曾是禾州星的殖民當局所在地，也是整個禾州星的大腦，不過禾州最早的殖民者更喜歡搞科研，而不是坐在辦公室裡搞行政，所以這裡只有五分之一與行政有關，其餘的五分之四都是各種實驗室，與其說是禾州星的正治中樞，還不如說是禾州星最好的研究機構。”

左顧右盼的青衣心不在焉：“是和其他殖民星不大一樣……就算他們不喜歡行政，也總該有幾個人管理殖民星吧？是不是有人專門研究怎麼建設殖民星？”

她已經發現，外面的建築並非固定不動，而是在不停地挪動。只不過她想不明白，這樣挪來挪去到底有什麼意義。

星禾詫異地回頭，發現青衣正看著窗外，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是不是覺得這個城市非同尋常？”

青衣點點頭：“是挺不一樣。”

星禾哈哈大笑，什麼也沒說，只是緊走幾步。

高大的玻璃門自動打開，一股微風迎面吹來，風吹過青衣的臉頰、繞過她的指尖，耳邊的碎髮隨風輕搖，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青衣不知道什麼是身處大自然的感覺，但她在各種不同的資料上都看到過類似的形容，所以馬上就想到了很多關於大自然的文章字句。

可是睜開眼睛，卻只有一眼望不到邊的高大建築……很難想象，這裡的空氣居然如此新鮮。

星禾率先走出大門，然後側挪一步，回身衝著青衣微笑。

青衣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跟著走了大廳。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挪動的建築不約而同地停下，原本的雜亂無章變成了秩序井然，一條寬闊筆直、一直通向遠方的大街神奇地出現在青衣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