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樹讚許地望著張成點點頭，繼續聽著其他軍官你一言我一句地總結，心裡卻是暗暗一嘆，這些軍官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言傳身教帶出來的，也就是說他們這幾人是趙長樹比較看好的，有發展潛力的軍官，但是他們看問題也只是看到了表象。

其實不要說他們，就是趙長樹自己，如果沒有周文之前私下裡和他多次的講解和論述，也不一定能一眼就看出，傭兵團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演習，其中蘊含的意義所在。

首先就是非常精準的炮火打擊，趙長樹注意到，演習的那個山頭面積不會超過一平方公里，五分鐘時間內，六門步兵炮和十八門迫擊炮是沿著山頂棱線從外到裡，再從裡到外來回覆蓋炮擊了數次，其中，沒有任何一顆炮彈的爆炸點偏離這個範圍哪怕半米，射擊之精準，計算之嚴密，讓人歎爲觀止。

趙長樹相信，如果在真實戰鬥中，防守方如果不是挖地三尺，把防炮洞深埋地下的話，短短五分鐘內的炮擊足以讓山頂的任何有生力量都遭到毀滅性的打擊，更不要說那些暴露在外的各種火力點和簡易堡壘。

更讓人折服的是步炮的協同能力，就在最後一顆炮彈剛剛冒出璀璨的焰火之時，距離山頂僅僅不到100米距離的攻擊部隊就開始快速移動，如此短的距離，基本就等於是踏著炮彈爆炸的的餘音就登上了山頂，山上即使還有殘餘的防禦力量，也絕對沒有時間進行反應或作出任何有效抵抗。

這說明了什麼？一是炮兵的射擊技術和對炮擊時間的控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二是步兵和炮兵的合作已經達到了徹底信任又無比默契的地步。

踏著炮兵的炮彈落點發起攻擊，就是步炮協同的精髓所在，現在眼前的這支部隊已經完全做到了，還做得非常完美，就像是一架精密的機器。

至於步兵攻擊前的僞裝潛伏，進攻隊形的保持等等，就和單兵素質有很大關係了。

趙長樹作爲老軍旅，他心裡很是清楚，眼前這支部隊每個士兵的單兵素質都不是國內任何一支軍隊的士兵所能比擬的，他們現在所欠缺的僅僅是真正的戰場經驗，而最先發起攻擊的那幾十號人就更是難能可貴了，個個都是活脫脫的兵王，還是那種經歷過屍山血海考驗的兵王。

至於倒三角戰術隊形，周文之前也和趙長樹詳細解釋過，雖然看似簡單，但是要練好了可不容易，首先就是要求有精湛的軍事技能和一定的戰術素養，特別是倒三角隊形中拖後的那一個人，周文稱之爲自由人。

自由人在前方隊員接敵的時候，特別是左右兩個方向同時接敵，就需要在瞬間就判斷和決定首先支援那邊，這個判斷和決定就意味著能否更多的消滅敵人，同時還能更有效地保護自己的戰友。

而且在進攻時如何保持有效距離，後撤時又如何互相掩護交替撤退等等，都有相應的戰術，必須過長期訓練，甚至每個人都形成意識和肢體的行爲習慣，纔能有效地把這種隊形的優勢發揮出來。

如果你只是生搬硬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即使能用出來，可能就變成了邯鄲學步，反而弄巧成拙，相互支持變成相互影響，那還不如不用。

當然，剛纔張成有一點沒說錯，佈置防禦陣地時倒是可以借鑑這種陣型，特別是火力點的設置，前方左右各部署一挺輕機槍，後方再部署一挺重機槍，只要機槍不被敵方火炮炸燬，就能保證基本不會有射擊死角。

這也是趙長樹點頭讚許他的地方，但也是僅此而已了，其它地方是不可能運用這種倒三角戰術的，就是因爲單兵素質跟不上。弄得不好前方的士兵接敵了，卻將自由人的射界擋住，反倒把己方的火力輸出減弱了，或者是自由人的槍法太爛，一梭子突突過去，敵人倒是倒下了，可自己的戰友也被你撂倒了。

這還真不是說笑，趙長樹多年的征戰經歷，這種場面見得太多了，哪怕是已經算得上精銳的晉軍，在發起衝鋒時擋住己方的機槍射界，或是在後面的人開槍打中衝在前面的自己人等等情況也是時常發生，歸根結底就是士兵的單兵素質不過關。

倒三角攻擊隊形學不了，但是步炮協同的這個戰術倒是可以學，但也是難啊，爲什麼呢？得花錢啊，還是花大錢。你想想，要想讓炮兵打得準，還不是要靠大量的炮彈砸下去，要想步兵配合得好，還是需要大量的炮彈砸下去。這炮彈是什麼？那就是白花花的大洋。

這世上也只有自己這學弟捨得這麼砸錢，也只有自己這個學弟能不斷地想著法子賺錢來砸，自己可沒這個能耐。

趙長樹想想目前晉軍那點點下撥的軍費和彈-藥，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其他部隊就別想了，自己的這個旅倒是有希望，還不是因爲有個好學弟麼，聽說他在離石都開始建彈-藥廠了，嘿嘿……到時候老子這個學長開口向他借點兒炮彈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要知道當時的晉軍是國內少有的在旅團一級就設立炮兵的軍隊，趙長樹的一個旅，平時有一個炮兵營的編制，但是在戰時隨時可以擴編爲一個炮兵團，就因爲晉軍守著一個太原兵工廠，最興盛的時期，月產山炮和野炮35門，迫擊炮更是達到100門，火炮質量雖然談不上有多先進，但是起碼數量上是有保證的。

至於借了炮彈怎麼還的問題，白馬將軍趙長樹是想都沒想過。

哼哼……老子在城裡下館子都不要錢，別說吃你幾個爛西瓜……

周文遠遠就看見站在山腰的趙長樹和他手下的軍官，也是就笑著向他們揮手打招呼。

由於周文帶著一分隊在半夜就已經潛伏進入攻擊區域，並沒有和趙長樹見面，只是提前派人去通知他來觀摩。

但是這一刻周文發現趙長樹的笑容裡竟然有些怪異和熱切，有點兒一個餓漢看見一隻肥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