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就要看看兒子和弟弟在她的心裡哪個更重要了。”程素歡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兩個都比她自己更重要，無論傷害哪一個，她都不會同意。”男人聽到程啓明這麼建議，微微擡眼說道。

程啓明不安地搓搓手說道：“安少，我是盡力了，但是我叔叔家是我爺爺當初抱養的，聽說是我嬸嬸家族裡有腎病的遺傳，如今適合的也就值有程念安了。不是我說，他現在那顆腎根本沒什麼用。”

“好了，你出去吧，我知道了，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安琛西淡淡道。

程啓明就轉身離開了。

男人一個人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裡，他有一些公務必須要到這裡來處理，程念傾現在在安宅一步不離地守著安晟曜，並不知道程啓明再來找他的事情。

不過程啓明這一次來倒是提醒了他，如果說還有一個人的腎臟可以，那麼程念安就是這個唯一的人選。

拋開程念傾不提，要用程念安的腎臟，安琛西是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和愧疚不安的。

因爲他跟程念安根本沒感情，而且這些年安琛西一直讓人精心照顧著程念安，對程念安從來沒有任何虧待，如今他的兒子生病，需要拿出來程念安的腎臟，安琛西也覺得理所當然。

可是有程念傾在這裡，這個等式就不能成立。

因爲程念安在程念傾的心裡地位很重要，重要到沒有辦法看見程念安出任何的事，連自己身子都無法照顧的程念安怎麼可能會拿出來一個腎臟，對他這個恢復能力差到要命的植物人來說也是危險至極。

“安少，這是最新拍出來的樣片。”越雪歌拿了一個加密U盤過來交給安琛西，安琛西點了點頭，他點燃了一支雪茄煙，慢慢抽了一口，然後看見電腦屏幕裡背景變黑，廣告視頻開始播放。

先是一片暗沉的黑色，緊接著黑色慢慢顏色變淺，視角往上升，好像是海底的魚不再喜歡黑暗，想要往上游，然後慢慢看見了淺藍色的海水，原本壓抑的色彩都變得有些輕快起來。

一個小小的氣泡在水裡面慢慢升起，然後氣泡慢慢擴大，漸漸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小身影在氣泡裡面快活地滑著水，氣泡裡面有藍天白雲，有陽光沙灘，看起來就像是多層嵌套的世界一樣，氣泡外面是一片海洋，氣泡裡面是另一個小世界。

然後視角被拉進，那個長著魚尾巴如同天使一樣可愛的小男孩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在水邊嬉戲玩耍。

雖然只有他一個人，但是藍天爲他存在，白雲爲他搖擺，陽光照耀在他亮晶晶的魚尾上，旁邊還有隻活潑可愛的小螃蟹搖著兩隻肉肉的鉗子。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映襯著他們的產品理念的主題，每個孩子都是嬌弱而美麗的。

在這個廣告裡面的小人魚就是如此，他是那樣的可愛，又是那樣的脆弱，因爲他棲息在一個美麗但是易碎的泡泡裡，雖然他在泡泡裡是一個世界，但是泡泡一旦被打碎，這個世界就會毀滅，讓人看得既羨慕又驚心。

“哐！”安琛西一拳砸在了這個桌子上，發出沉悶一聲響。

這裡面脆弱的小人魚就是他的兒子，此時已經生命垂危，他曾經那麼美麗好看，如今奄奄一息全身腫脹，再看著他前幾天才拍攝出來的廣告，安琛西只覺得自己那顆向來無堅不摧的心此時變成了一團腐肉，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他的眼眸堅定起來，不管如何，他都要救曜曜，即便是背叛全世界，他的曜曜也不能走。

程念傾每天在這裡照顧安晟曜。

安晟曜有時候精神好起來，會想跟程念傾說話，但是要說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發爛的青橙，日復一日的酸腐味蠶食著他還算健康的身體。

“媽媽，這個H市一定跟我們的八字不合，我們兩個在這裡纔會那麼倒黴。”他嘟囔著說道，嘴脣已經乾裂出來了血口，程念傾都是拿著棉籤小心沾水幫他擦拭嘴脣。

聽他這麼說，程念傾說道：“跟我們八字不合的東西多了，一個小小的H市算得了什麼，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會走過去的。”

安晟曜微微點頭，“是的，我們是真的勇士，從來不害怕這些事情。”

“曜曜比媽媽勇敢多了，你簡直不是勇士，你是聖鬥士了，你很棒。”程念傾對他豎起大拇指。

這段時間安晟曜的身體漸漸失去控制，像一個機器人一樣任人擺弄，什麼都不能自理，卻偏偏意識清醒，知道疼痛和失禁，這就是他所過的生活，也是很多常人都無法忍受的生活。

不過她的寶寶就是意志力強，一直到現在從來都不哭，每天都是睡醒之後跟程念傾說幾句話，感慨感慨最近的事情，要程念傾給他讀新聞，好像這個病牀只能束縛住他這個小小的人，而他的心始終都在那片廣袤的天空下自由地飛著。

安晟曜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是嘴角上的疼痛卻讓他笑起來怪怪的。

“媽媽，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啊？”安晟曜還不知道自己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但是由過敏帶來的後發癥，還有全身的腫脹，他想象中，自己一定醜到爆了。

見他這個時候還在乎自己的容貌，程念傾不由地露出了笑容，“這還醜，你爸爸聽見了要吃醋的哦，這幾天媽媽都只看著你，都不看著他了。”

“真的啊？他還會吃醋啊？他都把媽媽給搶走了，居然還吃醋，果然是無商不奸。”安晟曜嘟囔道。

“這又在說我什麼壞話？”安琛西穿著隔離服走了進來笑著說道。

程念傾做出來一副無辜的樣子，“我什麼都不知道。”

安晟曜更極端，他直接閉起眼睛假裝睡覺。

但是這母子兩個拙劣的演技是騙不過安琛西的，他哼哼一笑，“你們兩個別忘了，我這公司跟娛樂圈打交道，什麼樣的影帝影后沒見過，這演技，差評。”

“還差評，我要真是演技好了，你能撈到一個媳婦加一個包子嗎？”程念傾白了他一眼。

“就是，他頂多撈一個豆腐串，外加一個海帶皮。”安晟曜插嘴道。

安琛西微微皺眉，豆腐串海帶皮，這有什麼關係啊，他還真是有些搞不懂小包子的跳躍思維。

在公司裡忙過之後，安琛西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他把一天當中大半的時間都放在這裡，放在曜曜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