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諾對緋璃的敵意金鷂是知道的,金鷂知道金諾的心是向著綺羅的,可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讓金諾在這一刻傷害緋璃,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如何的選擇,總之金鷂只知道在自己的大腦做出選擇的時候,他已經整個人擋在緋璃的面前硬生生的替她捱了一拳。
風彷彿靜止了,人似乎也靜止了!
金錦瞧著金鷂,那眼中似乎要燃燒出火來,原來就算是你忘記了她,她有危險的時候你還是會下意識地去爲她抵擋風雨,他倒真是小瞧了他心中那份隱藏的執著!
金諾這時才反應過來,看著金鷂喊道:“三哥,你瘋了!”
金鷂強壓下心頭的那一抹腥甜,這才說道:“我說過不許你動她!”
那凜冽如風的聲音讓金諾心頭一陣陣的顫抖,看著金鷂的眼神多了幾分迷茫,他用自己的命去維護這個女人,那麼綺羅在他的心中又算什麼?那個爲了他付出了所有的女人?
兄弟二人對峙,一旁的金錦隔著蒙面巾卻笑靨如花,也許有些事情比他想象中的還有趣。此地不宜久留,今晚失利可是也收穫良多,也許他該從另一方面下手!
趁著兩人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金錦趁勢脫身,飛快的躍上無名牽來的馬。
金諾大急就要去追卻被金鷂制止了,金諾氣息不穩,今晚的事情一切都脫離了軌道,但是既然金鷂制止了,他也不能違抗軍令,但是依舊沉聲說道:“立刻派人去沿線追蹤,看看能不能查出這些人的底細。”
立刻就有一名將領應聲,轉身而去,頃刻間帶著自己的部下翻身上馬,沿線追去。
與此同時,送親特使也已經派人馬不停蹄的給皇帝送去了消息,在大昭國境內西戎王遇襲可不是一件小事情,重則會影響兩國邦交,甚至於交惡。
“此事本官已經火速稟報吾皇,並定會徹查清楚,給西戎王一個交代。”
“有勞許大人了,天色也晚了,賊人已走,大家也散了吧。”金鷂笑著說道,似乎並沒有因爲方纔的事情而動怒,許魁這才暗暗心安,心裡著實將那一夥子賊人給好生的問候了一番。
衆人行禮退下,金諾有些擔憂的看著金鷂,道:“三哥,你的傷……”
金諾自己的拳頭有多厲害他自己豈能不知道?
看著金諾擔憂的眼神,金鷂只是看了他一眼,這才說道:“你也去吧。”
金諾知道金鷂是有些生氣了,在這個時候金諾也不敢多說什麼,皺皺眉便退了下去,臨走之時還有些擔憂的看了金鷂一眼。
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就在方纔沈汐也帶著來伺候的宮人悄悄地退了下去,這些年來跟在金鷂的身邊,自然是十分清楚他的脾性的,從來是說一不二。既然讓大家都退下,誰敢停留?
緋璃看著金鷂,呆呆的傻傻的,沒有想到他居然會以身替自己擋住了金諾那致命的一拳。眼眶有些模糊,伸手攙扶住金鷂,說道:“進去歇會吧,傷勢要不要緊?要不要請隨行的太醫看看?”
金鷂其實自己也有些鬱悶,還是挺鬱悶的,這輩子就沒做過這樣衝動的事情。那一瞬間的毫不猶豫,回頭想想依舊心驚,周緋璃……突然之間他不知道,自己面對周緋璃的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
可是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傷,他的確做不到,正因爲這種十分分明的做不到,才讓金鷂更爲的心驚,這種不受掌握的事情,向來爲他所排斥。
“不用了,四弟其實沒有用全力。”說到這裡金鷂的聲音又是一頓。思量著說道:“你莫怪他,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想要傷害你……”
“你不用解釋了,我都明白,你在乎的人我也會試著去原諒。”緋璃不是傻子,從頭至尾金諾對她的敵意他清清楚楚,其實方纔金諾動了殺心緋璃又豈會感受不到?第一次金錦替她擋了一拳,第二次卻是金鷂。
緋璃其實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那個紅衣男子會毫不猶豫的爲自己擋了一拳,她甚至於不久前才知道他是金錦,金鷂的親哥哥,也是他的政敵。她跟他分明不相識,無交集,可是那一刻的毫不猶豫,跟金鷂眼中的毫不猶豫她看的清清楚楚,正因爲看得清清楚楚,心裡越發的不安起來,自己彷彿站在了喘急的河流分叉口,往哪走似乎都沒有明天……
金鷂深深的看了緋璃一眼,胸口的悶痛似乎減弱了些,你在乎的人我也會試著去原諒……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裡面夾雜的分量卻讓金鷂覺得沉甸甸的。緋璃不是傻子,他自然能看得出金諾的殺意,即便是這樣,她也願意因爲自己去原諒一個想要取她性命的人。
周緋璃總是這樣,不經意間就會然他覺得自己有種負疚的感覺,她是大昭國高高在上的公主,其實完全不用這樣的委屈自己,卻因爲自己不得不去委屈自己。
“阿璃……”金鷂坐在榻邊下意識的喊道。
緋璃輕輕的應了一聲,又說道:“你的傷?”
“沒事,睡一會就好了。”金鷂道,哪裡是睡一會就好的,只怕十幾天之內自己的胸口都不會很舒服,可是金鷂卻沒有說。
緋璃爲金鷂蓋好錦被,點點頭,她不會武功,也不知道金諾的一拳對金鷂的傷害有多大,可是她知道他是因爲她受的傷,衣不解帶的伺候也是心甘情願的。
仰頭看著帳頂,大紅的顏色頓時讓金鷂想起來自己原來是躺在了緋璃的榻上,轉頭瞧著她卻看到緋璃正將自己方纔寬下的外衣整整齊齊的掛在衣架上,那大紅的新郎袍子看著就格外的喜慶。
緋璃的身影纖濃合度,暈黃的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一頭烏黑的長髮在方纔的事件中已經散落開來,簪發的碧玉嵌寶簪也不見了蹤影,黑髮如瀑布般散於身後,看著那身影在眼前晃來晃去,看著緋璃親手爲她整理衣衫,突然之間腦海中金鷂似乎有什麼影像飄過,也是一個小小的身影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可是這影像很快地就消失了,仿若不曾出現過。
胸口悶悶的有些痛,金鷂微皺了下眉,翻翻身子尋找個舒服的姿勢,聽到他翻動的聲音緋璃迅速的轉過身來走到牀邊蹲下身子,急聲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這樣單純的只是因爲擔憂而擔憂的純粹感情,金鷂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過了,看著這微皺擔憂的眉眼似曾仿若相識……
“夜深了,你也休息吧。”
金鷂輕聲說道,絲毫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彆扭。
緋璃看著金鷂,俏臉一紅,此刻佔著自己牀的男人說這樣的話,自己該去哪裡睡?晚上他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可怎麼好?想來想去緋璃也拿不定主意、
金鷂瞧著緋璃的神色,難得的開玩笑的說道:“我現在有傷在身,似乎也不能對你做什麼。”
緋璃的臉更紅了,其實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同牀共枕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而且金鷂需要照顧……想了想緋璃看著金鷂似笑非笑的眼睛,頓時有些羞怯起來,道:“不許笑。”
那眼眸不經意間流轉出來的嫵媚最是令人怦然心動,尤其是緋璃本就足夠漂亮,這含羞帶怯的媚眼一橫,金鷂便覺得心都癢了起來,臉龐上不自覺的就帶了絲絲笑意,兩人之間這最溫柔的相處好似從相遇一來還是第一遭。
金鷂想,也許尋常夫妻就應該是這樣的,妻子會朝著丈夫撒嬌玩鬧,丈夫也會寵著妻子看她玩鬧,平淡而又溫馨的幸福往往是最難尋到的。最是無情帝王家,帝王怎麼能有情呢?有了情的帝王都不會長久的,可是這一刻,金鷂沒想自己的王者身份,只是沉浸在這短暫而又溫馨的溫暖之中。
緋璃醒轉的時候,天還未亮,帳子裡還黑黑的一片,只有外面的一盞宮燈還在散著暈黃的燈光。
她終究還是跟金鷂同眠共枕,可是也只是同眠共枕,金鷂倒是一個說得出做得到的男人,他們的洞房花燭還是要等到回西戎大婚後。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金鷂沉穩的睡容,緋璃想如果能這樣過一輩子該有多好,沒有所謂的後宮佳麗三千,沒有萬里江上,只有她跟他,慢慢地走到生命的盡頭。
緋璃想先不要去想那些令人心煩的事情,如今這樣美好的日子就該珍惜纔是。想到這裡脣角又彎了起來,最近笑的次數似乎越來越多了,人在幸福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笑,果真是一點也不假。難怪母妃每日總是開開心心,因爲有爹爹給她的幸福。
似乎是緋璃過於專注的凝視讓金鷂醒轉過來,眼眸一張開,就看到了緋璃近在咫尺的容顏,還有那靜靜凝視的眸。
彼此間的呼吸清晰可聞,金鷂看著緋璃,總是能看到她的眼眸深處還隱藏著他看不懂的悲傷,只是緋璃不說,他也不想去問,似乎總覺得如果去問了,有些事情也許就變了,眼前這樣就好,人總要學會知足。
緋璃坐起身來,伸手將長髮束在一起,拿過錦帶繫好,這纔看著金鷂,道:“阿羅,你是再睡一會兒,還是要起牀了?”
這一聲阿羅叫的這樣的自在流暢,仿若已經叫過千遍萬遍。
心裡的某個地方又被觸動,金鷂便笑道:“想要賴牀也不行,今兒個因爲昨晚的事情總要跟英帝見見面。”說著就坐起了身,看著緋璃,好半響又說道:“我喜歡你這樣喊我。”
緋璃淺淺一笑,其實她很想說,若你喜歡我便喊你一生一世,可是緋璃知道,一旦回了西戎,一旦他又坐上了高高的王位,這一聲怕是再也不能喊了,所以在沒有回到西戎的王宮之前,她要把這一生的都要喊出來,以後宮牆高寂,總有美好回憶。
瞧著緋璃爲他忙碌的身影,拿過衣衫親手爲他穿上,繫好腰帶,又爲他梳頭戴冠,整理衣角,忙碌的就想尋常的小妻子,而她自己卻還穿著中衣,散著髮髻。
金鷂就那麼看著緋璃,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怎麼就會做這些事情,其實這些有宮人做就可以了。
“阿璃,這些你不必親自去做,那麼多的宮人聽你使喚。”金鷂還說出了口。
緋璃爲他整理衣角的動作一頓,隨即又站起身來,笑道:“你是我的夫君,身爲妻子爲夫君更衣乃是天經地義。而且,在這裡不是在西戎王宮,我想我們可以按照我們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生活。”
緋璃話裡的潛意思金鷂其實聽懂了,他心中一凜,緋璃想的跟他想的一樣,在外可以隨意,可是回宮之後……她說你是我的夫君,她在這一刻是把他當成夫君而不是王,暖流滑過心口,越是這樣想便越不想去扯斷她的快樂,輕輕地說道:“你開心就好。”
緋璃便是展顏一笑,兩人都是聰明人,其實都知道他們將來要面對的什麼,只是這一刻這短暫的幸福還是想要緊緊地握住,至少緋璃想要握住。
金鷂想,便縱容她一時三刻又能怎麼樣?至少這個和親的妻子他不厭惡,還能讓他覺得賞心悅目,偶爾還能讓他心動,讓他看著她就能發自內心的想要去笑,這對於他而言,也就足夠了。
是啊,他是覺得足夠了,可是他卻不知道,有的時候當你悄悄的爲你的心房打開一道縫的時候,你以爲只是一道短短的窄窄的縫隙,不足爲懼,可是當你在回首的時候,也許早已經滄海桑田,只是不經歷過誰又知道可以愛多深,可以捨棄多少。
一時的心軟退讓,便已經註定金鷂這一生跟周緋璃的糾纏開始轉動,若不退讓興許無事,若不心軟其實也可,既退讓了又心軟了,有些事情不自覺的就變了,只是自己沒有察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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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糧草,此刻偷襲的事情在西戎王的大度不追究下愉快的落幕,可是武寧王府卻不會因此而掉以輕心。
武寧王周昊騫已經很多年沒有動怒,心愛的女兒還沒有走出大昭國就這樣被人襲擊,怎麼能不震怒?當下便發出飛鷹令,全線追緝偷襲之人。
很快的便有消息傳來,各地不停地把追蹤到的線索飛鴿傳書送回京都。
“爹,依兒子看來這件事情純屬西戎國內鬥殃及池魚。”周硯沉聲說道,從各種證據看來,那晚襲擊的人分明就是百花盛會上出現的南昭王金錦跟無名。
周昊騫臉色陰鶩,西戎國內鬥不停,沒有想到還未回國就這樣的激烈,若是回去後不知道又會是怎麼樣的光景。想到這裡沉聲說道:“你給卿塵送信,讓他在緋璃出關後一定要秘密保護。西戎國的人愛怎麼爭就怎麼爭,可是誰要是傷害我的女兒,我斷不會罷休!”
鳳卿塵,鳳梟新一代的掌門人,鳳水跟洛白唯一的兒子,他那不怎麼爭氣的爹孃,自從鳳卿塵能獨當一面之後,就撇下鳳梟交給他,他們夫妻四處玩樂去了。
接到了周硯的傳書,鳳卿塵抿嘴一笑,終於不怎麼無聊了,這下子可以忙活很久了。
伸手扯過大昭國跟西戎國兩國邊界交界處的地圖,伸出手指在那裡指指點點,朝著身邊恭恭敬敬的四大護法說道:“從今日起,鳳梟的新主人就是西戎王的新王后,大昭國的離歌公主,鳳梟的主要任務就是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要保住王后的性命,記住了?”
“是,屬下遵命!”四人齊聲應道。
四人對於這個命令其實是有些奇怪的,不過做屬下的從不能質疑上司的命令。
四大護法之首上官鏡看了幾個兄弟一眼,這才思量著問道:“鳳主,咱們是不是有什麼新任務?”
鳳卿塵瞧了一眼上官鏡,讚許的點點頭說道:“沒錯,我們如今的新任務就是要保護離歌公主平安的入住西戎王宮。”
上官鏡在四大護法居首,是鳳梟的總管,爲人一向沉穩,謹慎小心,聽到鳳卿塵的話細細的思量,然後轉頭看向其餘的三位護法,陳功亮居第二,武功是沒的說,就是脾氣有點急,鐵面無私,正因爲如此管著鳳梟的刑罰。錢簍位居第三,人如其名摳門的很,掌管著鳳梟的財政大權。索魂位居第四,人總是冷冰冰的卻是一等一的殺手,掌管著鳳梟的暗門,專管刺殺。
這些年來鳳梟退隱江湖是不假,可是並不代表著就是一把生鏽的刀,這次重新歸於離歌公主的手下,離歌公主又是西戎的王后,是不是代表著鳳梟又要重出江湖?這樣一想幾個人都有些興奮,真相出去亮亮刀,這些年真是憋屈壞了。
陳功亮脾氣急,最是忍耐不住,這個時候別人不問他忍不住了,便開口道:“鳳主,咱們是不是要重見天日了?”
鳳卿塵聞言忍不住的大笑出聲,其餘的幾位長老也是哈哈一笑。鳳卿塵看著陳功亮,摸著下巴,裝模作樣的說道:“我是很想出去放放風,只是不知道咱們的新主人是什麼樣的想法。不過據我知道的消息,大郡主是一個行事沉穩很有耐心的人,我看一時三刻咱們多半還是要蟄伏的。”
陳功亮聞言面色一銼,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上官鏡笑道:“你慌什麼,你又有你忙的,大郡主初入西戎,自然是先要查看敵情,然後才能行動。西戎王本就不穩,形勢錯綜複雜,你想歇著以後怕是也沒有時間了。”
陳功亮聞言又有些蠢蠢欲動,張口說道:“這些年就憋在這山坳子裡,當真是讓我抓狂,看著那些目中無人的鼠輩就想要狠狠地教訓一番,奈何我不能出手,那個憋悶啊!”
武寧王對於鳳梟的約束很是嚴厲,所以這些年鳳梟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如今能重見天日,自然是極爲歡喜的。
鳳卿塵也不廢話,看著索魂說道:“你帶人先去邊關摸清情況,我跟錢長勞陳長老隨後就到,在大昭國西戎王一行已經受到過攻擊,你明白?”
索魂點點頭,依舊是那一副樣子,道:“好。”
話一說完就轉身離去,對於索魂的言簡意賅大家已經習慣了,鳳卿塵看著上官鏡說道:“鳳梟要復出江湖,這裡是我們的後路不能被人發覺,所有的人必須在三天之內全部離開,就到我們之前早就準備好的地方。”
“是,屬下一定在三天之內全部安排妥當。”上官鏡不敢輕忽,這全部遷移要想不泄露風聲是個艱鉅的任務。
鳳卿塵這纔看著陳功亮跟錢簍說道:“兩位護法整頓各自手下的人,三天後跟我一同趕往兩國交界處。”
“是!”兩人齊聲應道,各自退下,神態間隱隱帶著歡喜。
隱隱約約的還記得周緋璃的模樣,那個時候還太小,曾經跟著父母去過京都一趟,然後見到了那一對粉雕玉琢的孿生姐妹。一別經年,再次相見,她可還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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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徐徐,篝火成堆,那熊熊燃燒的火光下映襯著的是金鷂跟緋璃的笑臉,這一路行來兩人相處甚爲融洽,行走坐臥皆在一起,兩人感情融洽,和樂融融,更是讓兩國的人馬極爲歡悅,這枯燥的趕路行程也變得有趣起來。
這裡面唯一別扭的便只有金諾了,要說這位四皇子其實也挺不容易的,在他的心裡一直覺得白綺羅纔是配得上金鷂的人。因此一開始對緋璃便有一種敵視的心理,再見到金鷂對緋璃不同尋常的態度後,便想著趁著那晚有人偷襲趁機了結緋璃的性命,這樣一來就替綺羅除去了一個敵人。
可是……先是那黑衣人莫名其妙的替周緋璃擋了一拳,後來又是自己的三哥替她擋了一拳,他已經很鬱悶了。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他更鬱悶!
要是周緋璃對他不理不睬,或者是對他極其厭惡或者怨恨他還能自在一些,偏偏這個周緋璃對他一直是噓寒問暖,笑容以對,讓他每每看到周緋璃的身影都莫名其妙的有些內疚。很像對自己說自己做的沒錯,可是心裡老有個聲音問道:“難道周緋璃有錯?”
正所謂軟刀子殺人不見血,金諾算是見識到了,周緋璃這樣待他就是拿著軟刀子在凌遲他,讓他一見到她就渾身不自在,內疚不已。
再往前走兩天,就出了大昭國的國界進入到了塞外的三不管地界,過了獅駝嶺,纔算是進入了西戎的地面。不過也不用擔心,早就有兩萬鐵騎在邊關等著,三哥做事一向周到。
喝了一口悶酒,金諾瞧著篝火旁那一對身影,越發的鬱悶了。周緋璃不知道在說什麼,金鷂聽得很是認真,不時的還會迴應兩句,兩人神態很是自然,大方中透著親暱,讓人看著心裡就舒服。
金諾想不明白,金鷂什麼時候變得對一個女人這麼有耐心了,這一路行來,行走坐臥幾乎皆是跟周緋璃在一起,似乎也不厭倦一般。以前在王宮的時候沒見過金鷂對哪一個后妃這樣的體貼,即使是對綺羅好像也沒有這樣的親密……
想起綺羅,金諾就有些失落,悶悶的喝了一口酒,等回到西戎,她親眼看到三個這樣喜歡新王后一定會很傷心吧……
緋璃還有些吃不慣西戎國的東西,整隻羊剝皮後架在火上烤,那味道其實很香,可是緋璃總覺的油膩,很是吃不慣。金鷂竟也能注意到她飯量的減少,特意吩咐人在沿途經過的鎮子上找了一名手藝絕佳的廚子隨軍而行。
緋璃伸手撥著篝火,瞧著金鷂正斜倚著樹幹翻看著連夜送來的奏摺,神色逐漸的冷峻,緋璃也不開口問,軍國大事最忌婦人干政,更何況自己還是一個和親的公主,更是不能輕易的接近軍政大事,這是忌諱,兩人都不能碰觸的底線。
月珠端著熬好的燕窩粥走了過來,蹲下身子放在緋璃面前的小矮桌上,這才說道:“王后,該用宵夜了。”
緋璃有用宵夜的習慣,沒想到金鷂這些日子跟她在一起倒也習慣了吃宵夜,每次都要準備兩人份。見到月珠端上來的宵夜緋璃親手給金鷂放在跟前一碗,揮揮手讓月珠退下,這才低聲說道:“阿羅,用過宵夜後再看吧。”
金鷂聞言擡眸看了緋璃一眼,臉上的煩躁被輕輕的收起,點頭笑道:“好。”
兩人各自用,話也不多說一句,可是那溫馨的氣氛卻逐漸的加濃環繞著二人……
沈汐就被金鷂直接撥給了緋璃,以後沈汐就是伺候緋璃的人了。這可是天大的殊榮,誰不知道沈司儀是金鷂跟前服侍經年的人,很得信重,能給了王后,可見王上真的是很關心王后。
可是緋璃卻還知道一個道理,凡事有利有弊,沈汐服侍自己固然是金鷂給自己的殊榮,與此同時自己的身邊也有了金鷂的眼線。
白馨跟沈汐一左一右的跟著緋璃坐在寬大的馬車上,金鷂今日心情甚好,騎馬前行。
因爲有沈汐在,很多話都不能說,緋璃幸好是個寡言之人,便閉上眼睛養神。白馨掀起簾子看著馬車外滾氣的黃塵,看著沈汐笑道:“這麼多年我還真沒有見過關外的風景,沒想到這一輩子還能跟著王后經歷一番也算是有福氣了。”
沈汐輕輕一笑,其實沈汐跟白馨年紀相仿,只不過論地位排名號,似乎就讓人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
沈汐聽著白馨的話,淺淺一笑,這才說道:“出了關外,咱們還要走段沙漠,穿過沙漠就到了西戎國。”
大漠荒原……白馨就猛不丁的想起這四個字,隨即說道:“都說大漠兇險異常,天氣說變就變,是真的嗎?”
沈汐點點頭道:“的確是這樣,每年在沙漠中來回穿梭的商賈不知道多少埋骨荒原。不過也不用擔心,有嚮導在,只需要一天多的時間就能出去,那些走不出的大多是在荒漠裡迷失了方向。”
白馨這才放下心來,緋璃這時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沈汐,笑道:“沈司儀對這些事情似乎很瞭解?”
沈汐忙欠欠身子,回道:“王后直呼奴婢賤名就可,奴婢對這裡熟悉是因爲奴婢的家就在荒漠的邊緣,那一年風暴,沙漠吞噬了奴婢的家,奴婢無依無靠這才入宮爲奴的。因此奴婢對這裡還算是熟悉,其實平日風平浪靜的時候沙漠也是很美的。”
生活在沙漠邊緣的人,時常就會有這樣的風險,沙漠每一年都會擴大,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吞噬了上一刻還鮮活的生命。
緋璃看著沈汐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往事,便說道:“家裡一個人也沒有了嗎?”
沈汐微微一愣,很快的搖頭答道:“沒有了。”
緋璃沒再說什麼,逝者已逝,不管說什麼其實都沒有用處了。只是看著沈汐的神色多了幾分柔和,道:“在我跟前做事不用戰戰兢兢,有話也可以直說,不礙的。”
沈汐一愣,擡起頭悄悄地看了緋璃一眼,卻看到緋璃又閉上了雙眸。
早在西戎國的時候就已經聽說,王上求娶的大昭國大郡主冷漠疏離,是個寡情的人,只是自從見了面這才覺得傳言言過其實,在她的眼睛裡王后是個很和善的人,總是帶著淺淺的笑容,對待周圍的人從不會苛責,即使犯了錯誤也只是讓白馨出言訓斥一番並無懲罰,傳言跟現實總是有些差距的。
沈汐透過颳起的車簾,看著外面的景色,神情有些淒冷,往事經年不堪回首,再路過故鄉,總是還有那麼一份惆悵在心底盤旋。
出關前的一夜,駐紮在了郊外,並沒打擾邊關守將,儘管是如此,知道西戎王跟離歌公主大駕來此,邊關守將還是帶著人奉上了酒菜,慰勞一干人等。
緋璃在帳內鋪好了牀鋪,沐浴過後散開一頭黑髮,隨手拿起一本書倚在牀頭靠著宮燈一頁頁的翻看。金鷂在外面跟將士們喝酒言歡,緋璃不善這種場合,再加上女子也不宜經常的拋頭露面,因此露過面後便回到了大帳。
手裡的書沒看幾眼,緋璃倒是又想起了沈汐,在她的眼裡沈汐是一個很安靜的人,極少說話,但是一出口就無廢話。今日在車上她說的話總是讓緋璃覺得有些不太妥當,可是又說不清楚哪裡不妥當。
沈汐既然是金鷂信得過的人,忠心方面應該是沒的說,可是這種不安的感覺是如何來的呢?
大漠……想起沈汐說起大漠時的神色,緋璃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白馨掀起簾子走了進來,看著緋歌還在看書,笑道:“王后,仔細傷了眼睛,晚上還是不要看了,燈光畢竟暗些。”
緋璃收起書本交給白馨,道:“我也乏了,收了吧。”
白馨收好書,這才低聲說道:“沈司儀已經回了帳篷,我跟她攀談了幾句,月珠跟明慧也特意的跟沈司儀手下的人走的親近些,可是還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緋璃點點頭,揉揉眉心,道:“但願是我多想了,嬤嬤,您也去休息吧,我這裡沒事了。”
白馨笑著應了,給緋璃放好了晚上要喝水的水壺,中間包了棉包,壺裡面是滾燙的熱水,這樣的話就是半夜起來喝水也是溫熱的。弄好這一切,白馨才輕輕的退了下去。
初秋的夜已經有了隱隱的寒意,金鷂回來的時候緋璃已經睡著了,看著緋璃的睡顏金鷂默默地坐在榻邊就那麼看著她。周緋璃真是一個令人看不透的女人,她對自己那一份心金鷂是能感受到了,可是她從不不會在晚上等自己回來,每當他回來得晚,總能看到緋璃熟睡的容顏。還沒有哪一位后妃他沒就寢就有人先敢睡著的,可是周緋璃就敢。
她會親手爲他更衣穿衣會爲他撫平衣衫的褶皺,會爲他準備美味的飲食,會爲他綻放最純美的微笑,會爲他默默地做很多事情,可是唯獨不會等他就寢。
很久之後金鷂纔想明白,不是周緋璃不想,而是她不敢。習慣了一個的懷抱,當你失去的時候就會痛不欲生,與其那樣倒不如自己從不奢望這個懷抱。等一個人同眠共枕會成爲一個可怕的習慣,緋璃知道西戎王宮裡不是隻有她一個女人,與其到時候孤枕到天明,不如現在讓自己學會鬆手。
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人?金鷂這一路行來還是沒有看清楚,周緋璃將自己保護的很好,很難讓別人窺透她的心,這也讓金鷂有些不悅,更多的卻是一種疑惑。
睜開眼睛往日首先看到的便是金鷂沉睡的容顏,可是今早向來,沒有熟悉的懷抱,沒有熟悉的容顏,緋璃還是忍不住的一愣,這麼早就起牀了?
自己翻身下了榻,聽到她的聲音,月珠明慧立刻進來服侍緋璃。
“王上呢?”緋璃看著鏡中自己的容顏問道。
“王上一大早就出去了,四皇子好像有急事,王上吩咐奴婢不要打擾您的休息,所以奴婢沒叫醒您。”明慧抿嘴笑道,在她的眼裡王上真是一個貼貼的好男人。
緋璃淡淡的應了一聲,想起金諾就不由的蹙起了眉頭,想起那日晚宴之時他脫口說出的那個名字,綺羅……
這個一聽就是女人的名字,想起金鷂的神情,緋璃不由得心口有些難受起來。她知道金諾說出的這個人一定是金鷂很在乎的人,不然的話金鷂怎麼會是那樣的神情。
“讓你打聽的事情打聽過沒有?”緋璃低聲問道。
“奴婢問過了,宮裡有位綺妃娘娘,聽說閨名就叫做白綺羅,不知道是不是娘娘說的那個。”月珠壓低聲音在緋璃的耳邊說道。
緋璃手中一緊,果然……看來這位綺妃對於金鷂一定是不一樣的,原來他忘記自己的同時還喜歡上了別的女人,上天真是給了她一個好大的禮物!
臉色微微的有些難看,緋璃看著妝奩盒裡那些繁複的釵環便有些厭煩,道:“今日不用挽髻了。”
說著自己動手將黑髮用梳子梳順,就那麼用一根錦帶綁縛起來斜斜的掛在胸前,這樣脂粉不施,沒有華美高髻的緋璃倒是多了幾分山野韻味,令人看著帶也是極爲的清爽。
金鷂的早飯是跟金諾一起用的,當他回來的時候緋璃剛剛用完早飯,看到緋璃這樣的一身裝扮,不由得愣一愣。
緋璃擡眼看著大步走進來的金鷂,對上他驚愕的神情,不由得一笑,伸手扯起胸前的髮辮,說道:“好不好看?”
說實話這樣的裝扮自然是算不上美的,可是配上緋璃那燦爛的笑容金鷂竟然覺得移不開眼睛,不由得說道:“好看。”
周圍的侍女們抿嘴一笑忙退了下去,緋璃瞧著金鷂說道:“今日出了關門就走出了大昭國的國界,什麼時候動身?”
“再過一會就走了。”金鷂沉聲說道,然後看著緋璃,又道:“出關後咱們會連夜趕路走過獅駝嶺,這裡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聽到金鷂話裡的鄭重口氣,緋璃這才明白過來,獅駝嶺乃是大昭國、西戎國跟梟陽國三國交界處的三不管地帶,這裡盜匪叢生,高山峻嶺重重,因此就算是有兩萬人接駕,金鷂亦不敢掉以輕心。
緋璃點點頭,道:“好,我記下了。”
金鷂突然展眉一笑,手心裡突然滑出了一件物事,遞給緋璃說道:“喜不喜歡?”
緋璃呆呆的看著金鷂手中的白白的類似於骨頭之類的東西,怎麼看也沒看出這是個什麼東西,皺眉問道:“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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