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朱劍鋒和馬繼勇的意思,是想讓柳南禾他們和一大隊共同辦案,爭取儘快查到有利的線索破掉此案。可見面的第一天就鬧了個不愉快,雙方合作的可能性頓然降至爲(wèi)零。
柳南禾也不願意跟他們合作,並非是因爲(wèi)他們不友好的態(tài)度,而是隔了這麼久他們還沒查到有用的線索,說不定是他們的偵查方向出了問題。與其被他們帶到溝裡去,還不如自己從頭查起。三年前的案子只能翻閱歷史卷宗,那最近的兩起案子,應(yīng)該有不少新鮮的東西可以挖掘了。
翻閱卷宗到晚上九點半,幾人又累又乏,只好先回去休息。宿舍早就安排好了,幾人也備好了幾套衣服和洗漱用品,簡單洗漱過後,便在靠近西北邊角的那棟樓的宿舍裡度過了來到鄭中市的第一個夜晚。
次日早上,四人相約在外面吃了點鄭中市著名的胡辣湯和水煎包,再一起來到辦公室裡上班。正安安靜靜的看著卷宗,方雅雅突然皺著眉頭說:“真是奇了怪了,兇手既然處心積慮的對施家的人下手,爲(wèi)什麼不一次性殺乾淨(jìng),反而每次只殺一個。這不明擺著告訴施家的人,以後要小心謹慎一點嗎?”
秦一燕放下卷宗,也挑著秀氣的眉毛說:“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也有點想不明白,兇手每次只殺一個人,他怎麼知道被害人在那個時間點是一個人,而自己就恰巧能夠趕過去殺人呢?”
柳南禾怔了怔,道:“你們的意思是說,兇手是他們的身邊人?”
秦一燕道:“很有可能,他們又不傻,一個親人被害後,心裡肯定會防備著。若非那人跟他們關(guān)係很密切,他怎會告訴別人自己的行蹤?”
柳南禾吸了口氣,道:“照你這麼說,反倒是施毅牧自己最可疑了。可是施婉瑩是他的親姐,他怎麼會殺姐殺妻呢?”
方雅雅針鋒相對的說:“上一個案子裡,黃蘭英不也一樣派人殺了她弟弟黃明釧嗎?就連我們一開始認定的死者闞小朋,最後還不是一場騙局?連死人復(fù)活這種離奇的案子都遇上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啊。”
柳南禾點點頭,道:“不排除你們說的可能性,但可能性依然很小。你們想想看,倘若真是施毅牧下的手,他就不會故意回到蓮花山村。他回去了,命案就接連發(fā)生,這不明擺著把他自己放在警方的視線裡麼。”
遲偉道:“或許鄭中市的警方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安排古城鄉(xiāng)的民警在那村裡照看著。”
柳南禾不置可否的笑笑,卻沒有再說什麼。要來古城鄉(xiāng)派出所那兩位民警的電話,撥過去問了一遍,那兩位民警頓時搖頭道:“那不可能,他沒有作案時間,因爲(wèi)第二次和第三次案發(fā)的時候,他一直都待在蓮花山村家裡,這一點周圍的鄰居可以作證。”
方雅雅和秦一燕對視一眼,都無奈的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遲偉道:“他不還有個小舅子麼,會不會是他?”
柳南禾道:“這樣胡亂猜測,是正常的辦案思維嗎?”
遲偉聳了聳肩,道:“我只是說說而已。要不,頭兒你說,咱們該怎麼查?”
柳南禾道:“先把卷宗和屍檢報告吃透記清楚,然後下鄉(xiāng)去查勘現(xiàn)場。坐在辦公室裡辦案,那是閉門造車,能查到什麼線索?”
這個思路確定下來,衆(zhòng)人便不再發(fā)表什麼突發(fā)奇想的觀點。老老實實花費了兩天半的時間,將全部卷宗閱讀一遍,關(guān)鍵處又用手機拍了照,柳南禾這才上樓去找馬繼勇,說他們打算親自去蓮花山村尋找破案線索。馬繼勇正在處理公事,當(dāng)即點頭答應(yīng),可是當(dāng)柳南禾扭頭出了辦公室,他又在背後叫道:“那邊山高路險,一定要注意安全。”
柳南禾道了謝,回來跟衆(zhòng)人一說,各人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物品,又來到小會議室裡集合。於笑歡剛好出來看到這一幕,笑呵呵的道:“怎麼著,這就打道回府了啊?”
遲偉把揹包往地上一扔,板著臉道:“你再給我胡說一句,小心我大耳巴子扇你。”
於笑歡怒道:“沒大沒小,反了天了你。”
方雅雅翻了個白眼,將遲偉的揹包撿了起來,拖著遲偉的手臂走了。柳南禾跟著走出來,靜靜的看了於笑歡一眼,道:“我們?nèi)グ赴l(fā)現(xiàn)場。”
於笑歡道:“勘察現(xiàn)場是不是?我們又不是新兵蛋子,難道還不知道嗎?實話告訴你,那邊已經(jīng)勘察兩三遍了,一點線索都沒有,不然你以爲(wèi)我們在辦公室裡幹什麼?”
柳南禾道:“我不知道,興許是鬥地主打麻將呢?就算現(xiàn)場沒有線索,多去走訪查探,也比在這裡有效的多。”
於笑歡啞口無言,只能憤恨的哼了一聲,轉(zhuǎn)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來到停車場,看到局裡爲(wèi)自己準備的車子,遲偉又是氣不打一處來。因爲(wèi)他們在芒城市局用的車子都是北京現(xiàn)代,可到了這邊,居然配的是一輛老款捷達。柳南禾無奈的搖了搖頭,馬繼勇知道秦一燕的身份,斷然不會安排這樣的車子,由此可見,定然是刑警一大隊那幫人動的手腳。不過他們遠道而來,代表的是芒城市局的形象,再上去跟一大隊打嘴仗,反倒顯得己方不好相處了。
柳南禾聳聳肩,指著車棚上的警燈笑道:“捷達就捷達,有這個東西,寶馬奔馳也不敢小瞧咱們。”
遲偉悶悶不樂的將揹包丟在車後座上,然後坐上了駕駛位,道:“沒這個玩意,人家就把咱們當(dāng)成跑出租的了。”
秦一燕皺了皺眉,道:“你出來,讓南禾開車。”
遲偉大惑不解的道:“爲(wèi)什麼?我技術(shù)好著呢。”
秦一燕道:“你心態(tài)不穩(wěn),我怕死。”
遲偉撓了撓頭,從駕駛位走出來,自覺的坐到了後排。方雅雅笑嘻嘻的低聲道:“進入古城鄉(xiāng),那邊到蓮花山村可都是山路了。山道上有積雪,你開車確實不安全。”
遲偉不服氣的道:“那也比南禾好的多啊,你們想想看,他那車子就剩下三分之一了。”
柳南禾瞪了一眼,遲偉頓時偃旗息鼓,不說話了。柳南禾坐上駕駛位,秦一燕坐在副駕駛上。兩人繫好安全帶,警車緩緩的駛離市局大樓。
正值週末,省會城市的擁堵程度異常嚴重。從市局上到環(huán)城高速,足足用了四十分鐘的時間。方雅雅看了看手錶,道:“這裡到新中區(qū)還有二十七公里,可是蓮花山是伏牛山脈的支系,那個村子位於新中區(qū)的西南角,大概有十幾公里的山路。算下來,估計到天黑我們才能趕到地方。”
柳南禾笑了笑,道:“今晚先到古城鄉(xiāng),不進他們的村子。”
秦一燕道:“爲(wèi)什麼?”
柳南禾道:“朱助理不是說了麼?施毅牧現(xiàn)在很排斥咱們警方,到了他那兒,估計都沒地方吃飯睡覺。那麼冷的山溝溝,我可不想在車裡熬一夜。”
方雅雅和秦一燕心裡明白,柳南禾之所以這樣說,其實是在替自己考慮。畢竟女孩子身子骨弱,在那麼冷的環(huán)境下熬一夜,搞不好第二天就得病倒。穿過新中區(qū)主城區(qū),轉(zhuǎn)入通往古城鄉(xiāng)的縣級公路,越往西南方向駛?cè)ィ瑲鉁卦绞墙档膮柡Α@峡畹慕葸_車空調(diào)系統(tǒng)和新車不一樣,柳南禾在A/C開關(guān)處摁了一下,又打開鼓風(fēng)機的開關(guān),這纔將車裡的溫度調(diào)高了一些。
來到古城鄉(xiāng)的街上,柳南禾將警車遠遠停下,找個小旅館安頓下來,又找家農(nóng)家樂吃了頓飯,各自回去休息。柳南禾睡不著,扭頭下來跟旅館的老闆閒聊。聊到蓮花山村,旅館老闆攤著手說:“那邊啊,太窮啦。地沒三分平,又沒啥資源,我們這裡的人家,嫁女兒都不往那邊去的嘞。”
柳南禾問:“上個月那裡發(fā)生的命案,你們曉不曉得啊?”
旅館老闆說:“聽人說了,離的遠,也沒人去打聽事。那山旮旯子裡,發(fā)生啥事都正常嘞。你們不知道,十幾年前,還有個女人大白天變雪人嘞。”
柳南禾眉頭一皺,道:“什麼意思,變雪人?”
旅館老闆道:“我們也是聽說的啦。”
柳南禾笑了笑,從櫃檯上拿了包煙,遞給老闆二十塊錢。那煙是喜鵲牌,充其量只要三塊錢。旅館老闆拉開錢箱,柳南禾道:“別找了,跟我說說那故事吧。”
旅館老闆警惕的道:“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柳南禾道:“我啊,我是個寫小說的,現(xiàn)在正在寫偵探的故事,所以比較好奇這件事兒。”
旅館老闆點點頭,似信非信的說道:“寫小說啊,寫小說不來錢的,我有個侄子就寫小說,人都寫傻掉了。”柳南禾敲了敲煙盒,示意老闆言歸正傳。老闆這才嘆了口氣,道:“我們這小地方啊,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十多年前,那會兒我和我媳婦才三十幾歲,剛搬到街上開旅館。有一天晚上,一大羣警察跑到我們這裡來住宿,我們一打聽,才知道蓮花山村出命案啦。一個女孩子家,大概二十多歲,是個精神病,自己把自己堆在雪人裡,硬生生凍死了。”
柳南禾心中大震,道:“把自己堆雪人裡?”
旅館老闆“噓”了一聲,道:“城裡的警察是這麼說的,可是不對勁啊。精神病只是腦子不正常,冷吧熱吧,人家總是有感覺的,怎麼會自己把自己堆成雪人呢。我們心裡也納悶,但是又不想多惹事,誰也不會往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