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毅捂住半邊臉，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的老人“媽……”
怎麼回事？本該半生不死躺在醫院的人，居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呸！你不要叫我媽，我高攀不上！”老人不屑地啐了他一口，言語裡盡是厭惡和痛恨。
“媽，你……你是什麼時候醒的？！”眸子猛地一收，那些人是怎麼辦事的？！這麼重要的事居然沒人通知他！
“怎麼，我醒了你貌似不太高興啊？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死在醫院吧！”老人素來慈祥的面龐上盡是恨意和譏諷。
“我……小婿不敢”慕毅被老人言語裡的譏諷激怒，猛地擡起手想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卻在接觸到洛亦楓冰冷的眼神後軟軟地落下。
畢竟，慕家與洛家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洛亦楓只需伸伸小指頭，就能不動聲色地把他弄死。
“呵，慕毅啊慕毅，你還記得當初我把煙兒託付給你的時候你說過什麼嗎？！”
慕毅徵愣，那時候年少輕狂，敢愛敢恨，所以就連誓言也信手拈來，隨便許諾。
“我會照顧愛護煙兒一輩子，絕不會讓她吃半點苦……”慕毅低頭，眸底閃過一絲痛色，到底，還是他食言了。
“你讓她吃的苦還少嗎？她連命都爲你搭進去了！你若是真的不喜歡她了，大可以跟她離婚，我們，還不至於霸著你慕家不放！可是你居然……”
老人語氣哽咽，聲淚俱下，字字控訴。
“居然把她活生生給逼死了！慕毅，你還是人嗎？！爲什麼你可以做到這麼狠心！”
想她煙兒，還不到三十歲，就已經香消玉殞，這叫她，怎能不恨，不氣？！
她連殺慕毅的心都有了！她的女兒，比任何人都乖巧聽話的女兒，就這麼被害死了！
“我……”慕毅張張嘴，卻是找不到話反駁，雖說煙兒不是他殺死的，可卻也是因他而死！
他本來，真的很愛她的！後來，到底是什麼時候，又因爲什麼而形同陌路呢？！
呵，說到底，都是他的錯啊！
“媽，我錯了……”慕毅頓時紅了眼眶，一下子似是老了好幾歲，滿是皺紋的臉顯得蒼老而狼狽。
“滾！你給我滾！”老人激動地推搡著他，恨不得他馬上就消失在自己面前。
煙兒都已經死了！現在才說後悔有什麼用？！
她的煙兒會活過來嗎？不會！所以，她不稀罕她的道歉，煙兒也不稀罕！
“我的女兒已經死了！你就是道歉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她也不會活過來了！不會了……”淚流滿面，一下子癱在地上，失聲痛哭。
慕清蕓一雙水眸裡滿是詫異，外婆是一個知名大學的音樂教授，知書達禮，雍容華貴，她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麼失控的樣子！
“外婆”慕清蕓怔了怔，猛地跑過去抱住老人，兩個人哭成一團。
“叫他滾！叫他滾！”老人無助地捂住頭，失聲尖叫，她真的一刻也不想見到慕毅了！
“你沒聽到嗎？！”慕清蕓一邊安撫著老人，一邊冷冷地瞪著慕毅，眼神冰冷攝人“叫你滾！你給我滾！”
慕毅只是呆在原處，不願意動，愣愣地看著慕清蕓。
“清蕓……媽……”
“滾！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了慕毅，我就當沒有你這個父親，你也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好了！”
慕清蕓失控地大叫著，一雙水眸紅腫得嚇人，不斷地提高音量。
“清蕓，這花……”慕毅心痛地攥起拳頭，將花遞到慕清蕓面前，示意她看看。
這是煙兒最喜歡的花，他沒有忘記這件事，更沒有忘記煙兒！
“哈哈哈”慕清蕓見到那一大束的薰衣草，怒極反笑“人都死了，還要這花來幹什麼？！”
一把奪過慕毅手中的花束，心下一狠，直直地拋向附近的一棵樹，花束猛地撞上樹幹，驀地散落，掉了一地的花瓣。
花束只剩下花桿子，花瓣悽然飄落，撒了一地，滿目瘡痍。
“你……”慕毅不可置信地盯著那一地的花瓣，徵愣在原地。
他知道清蕓是怨恨他的，但沒想過，她對他的恨，已經深到了這種程度，就連一束花，她都不願意留下。
“花送完了，你可以滾了！”慕清蕓冷笑，一手指著慕毅來的方向“你可以滾了！從今往後，我們父女，恩斷義絕！”
看著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露出那麼脆弱的神色，看著那個本還是自己父親的人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慕清蕓的心，說不痛，是假的！
曾經，她也以爲他會永遠都是那個慈祥溫潤的父親，會永遠守護好這個家。
但終究，還是他毀了她的期望，讓她徹底絕望。
那個父親，那個頂天立地，有擔當，有責任心的人，已經不在了……
過去的那個已經消失，現在的這個讓人失望透頂，那麼，她就當，他已經死了！
真正的父親，已經死在了她的回憶裡，被時光永久地埋葬！
現在這個，不過是一個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的人罷了！
“恩斷義絕……”慕毅默唸了這幾個字，似是受不了打擊似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
看看扶住樹幹，望向慕清蕓的眼神，絕望而悲傷。
“清蕓，你當真，這麼絕情？！我只是想好好地彌補你們而已……”
難過地閉上雙眼，掩去眸底的一絲難堪和絕望，臉色頓時鐵青起來。
“彌補？！絕情？！呵，慕毅，到底絕情的人是誰？！是誰先爲了一個小三，逼死我媽，再把我丟下，連續十幾年不聞不問？！如今，你反倒怪我絕情？！”
哈，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可笑的事？！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可悲的人？！
“事到如今，慕毅我告訴你，不管你做什麼事我都不會原諒你！什麼彌補？什麼補償，我根本就不稀罕！”
慕清蕓冷冷開口，扭過頭去不願看他。
事到如今，慕毅該不會還以爲彌補就可以償還他的罪孽吧？！
呵，當真是可笑至極！
“清蕓……我……”我是真的想要彌補你的。
“滾！慕毅你走吧！不要讓我親自把你趕走！”
“我……”慕毅猶豫著還想上前。
“慕總，你還是走吧！”洛亦楓一把攥住他的胳膊，阻止他再向前走一步。
一雙黑眸頓時深邃了幾分，冷冷地盯著他，眼神冰冷攝人。
“好吧！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但是，我絕對不會放棄的！”慕毅戀戀不捨地望了墓碑一眼，眼神空洞而迷離。
煙兒，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我們的女兒，我們唯一的女兒，她居然這麼仇恨我，告訴我煙兒，告訴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減輕我的罪孽，才能讓清蕓不再那麼恨我？！
慕毅踉蹌著步子離開，顫抖的身子好幾次都要跌倒。
慕清蕓猛地閉上雙眼，握拳，掩去心底的一絲猶豫和心痛。
不能心軟！慕清蕓，難道你忘了他是怎麼對待你跟*了嗎？！
這種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亦楓……”慕清蕓無力地窩進洛亦楓的懷裡，感受著他的體溫，以求溫暖自己那顆已然冰冷的心。
“蕓兒，我在這裡！”洛亦楓沉眸，更緊地摟住她。
慕清蕓笑了笑，眼底微微溼潤，幸好，幸好她還有洛亦楓。
老人見狀，也是寬慰地笑了，煙兒，你見到了嗎？
蕓兒現在這麼幸福，你也該放下心了吧。
煙兒，很快，我就會去陪你了，你一定要等著我。
老人哀嘆，她已經是半個身子踏進棺材的人了，現在看到蕓兒找到依靠，找到幸福，她就算是死，也安心了。
慕家大宅——
偌大的大廳裡，滿地都是花瓶的碎片，窗簾，花瓣，枕頭，四處散落在地，滿目瘡痍。
慕絲披散著頭髮，臉上盡是傷痕，嘴角溢出一絲血跡，怔怔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無神。
剛剛，這裡才經歷了一場大戰。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慕毅那麼震怒的樣子，惡狠狠地盯著她，不斷地毆打著她，恨不得她死掉的恨意，現在想起來，她還覺得心有餘悸，瑟瑟發抖。
旁邊，一個女傭顫顫巍巍地收拾著碎片，顫抖著身子，生怕驚擾眼前的女人。
太太有多恐怖，她是知道的！
平時，太太雖然在老爺面前一副溫順善良的樣子，可背地裡，對待她們這些下人，卻從來都不會手軟。
只要在她面前犯上一點點小錯，她就會狠狠地也責罰你，手段也是相當恐怖。
一想到她那些手段，女傭的手不禁抖了抖“砰”一塊碎片猛地跌落在地。
完了！女傭像是受到了驚嚇，愣愣地現在原地，將頭垂得低低的。
慕絲似是感受到了什麼，空洞的眸子慢慢回神，直直地掃向女傭所在的位置。
披散的頭髮下是一雙駭人泛著狠毒的眸子，她怔了怔，冷冷地勾脣“你在，幹什麼？！”
緩緩直起身，形同鬼魅，一步一步地邁近那個女傭，臉上帶著一絲惱怒和興奮。
沒錯，就是興奮。
像是獵人盯上了獵物，一種瘋狂到極致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