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 李慧敏又把兩人甩在一邊,搶著把碗筷都收拾停當,這纔要告辭。
走到門口的時候, 李慧敏突然微微轉過身來, 撇了一眼蘇易, 說道。
“小蘇, 你送送我。”
吳珺珺一聽, 母親竟然讓行動不便的蘇易送行,嚇了一跳,害怕母親爲難蘇易, 立刻開口叫了聲。
“媽——”
只見,蘇易臉上不易察覺的滑過一絲猶豫, 但是馬上就現出笑容來, 說道。
“伯母, 我送您。我走的有點慢,您小心腳下。”
邊說著, 邊回頭對著吳珺珺使了使眼色,便架著柺杖跟了出去。
蘇易經過一段時間的鍛鍊,無論是假肢還是柺杖都已經用得十分熟練,尤其是這幾天要照顧吳珺珺,更是樓上樓下的跑。當李慧敏微微走在前面的時候, 蘇易架著柺杖走在後面倒也不慢。
只是, 平時蘇易上下樓梯, 每走一層, 總會停下來靠著牆壁稍微歇歇, 這次跟在李慧敏身後,一刻都不敢耽誤, 直走到最後幾格累得腳底打滑,就要摔倒。
剛巧,走在前面的李慧敏回過身來,扶了蘇易一把,蘇易這才險將將穩住腳步。
當蘇易再次擡起頭看向李慧敏的時候,俊臉已經紅透,額頭上也驚出一層薄汗,尷尬的扯出一絲笑容,輕輕的說了聲“謝謝”。
李慧敏則微微嘆了口氣,伸出手扶上了蘇易的手臂,悠悠說道。
“能走成這樣已經不錯了。我有個朋友的兒子也像你這樣,沒了一條腿,現在上下摟都是他老婆揹他。小蘇啊,我女兒跟了你,至少不用天天揹你,我也就放心了。”
邊說著,李慧敏邊扶著蘇易的手臂,幫他一起慢慢走下最後幾個階梯。
蘇易低著頭,認真的走著,聽到李慧敏的話,心裡一陣酸楚和委屈,強忍著沒有讓淚水流出眼眶。
等兩人慢慢走到車站,李慧敏的手就一直扶著蘇易的手臂,就像是一對親密的母子。
見公車還沒有來,李慧敏扶著蘇易一同在候車的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來。
蘇易只微微低頭一看,就看出那是昨天他發給楊佩珊的照片,在那照片裡,吳珺珺正笑得寂寥,笑得哀怨,笑得悽傷。
只見,李慧敏微微轉過頭看向蘇易,說道。
“小蘇,我知道是你讓珺珺的同學給我打的電話,你這孩子比珺珺細心很多。有你在珺珺的身邊,珺珺倒不會做出傻事情來。只是,你這孩子的身體實在讓人擔心,以後有什麼頭疼腦熱的,別硬撐著,早點看病,早點治,別讓珺珺操心。珺珺雖然表面上沒什麼心事,心底裡卻軟的很。她現在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你要好好安慰安慰她。不過,看你這孩子的機靈勁兒,珺珺和你在一起倒不會寂寞。”
說到這兒,李慧敏看著蘇易滿臉通紅微微笑了出來,開口問道。
“我聽說,你常常叫珺珺大媽。”
蘇易一聽,汗珠都要滴下來,連忙解釋道。
“伯母,我那是和珺珺開玩笑呢,不是說珺珺很老,也不是嫌棄珺珺。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叫大媽……不是,我不是故意叫珺珺大媽的。”
李慧敏看蘇易著急,說話都結結巴巴,笑意更濃,竟然拉著蘇易的手,輕輕拍了拍。
“我知道,你伯父他年輕的時候也經常叫我姐。”
見蘇易一臉驚訝,李慧敏早猜到蘇易會是這個表情,笑著繼續說道。
“我比珺珺她爸爸大三歲,我們那時候時興討‘大娘子’。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她爸爸總覺得對不起我,說讓我年輕的時候吃了不少苦。原本想著珺珺能找個大點的,能疼著珺珺,誰知道你比珺珺小那麼多,還有你身上的病……她爸爸心裡難過,那天的嗓門也就大了,你心裡擔待一些,別全往心裡去。
“她爸爸平時沒什麼脾氣,就是女兒的事情從不馬虎,恐怕這次是動了真氣。我今天過來,沒告訴她爸爸,你回去也別讓珺珺知道。早點把證領了,儘快給珺珺個名分。等過幾天,她爸爸氣消了,我再帶他一起過來看你們,你們可都要好好的。”
說到這裡,李慧敏的眼圈又禁不住紅了。
而蘇易更是激動的雙手微微發抖,鼻子也跟著發酸。
“伯母,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珺珺,不讓你們擔心。”
只見李慧敏含淚輕笑,拍了拍蘇易的肩膀,說道。
“傻孩子,還叫伯母,該改口了。”
蘇易內心激盪,擡起頭來微微不自在的朝李慧敏輕輕啓口,叫了一聲。
“媽——”
等送走了李慧敏,蘇易懷揣著一刻溫暖的心,架著雙柺走回公寓,吳珺珺已經站在樓下等了很久,一見蘇易慢慢走來,馬上迎上去,扶上蘇易的手臂。
“怎麼這麼久?我媽她和你說了什麼?”
蘇易此時笑得輕鬆,並不急著回話,慢吞吞走上樓梯,一步一個腳印。
等回了房間,蘇易才覺得有些疲累,半躺在沙發裡,摟著吳珺珺說道。
“大媽,怪不得你性格這麼好,原來是有個了不起的媽。”
吳珺珺見蘇易滿臉笑容,不像是被母親爲難的樣子,立刻放心下來。又聽她突然誇獎自己和母親,覺得有些模不著頭腦,支起半個身子,看著蘇易的疑惑道。
“你是不知道,我媽平時對我可兇了,嘮叨的很。她這次到底和你說了什麼,你怎麼一回來就稀奇古怪的?”
“你媽說你小時候好像男孩子一樣到處欺負小男生,叫我防著你點。”
一聽蘇易滿口不正經,吳珺珺立刻明白蘇易又在逗弄自己,馬上撅起小嘴瞪視過去。
蘇易則假裝心虛,吐著舌頭說道。
“其實,你媽說我太瘦,叫我多吃點,以後好給她抱個胖外孫。”
吳珺珺真的要開始抓狂了,這臭小子每到說正經事的時候就嬉皮笑臉的,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吳珺珺有些生氣,立刻就要甩手從沙發裡站起來,卻給蘇易大手牢牢抓住。
蘇易半躺在沙發裡,笑著道歉。
“大媽、大媽,我開玩笑呢。其實你媽就讓我好好照顧你,沒說什麼。”
吳珺珺這回才覺得蘇易是說了句真心話,微微勾著笑,坐了回去。
就在吳珺珺剛剛落座的當下,蘇易迅速轉過身子,突然把她的腰身緊緊摟住,將俊臉埋在她懷裡,大叫道。
“大媽,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吳珺珺被他這一喊嚇了一跳,當下小鹿亂撞,連忙拉開蘇易的雙手,抓著他的手臂問道。
“蘇易,你不是發燒了吧?怎麼這麼奇怪,突然說這些。”
見吳珺珺一臉莫名其妙,蘇易更是開心,伸手把吳珺珺拉倒下來,躺在自己的臂彎裡,附在她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
吳珺珺一聽立刻小臉紅透,跳起來,也大叫起來。
“你已經叫‘媽’了?”
蘇易一見吳珺珺這個反應,立刻大笑出聲,坐起來從背後把吳珺珺深深摟在懷裡,輕輕在她耳邊說道。
“我們去登記吧,我的老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