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珺珺呆若木雞的站在門口, 蘇易連忙架著雙柺走過去,拉了拉吳珺珺的手臂,示意她趕快給吳達新夫婦端兩杯熱茶。吳珺珺這才醒悟過來, 尷尬的走進廚房, 端了兩杯龍井呈在二老面前, 卻不知該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 絞著手指頭呆立在一旁, 不敢言語。
蘇易看吳珺珺仍然不知所措,連忙對她大使眼色,陪笑著說道。
“伯父、伯母, 你們喝茶。我進去收拾一下,你們和珺珺慢慢聊?!?
說完, 向吳珺珺點點頭, 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便緩緩站起身,扶著柺杖走進臥室。
吳珺珺目送蘇易那單薄的肩膀消失在臥室的門口, 悄悄嘆了口氣,擡起頭微微看向父母二人,低低說道。
“爸媽,你們來怎麼也不說一聲?”
二老一聽,心裡各自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說不上來的滋味, 坐在沙發上都說不上一句話來。
客廳內一片可怕的寂靜, 若此時吳珺珺眉角的汗珠滴下來, 只怕也能聽見一聲清脆的“滴答”聲。
許久之後, 李慧敏終於忍不住嘆了一口長氣,悠悠看向吳珺珺, 說道。
“珺珺,你和他住多久了?”
吳珺珺一聽母親這麼問,心裡突然覺得十分難堪。原本他和蘇易只是房東與房客的關係,只最近兩三個月才互吐心扉,真正走在一起。但若是隻單算住在一起的時間,恐怕差不多也要一年了。這要該怎麼和母親解釋纔好。想著想著,心裡又猶豫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屋子裡又恢復到剛纔那一片似是能讓人窒息寧靜。
突然,一聲巨響橫空打破了這份短暫的寧靜。只見平時一臉平和的老好人吳達新,此刻一臉怒意,站起身,將茶杯重重的甩在地上。儘管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毯,玻璃杯還是碎了一地,裡面的上好龍井茶葉也是飄灑開來,悽慘無比的散落了一地。
只見吳達新像是胸中飽含怒火,雙眼圓瞪,指著吳珺珺的鼻子,大聲問道。
“說!你和那小子住多久了?你到底瞞了我們多久?”
吳珺珺從未看過父親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平時父親總也是疼著自己,護著自己,今天怎麼就會這般動怒,心裡十分委屈,眼睛也有些紅了,低著頭,怯怯的說道。
“有一年了。但是真正在一起才兩個多月?!?
吳父一聽,兩人竟然已經住了一年,不禁怒火中燒,眼睛裡也像是要噴出火來。大腳上前一跨,抓起吳珺珺的手臂,就要往外拉。
吳珺珺心裡一急,大叫。
“爸——”
聽吳珺珺大聲喚著自己,吳達新心裡更氣,手上的力氣也大了許多,怒道。
“跟我回去,現在就走?!?
見丈夫拉著女兒就要往外走,李慧敏也跟著站了起來。
就在兩人推推搡搡,就要走出門外的時候,臥室裡突然傳來一聲悶響。三人聽了都是一驚,吳珺珺更是緊張,趁吳達新分神的當下,立刻甩開鉗制,跑進屋去。
此時,蘇易正扶著牆,腳步艱難的從臥室裡微微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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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珺珺看他已經穿戴好了假肢,但濃眉緊皺,像是十分吃痛。猜他一定是趁著自己和父母說話的空檔,自己跑回去臥室穿上假肢,想給二老一個完整的印象。誰知道,父親激動至此,竟然強拉著自己離開,蘇易一定也是心裡急了,一不小心纔要摔倒。
吳珺珺一思及此,心裡疼成一片,立刻跑上去,扶住他的肩膀。啞著嗓子,急急問道。
“摔到哪裡沒有?現在右腿還腫不腫?怎麼又給穿上了?”
蘇易剛纔心裡著急,害怕吳珺珺真被拉走,顧不得那麼多就要跑起來,誰知右腿還腫得厲害,使不出力氣。腿一軟就栽了下去,把原本腫脹難耐的右腿又給扭得生疼。見吳珺珺從門口跑過來,略微放了心,咬著牙搖了搖頭,輕輕安慰道。
“沒事,剛纔走得急了點?!?
吳珺珺看蘇易臉色都有些發青,知道他痛得厲害,跟著心疼不已。正還想說些什麼,卻見李慧敏快步走了過來,指著自己的鼻子,怒道。
“這就是要和你一輩子的人?珺珺,你眼睛是不是瞎了?他是個連站都站不穩的殘廢?!?
吳珺珺原本心疼蘇易吃痛,卻聽母親把蘇易說得如此不堪,竟然罵他是殘廢。心裡一窒,眼睛裡也充了血,態度跟著激烈起來,一仰脖子,衝著母親忿忿的大叫道。
“媽,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蘇易。要是爸也少了一條腿,你會這麼說爸?”
話音剛落,李慧敏氣得怒不可遏,伸開手就是一巴掌下來。
“啪——”
這一巴掌非常響亮清脆,讓聽的人心裡涼得發慌,更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蘇易尚還未站穩,卻瞧見李慧敏情緒激動得就要拍下一巴掌,立刻大手一伸,把吳珺珺護在身後,卻把自己的臉迎了上去,硬生生替吳珺珺接下了這一巴掌。他那蒼白的俊臉上,剎時多出五顆火辣辣的指印。
吳珺珺起先還心有餘悸,以爲這一巴掌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卻沒想到蘇易反應這麼快,替自己受罪。看他左臉立刻紅腫起來,眼淚再也止不住,哭出聲來。
“蘇易,疼不疼?疼不疼?”
李慧敏也是一時情急才下了重手,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右手停在空中還未及放下,已經呆愣在當場。
而此時蘇易卻悄悄拉下吳珺珺捧在他臉上的小手,轉過頭,微微陪笑著對李慧敏說道。
“伯母,你還是打我吧。是我不好,我該受罰。”
吳珺珺一聽,哭得更兇,拉過蘇易,衝著父母大聲說道。
“爸媽,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吳達新看蘇易好人做盡,女兒又是一幅傷心欲絕的樣子,重重吐出一口氣,走上前幾步,拉了拉妻子的衣袖。
“慧敏,我們還是走吧?!?
李慧敏此時仍然驚魂未定,被吳達新這麼一拉,愣愣的退了幾步。
夫妻倆就這麼失魂落魄的匆匆離開了小屋,只留下一個還未開封的生日蛋糕。
吳珺珺見父母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立刻轉過頭,把蘇易紅腫的俊臉細細摸在手裡。
而蘇易卻靠在牆上,尷尬的牽起一絲微笑,一臉內疚的說道。
“大媽,我好像把事情都搞砸了。”
吳珺珺一聽,蘇易竟然還滿心想著自己,全然不顧他自己也受了一巴掌,立刻心痛如絞,又委屈又心疼的抱著蘇易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