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蘇易, 眼睛裡似是要燃出火苗一般,神似鬼魅。鄭泰和徐貝莉從來沒有看到過蘇易這樣的情形,立刻慌了手腳。
鄭泰踏上前幾步, 希望能抓住蘇易的肩膀, 卻被蘇易甩開。
“你們一個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兄弟, 一個是我的最心愛的女朋友, 你們……很好玩是嗎?你們現(xiàn)在玩夠了, 你們?nèi)棠筒蛔×耍娢液芸炀腿ヒ婇愅跏前桑亢茫疫@就讓你們心願得逞。”
鄭泰見蘇易情緒激動, 立刻繼續(xù)走上前幾步,試圖向蘇易解釋。
“蘇易, 你聽我解釋。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事情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話還沒說完, 只見蘇易表情飄忽,一臉挫敗, 扭頭就走。
原本蘇易的右腿不十分靈便,鄭泰很容易攔住他。可是剛巧一輛出租車經(jīng)過,蘇易一招手便冷著臉揚長而去。
蘇易這次出走,幾天都沒有回來,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
當大家再次得到消息的時候, 卻是接到了蘇易主治醫(yī)生的病危通知書。
大家焦急的趕到醫(yī)院, 蘇易已經(jīng)是全身插滿了管子, 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 奄奄一息。
老外婆不知從哪裡得知了消息, 也跟著隨後趕來。看到被病魔摧殘的墮入鬼門關的外孫,立刻激動得呼吸急促, 捂著胸口昏倒當場。
兩個月後,蘇易又一次奇蹟般的從死亡線上掙扎了過來。病魔又在他的身體裡留下了一道傷疤,那是胸腔鏡手術(shù)的結(jié)果。醫(yī)生說,幸好發(fā)現(xiàn)的早,蘇易肺部的陰影還小,只在蘇易的後背上留下了四公分長的傷疤,否則開胸手術(shù)無可避免。
只是,當蘇易出院之後,等待他的卻是另一個噩耗。
蘇易記得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秋日下午。他瞞著母親獨自來到外祖母的墓地。倒在外祖母的墳前,哭了很久。那是他懂事以後的第一次哭泣,卻像是哭盡了所有的眼淚。
蘇易不明白,爲什麼上天對他這麼不公平。
從小,嗜賭如命的父親便撇下他和母親遠去;而母親卻也在同時前往香港,他從小的生活就和孤兒一般無異。
原本以爲擁有相似經(jīng)歷的鄭泰會是自己最忠誠的朋友,可是沒想到卻暗地裡與自己心愛的女孩走在了一起,並一同詛咒自己的死亡。
最痛心的是,唯一最心疼自己的外婆,卻因爲這該死的病而心臟病突發(fā),先他一步離開人世,甚至他都沒有能來得及出席外婆的葬禮。
他只在心裡吶喊著,爲什麼外婆你要獨自一人上路,卻不帶上孫兒;這叫孫兒在日後,該如何面對自己,面對自己內(nèi)心的愧疚。如今他再也看不到外婆那慈祥的笑臉,聽不到外婆溫柔的嘮叨,唯獨留給他的卻是一方孤寂的墳塋。
想著想著,蘇易趴在外婆的墳頭,哭得更加聲嘶力竭,久久無法自抑。
直到深夜,蘇易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走出墓地。
此時,他身上原本被雨水打溼的衣服,已經(jīng)被瑟瑟秋風吹乾。他隨手招了一部出租車,漫無目的的遊走在城市的暗夜離。
當記價器快跳到六百大洋的時候,在好心的司機提醒下,蘇易才失魂落魄的掏出錢包,到最後幾乎是把整個錢包塞給了司機。幸好本分的司機先生,並沒有因財生惡,老老實實的將錢包完整無缺的歸還給蘇易的同時,還找了蘇易二十塊錢。
蘇易下了出租車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繞到了城市的西邊,那略微有些熟悉的街道,好像許久以前曾經(jīng)來過。他尋著那若有似無的記憶,走到一處小區(qū)的門口。那熟悉的感覺愈加強烈。而那個時候的蘇易還不知道,改變他接下來人生的女人,就在接下來的這一刻,即將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當中。
蘇易剛走到小區(qū)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正在這個時候,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自己面前,一個醉氣醺醺的職業(yè)女郎被一臉怒氣的司機大哥拎了出來。那司機顯然是生氣的很,把那女人拎出來之後,惡狠狠的罵了兩句,甚至要上前搶她的手提包。
蘇易一見,立刻拔腿上去把那女人扶在身後。對著司機大聲說道。
“你怎麼可以隨便翻別人的包?”
“你認識她?”
見蘇易微微搖頭,那司機濃眉一擰,根本不理會蘇易的瞪視,伸手就搶過女人的包,從裡面掏出一張百元鈔票之後,惡狠狠的朝蘇易瞪了一眼,扭頭走了。
按照蘇易以前的脾氣,早就一個拳頭揮上去,可是現(xiàn)在自己身體又是一點力氣也沒有,更可惡的是這個滿身酒氣的女人,竟然已經(jīng)倒在了他的身上。
蘇易伸手在那女人緋紅的臉頰閃輕輕拍了拍,那女人立刻睜開迷離的睡眼,朝他微微一笑,說道。
“司機大哥,到了嗎?多少錢?”
蘇易一聽她醉得竟然以爲自己是出租車司機,禁不住翻了一記白眼。
“小姐,你的錢早被那個無良司機拿走了。你趕快回家吧。”
女人一聽他這麼說,瞪著死魚眼,愣愣的端詳了蘇易好一會兒,兩眼一番又醉死過去。
蘇易眼見她就要摔倒,立刻伸手去扶。結(jié)果那女人脖子一歪,痛快的在他的外套上吐了個淅瀝嘩啦。蘇易幾乎要哀嚎出聲,自己都忍不住暗暗作嘔。
幸好,這個時候門口的保安及時趕到,非常善良的指點蘇易把女人扶到9號302室。
蘇易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這個素昧平生的女人,被她吐了個一塌糊塗不說,好不容易進了房間,就被這女人八抓魚一樣的牢牢抱住。
蘇易拼了命才得以掙脫開來,只聽那女人突然轉(zhuǎn)醒,竟然低低抽泣起來,似乎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自言自語著。
“你們這些臭男人,我這麼好的女人都不懂得珍惜,真是滅絕人性。哪天讓我吳珺珺抓到,有你們好看。”
蘇易一聽,倒是差點笑出聲來,突然有點惡作劇想法,坐過身去,配合著吳珺珺的醉意問道。
“吳珺珺小姐,你失戀了?”
吳珺珺閉著眼睛,口齒不清,倒是開始回答起蘇易的問題來。
“失戀又怎麼樣?也只不過是第五次失戀,大不了再來第六次。我吳珺珺是什麼人,越挫越勇的女超人啊!只是你們男人怎麼都一個德行,知不知道‘分手’這兩個字要由女人說的。哪怕事先暗示一下。真是世界上的好男人都死絕了。”
“那如果還剩下一個好男人,做你的男朋友,你還要不要?”
吳珺珺一聽到,“好男人”三個字,立刻從沙發(fā)上蹦了起來,瞇著眼睛看向蘇易。勾著手指,嘿嘿笑出聲來。
“你在說你自己啊?長的倒是不錯,我喜歡。好吧,不過我們先來個君子協(xié)議,到分手的時候,要我先說出口才行。”
說完,吳珺珺往後一仰,再也沒有醒過來。
蘇易原本只是胡亂打個比方,卻被吳珺珺拿來說事。此時,被她這麼一鬧,原本烏雲(yún)密佈的心,突然微微撥雲(yún)見日,像是有一絲暖暖的陽光悄悄射了進來。當時的蘇易並不十分了解,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只是他做了一件非常正確的選擇。只見,蘇易微微勾著嘴角,舉起手機,給許久沒有聯(lián)繫的房產(chǎn)中介撥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