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提醒各公司代表依次入席,倪振峰伸了伸懶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說:“走吧,我迫不及待想要向在場的所有人,展示我們公司的項目。”
姚銘傑緊跟其後,往會議室的方向走過去。他在踏入大門口前,不經(jīng)意地回頭看了一眼。
原本熱鬧的走廊裡,衆(zhòng)人紛紛入席就坐,瞬間變得冷清起來。可是,宋氏的代表依然沒有到場。即使到場了,如果超過指定時間,按照行規(guī)也不允許進入。
這次參加投標的公司經(jīng)過層層篩選,只剩下八間實力和資金相對雄厚的知名企業(yè),而倪氏和宋氏便是其一。
今天宋氏不出現(xiàn),競爭的企業(yè)只有七家。倪振峰對自己的方案十分滿意,尤其這次高薪聘請的設計總監(jiān)年輕而前衛(wèi),想法獨樹一幟。
宋氏代表的座位上仍然空置著,四周已經(jīng)開始有人議論紛紛。
“宋氏缺席了,該不會像外界傳聞那樣宋總病危吧?”
“看來並非空穴來風,那次的意外對宋氏的影響很大。”
“少一家公司參與,我們的機率更大。”
“聽說這次參加的企業(yè),倪氏是大熱,他們特意聘請了國際知名大師參與設計。”
……
面對四周的議論聲,姚銘傑完全沒有理會。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論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他的態(tài)度一點也沒有變。
宋氏在他的心中,已經(jīng)成爲過去。海市現(xiàn)在的建築行業(yè),是他精心扶持的倪氏的天下。
這次從香港回來,姚銘傑已經(jīng)徹底絕望了。他從得知自己患病的那刻開始,已經(jīng)沒打算在生死的邊緣上掙扎。他要的,是把自己失去的東西搶回來!
“九點了,會議可以開始了嗎?”在場不知是誰問了一句,樑志堅頓時面露難色。
他盯著牆上的電子掛鐘,已經(jīng)八點五十六分了,宋立珩還沒趕到。剛纔他打電話再次催促的時候,宋立珩說還在路上,可惜遲遲還沒現(xiàn)身。
項目領導看著空置的座位,走到樑志堅身旁壓低聲音問道:“宋氏的人還沒來,是打算放棄這次的投標嗎?”
“我想不是的……”樑志堅爲難地說,可是他根本說不出口讓全場人等待的話。在如此重要的場合遲到,領導的臉色很難看。
“開始吧,讓工作人員把大門關上!”領導吩咐說。
身後的工作人員聞聲,匆匆走了過去,準備把會議室的大門關上。
恰好此時,安靜的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宋立珩捂住胸口大步跑了過來,當出現(xiàn)在會議室門口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他的身上。
“不好意思,還沒到九點,不算遲到吧?”宋立珩喘著氣,禮貌地笑說。
他的聲音不大,卻恰好傳到倪振峰的耳裡。他大吃一驚,回頭盯著身穿西裝,緩緩往坐席上走去的男人,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們不是沒接到改期的通知嗎?”倪振峰握住手機,咬牙切齒地問道。
姚銘傑仍舊面不改色,淡淡地盯著宋立珩的身影由遠而近,解釋說:“想必是樑主管通知他了,不過沒關係,我對我們公司的設計很有信心。”
宋立珩是建築出身的,論經(jīng)驗和能力一點也不輸給倪振峰聘回來的設計師。此外,聽聞這次的項目是他親自參與設計,說不擔心是假的。可是他已經(jīng)及時趕到會場,也無法再將他趕出去。
“不是說宋總病危嗎?”身後突然有人問了一句。
“也許只是謠言吧。”
姚銘傑陷入了沉思當中,不好的預感襲來。那天他到醫(yī)院找葉靜雯的時候,明明已經(jīng)託關係找到了宋立珩的主診醫(yī)生,詢問關於宋立珩的病情。
得到的答案,是宋立珩還躺在重癥病房裡,並沒有醒來,情況危急。難道醫(yī)生合謀欺騙姚銘傑?還是宋立珩的命硬,突然醒過來了?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姚銘傑都不允許這次的項目投標有什麼意外。他決心要打敗宋立珩,無論是商場上,還是私底下,他都一定要贏!
宋立珩穩(wěn)住心神,與宋飛揚一前一後在座位上坐下來,然後把相關資料陳列出來。設計總監(jiān)還堵在馬路上,看來是趕不及過來了。
他們與倪氏的位置相隔不遠,宋立珩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姚銘傑正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盯著自己。他勾脣一笑,淡淡地打招呼說:“很久不見,倪公子,姚經(jīng)理。”
“外面盛傳宋總病危,害我還擔心了一個晚上。要知道這種重要的場合,沒了像宋總這麼強勁的競爭對手,就沒有意思了。”姚銘傑蕭冷的目光落在宋立珩的身上,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有任何的情緒。
目光交匯的那刻,兩人的身上都涌出了敵意。無論是商場上,還是情場上,他們都恨不得把對方撕碎。
“多謝姚經(jīng)理的關心,這次是我的命大。”宋立珩並不願意與姚銘傑有過多的交流,禮貌性地應了一句,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在桌面上的資料上。
昨夜宋立珩重新把修改好的方案存檔,並且在葉靜雯離開以後,熬夜增加了一些視覺後效。演示文件的效果,比早前的更逼真和全面。
他向來對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無論倪氏聘請再優(yōu)秀的設計師助陣,對於這種城中村改造的工程,沒有人比宋立珩更熟悉了。
作爲土生土長的海市人,無論是對海市對環(huán)境的熟悉程度,還是想法和意念,宋立珩都很有信心自己的項目能達到投資方的滿意。
按照行規(guī),這次的項目演示是通過抽籤決定的。宋飛揚作爲代表在衆(zhòng)人的公證下,抽到了第五的順序,而倪氏則緊跟其後,排行第六。
如無意外,其它企業(yè)的項目演示都是以節(jié)能爲主導。對於改造的項目,都會以密集式爲設計基調。
宋立珩在座位上,專注地聽從其它企業(yè)代表的講解。可能剛纔跑得太急,平靜下來以後,他才感受到胸口異樣的感覺。
低頭一看,潔白的襯衣似乎染了幾絲血跡。
宋飛揚也留意到宋立珩的異常,扭過頭一看傻了眼,輕聲問道:“你……”
“沒事。”宋立珩把西裝的鈕釦繫上,特意調整了領帶的位置,遮住了襯衣上的血跡。“張隊那邊,你隨時保持聯(lián)繫。”
企業(yè)的演示陸續(xù)結束,輪到宋氏的時候,宋立珩的心情已經(jīng)完全調整過來。他淡定地提著筆記本電腦和文件走上演講臺,開始了四年後的第一場投標演示。
他的演講向來簡潔,剛上臺直接效果圖調出來,以動畫的形式播放。燈光熄滅,偌大的會議室裡,響起了柔和的音樂。
這次的動畫設計,他採取了最新款的設計軟件。圖像逼真、演示效果也很好。
雖然要做到這種程度花了宋氏設計部不少時間和精力,可是當動畫播放的時候,在場不少代表都發(fā)出了驚歎的聲音。
“宋氏對於這次海成項目的設計,主基調是節(jié)能以及環(huán)保。無論是太陽能還是風力發(fā)電的設計,都能滿足密集型樓盤的所需。此外,小區(qū)的綠化面積將會增大,我們創(chuàng)新設計了蓄水型的環(huán)保系統(tǒng),可以大大減少綠化灌溉的用水量,從而減少將來居民的公衆(zhòng)分攤……”
“還有風力發(fā)電的設計,雖然前期投入成本比預期要增加三分之一,可是後期的費用分攤,長期累積下來可以節(jié)省三分之二。”
“按照投資方的數(shù)據(jù),這次回遷的用戶佔了三分之一。如果宋氏能有幸獲得這次的投標,將會全力協(xié)助投資方,安排舊用戶在建築期間的安置工作。”
……
雖然久未出現(xiàn)在公衆(zhòng)視野中,可是宋立珩卻毫不怯場。他是天生的商業(yè)王者,越是站在高處,那種激情四射的樣子會更有震懾力。
再次站在演講臺上,他似乎回到了從前那個初出社會,年少卻沉穩(wěn)的自己。作爲企業(yè)的領導者,他注重的是利益。
可是高於利益的,還有工程的核心靈魂:質量與安全性。
自從踏出國土,決心學習建築的那刻開始,宋立珩從沒忘記自己的初衷,是爲了把家業(yè)發(fā)揚光大,以及設計出能流傳到百年以後的標誌性建築。而不是像如今大部分的企業(yè),爲了利益偷工減料,設計出豆腐渣建築。
演示完畢,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尤其是宋飛揚,似乎再次看到了宋立珩心中的熱情以及雄心壯志。其實他一點也沒變,對建築和設計的熱愛,是畢生最熱烈的追求。
“太陽能和風力發(fā)電的概念雖然好,可是造價並不少。”不知是誰在臺下問了一句。
宋立珩的臉上始終保持淡淡的笑意,重新走到話筒前,作出了及時的迴應。“這幾年宋氏也涉獵環(huán)保節(jié)能行業(yè),其實前期投資並沒有大家想的那麼大。而且我們有專人覈算過成本,總體來說節(jié)能省下的費用更可觀。”
話音剛落,站在前排的記者突然站起來,打破了沉默。“宋總,聽聞前段時間貴司的工地出了意外。吊車突然失去控制導致意外,這件事宋氏一直沒有向公衆(zhòng)澄清,請問是因爲內部管理混亂造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