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岱見我答應(yīng)，便道：“就請將軍執(zhí)筆，末將願親自爲將軍走一遭。”

“不可。”我搖搖頭，道：“將軍應(yīng)在白帝伴駕，若法正多日不見，恐生疑竇，這送信的事情，吾另外安排人便可。”

“將軍說的是。”馬岱又道：“末將前往確實多有不便，此事就勞煩將軍多操心了。”

“都是爲陛下分憂，何分彼此？”我又道：“將軍且先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回白帝，務(wù)要在吾與張嶷之前到達，早做準備。”

馬岱行禮道：“事不宜遲，末將這就趕回白帝，向陛下稟明此事。早作安排，恭候?qū)④姶篑{。”

“也好。”我轉(zhuǎn)頭對關(guān)興道：“安國，替我送馬將軍從後門出去，切勿讓旁人看見。”關(guān)興起身領(lǐng)命，與馬岱告辭而去。

等二人出門離開，我看著房中四人，問道：“你們覺得這事如何？”

天翼一個大老粗，自然沒有指望他說什麼。葉楓起身道：“陛下這病怕是那姓嚴的醫(yī)生下了慢性毒藥，解藥在他自己手裡，才能如此輕易地控制陛下的病情。能讓宮中一衆(zhòng)御醫(yī)都束手無策，嘿嘿，看來也是此道高手。”

劉備的病的確很蹊蹺，葉楓精於此道，自然也要帶他去白帝城。我把這意思一說，葉楓頓時高興地手舞足蹈，這幾個月只在荊州遊玩，想必他早就想挪挪地方了。我見他興奮的過度，沉聲道：“此番前去，可不是出獵遊玩，性命攸關(guān)的事，你可不能兒戲。”

葉楓急忙收斂笑容，道：“屬下知道。”

我又轉(zhuǎn)眼看著於圭，這人雖然善於言辭，但行事治軍，卻頗有乃父之風，于禁去世之後，他與桓易二人將荊州防備軍務(wù)治理的井井有條。見我目視於他，於圭也起身道：“此事末將總覺有些不妥，雖然說馬驃騎是受有皇命，可也難保不起二心？否則何以所言皆是指向法正，關(guān)於孔明的種種，卻是隻字未提？”

“不錯。”桓易也接口道：“某也是這麼覺得，現(xiàn)在與其說是法正在明，先生在暗，不如說是法正與先生在明，孔明在暗，更爲妥當。”

我哈哈一笑，道：“你們所看出的，也正是我心中疑慮的，到現(xiàn)在爲止，法正的動作太大，而孔明卻一直沒有異動，大不合理啊。馬岱勸我請伯濟出兵，也不能不防，一個不小心，我與法正都成了逼宮的罪人，倒讓孔明得了便宜。”我輕彈了彈額頭，低聲道：“法正行事也應(yīng)該是萬分小心，爲何孔明卻瞭如指掌？又借孟起之口，轉(zhuǎn)告於我。這法正身邊的間諜，卻究竟是何人？”

桓易，於圭互看一眼，也都各自搖頭，自從劉備取了西川，我與關(guān)羽在外，孔明，法正在內(nèi)，都是明顯的兩個派系，明爭暗鬥。像法正控制劉備，矯傳詔命這些大事，自然只能是心腹幾人知曉，這人出賣了法正，連法正自己都不知道，我又從何查起？

“算了，這事暫時不去想他，法正也不會直接向我下手。”我對著桓易道：“你下去挑選五百精銳心腹軍士，隨吾一起去白帝城，天翼，葉楓同往。安國和子謹（於圭虛構(gòu)的字）留在荊州，暗中將精銳兵馬調(diào)到當陽，西陵一線，一旦有事，也好及時趕往白帝。”

桓易點頭答應(yīng)，便要出去，卻又突然問道：“先生這事，該不該與關(guān)征東商議一番？法正只在秭歸駐兵，防得是南郡，荊州，關(guān)征東與先生素來不和，料想法正也不會留意襄陽軍馬的動靜。”

我看了看桓易，忽然笑道：“天以將軍賜吾啊，關(guān)平私怨上與吾有仇，但是在公事上，絕對不會含糊，明日我便讓安國去一趟襄陽，我想他也知道該如何做。”

桓易點了點頭，道：“先生過獎了。”說完大步出門。

我看著天翼，葉楓二人，道：“你們也下去收拾一下，早些休息。”兩人也告辭離去，這兩人都是少年心性，又不譜俗務(wù)，聽到我所談之事，興奮大過於擔憂，此番帶他二人一齊前往，一則是要利用葉楓的醫(yī)術(shù)，二也是想借機鍛鍊兩人一番。我能信任的人並不多，可不想這麼白白的浪費兩個名額，葉楓也還算是機警，多加磨練，也算是可雕之木。

房中只剩下於圭也正準備起身告辭，我卻先問道：“子謹，令尊若還在，此時該當如何？是求自保，還是要奉詔討賊？”

於圭看我一眼，恭聲道：“先父臨終之時，留書交代末將，唯先生馬是瞻。不論先生如何定奪，末將都謹遵號令。”

我輕嘆一聲，道：“在文則心中，陛下也算不上正統(tǒng)，好在他沒有看到這一天。明日吾離開荊州，此處就全仗將軍了，安國勇猛有餘，成穩(wěn)不足，你在左右還要多加提醒。雖說東吳不敢妄動，可是難保會有人泄露我不在荊州之事，引孫權(quán)來犯，消耗荊州軍馬。”

於圭抱拳道：“末將明白，荊州在，末將在。”

我點了點頭，道：“這些兵馬都是令尊生前調(diào)教出來的，我對你們有信心。你下去吧。”於圭轉(zhuǎn)身出門，就見關(guān)興匆匆闖了進來。我見他行跡慌忙，微覺得不悅，遇事不夠沉穩(wěn)，難當大任，便開口道：“送馬岱出門，怎麼要這麼些時候？又出了何事，如此慌張？”

關(guān)興快步上前，附耳道：“先生，外面有人求見。”

“什麼人？”現(xiàn)在正是多事之秋，隨便來一個人，我也不敢絲毫大意。

關(guān)興又道：“來人沒有說來歷，只說求見先生。某恐其不懷好意，所以請先生定奪。”

“帶上來吧。”是福是禍，在我的將軍府中，一，兩個人也未必興得起什麼風浪。關(guān)興頷出去，片刻就帶進房一人。我仔細打量來人，生得也極其雄壯，眉宇間略有些熟識，卻不曾見過。

那人一見我，卻似認得一般，上前下拜道：“小人拜見將軍。”

關(guān)興在他上前之際，已經(jīng)護在我身前。敵我不明，我也不敢貿(mào)然上前相扶，只好坦然受禮，問道：“閣下是什麼人？這身裝束似乎與閣下身份不符。”

來人穿的只是普通農(nóng)家衣物，一眼看出極不合身，想是臨時在別人處“借”用的。那人又一拜，起身道：“小人霍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