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病人送入特等病房安置好,醫(yī)生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坐了一會兒,藍梓緋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哥,你先送媽回去休息吧,等爸明天醒了再過來。”
藍易橙看看了她旁邊的宇文冽,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葉琳瓏卻不肯,像個小孩一樣一定要等到病人醒來才走。
“您不走,叔叔能感覺到,會擔(dān)心,就更不容易醒來?!庇钗馁挷欢啵空f一句話,卻總是直中要害,葉琳瓏竟然乖乖地跟隨藍易橙回家去了。
他們走了以後,宇文冽倚靠在門口牆壁上,藍梓緋在牀邊椅子上坐下來,看著牀上躺著的人發(fā)呆。
歲月真是無情,她腦海中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中年男子,轉(zhuǎn)眼就催成了這樣一個脆弱的老人。
“我還記得,我11歲的時候,第一次被他們帶回藍家來,第一天晚上,我不敢一個人睡在那麼大的房間裡,他就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坐在牀邊,握著我的手,等著我慢慢睡著了以後,他纔回自己房間。這樣一直持續(xù)了好長時間,有時候我早晨醒來,發(fā)現(xiàn)他就趴在牀沿睡了一個晚上?!?
宇文冽到她身邊,蹲下來,握著她手,“現(xiàn)在呢?還怕嗎?”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從小她很怕黑,也怕那種很大的房間。事實上,她一個人住在玉山路7號的別墅裡,也是怕得要命,那麼大一棟別墅,又是半山區(qū)。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他捏了捏她的手,難怪以前每次他要從玉山路的別墅回公寓,她都像小孩一樣緊緊地抓住他的襯衫,他竟然不知道她是因爲(wèi)害怕,“以後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藍梓緋鼻子有些酸,他的這句話差點沒把她的眼裡給逼下來,心裡卻有些矛盾,想著該怎麼跟他講婚禮的事情。昨天晚上他還提起,“飛躍雲(yún)端”一拍完,他們馬上要準(zhǔn)備婚禮。
看著病牀上的人睡得很沉,她估計藍承天不會那麼快醒過來,起身,拉著他走向臨窗的沙發(fā),“我們先去那坐會兒,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兒。”
宇文冽看她突然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有些詫異,剛坐下來,不等她開口,他就正色道,“如果你是要跟我說先不要辦婚禮,那就免了?!?
藍梓緋被他噎得一口氣上不來,他是她肚子裡的蛔蟲麼?
“如果這個時候我們舉辦婚禮,藍氏的危機立刻就會轉(zhuǎn)嫁到富雲(yún)身上?!?
“我讓你免談你聽不懂嗎?”他刷的一下站起來,大步走到窗戶邊。
他竟然對她的討好一點也不買賬。
“你先在沙發(fā)上睡會兒,我去買點夜宵來?!庇钗馁袷枪室獗荛_她一樣,匆匆離開了病房。
他一走,房間裡立刻安靜下來。藍梓緋重新坐會病牀邊。
她沒想到他的反應(yīng)會這麼激烈。早知道剛纔就不該說什麼不敢一個人住了,如果他們不辦婚禮,他還是顧慮別人的看法,就不能跟她住一起,那不是讓他自相矛盾了?!
怎麼那麼笨?
她忍不住在心裡罵起來。
富雲(yún)集團情況剛剛好轉(zhuǎn),就像一個剛剛站起來的小孩。藍氏出了危機,宇文冽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富雲(yún)董事會的那些人一定站出來反對,他們怎麼可能讓一個剛剛站起來的小孩被一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拖累?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舉辦婚禮,就是公然與董事會的人唱反調(diào)。雖然他一直喜歡唱反調(diào)。
爲(wèi)什麼他不能理解她的顧慮?
只是,從他的角度,似乎也沒錯。藍氏出現(xiàn)危機,如果他一點都不過問,也許她也會覺得不舒服。如果他出手相助,她又覺得連累了富雲(yún)。
實在是左右爲(wèi)難。
“緋兒,怎麼是你?”藍梓緋被嚇了一跳,藍承天竟然這麼快醒過來了。
“爸爸,是我。你覺得好點了沒有?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外面有醫(yī)生,我去叫他們給他們給你看看。也給媽打個電話?!彼{梓緋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藍承天伸出手,吃力地擺了擺手,“不用了,我沒事,你坐過來,陪我說說話就行?!彼{承天聲音有些虛弱,但表達還算清晰,藍梓緋心裡總算落下一塊石頭。
藍梓緋把椅子移近,靠著牀頭,“爸爸,醫(yī)生說要讓你休息?!彼行?wèi)難,卻也不好拒絕。
“醫(yī)生的話,怎麼能全部聽?聽一半就行了,有些話,我怕現(xiàn)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再說了。”藍承天吃力地把手伸向她。
藍梓緋雙手接住他的手,原本寬大厚實的手,竟然變得這麼幹枯瘦弱,她心裡覺得很酸。
“緋兒,你還記得你剛來我們家的時候嗎?”
“嗯,怎麼會不記得?!眲倓傔€提起。
“那時候你膽子小,都不敢一個人睡一間房,現(xiàn)在,你都已經(jīng)這麼大了。算一算,你來了也有十幾年了?!?
“爸爸,你還是休息吧,這些事情以後等你好了,我們再慢慢聊。”
“我沒事。老是睡著,頭痛得很。對了,怎麼不見小宇呢?”
“小宇?”藍梓緋愣了片刻,“你是說宇文冽嗎?他去買夜宵了,你不用管他?!?
藍承天吃力的擠出一絲笑容,“他對你好不好?你們,要舉辦婚禮了嗎?爸爸很期待啊?!?
“爸,我們,可能不會那麼快辦婚禮?!彼{梓緋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了口。
“爲(wèi)什麼?你們結(jié)婚證都領(lǐng)了這麼久了,怎麼一直拖著不辦婚禮呢?不辦婚禮,他又不跟你住在一起,你們這叫什麼結(jié)婚?。俊?
“爸爸你還說呢,都是你那句話,不辦婚禮就回來住,他就以爲(wèi)是你不讓我們住在一起,又不想讓我們麻煩你們,到最後我就一個人住在那麼別墅裡了?!?
父女兩好久沒有聊這麼長時間,兩個人聊得很盡興,藍承天講起許多她小時候的事情,藍梓緋也講了一些她在加拿大的趣事。
她很擔(dān)心他的身體,剛做完手術(shù),說那麼久的話,會不會吃不消。每次催他休息,他都不肯,精神似乎越來越好。
“緋兒,答應(yīng)爸爸一件事好不好?”藍承天突然冒出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