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醫院，季鬱白纔看了一眼時染。面色稍微有些鬆動，可是仍舊緊鎖眉峰，“我知道你對爺爺有意見，可是我不希望看見他生病的時候你們還起爭執。”季鬱白的話說的很明白，一點選擇的餘地鱷魚沒給時染留下。
時染冷笑一聲，他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她原諒最好，不原諒也得原諒嗎？
說完話，季鬱白就被神色匆匆的董曼青給叫走了，只留下了老爺子的房間號。
時染心裡一陣苦澀。剛纔，她還以爲季鬱白想和她說話了，滿心希冀，就這樣被他一點一點撕碎。難道，她就真的不值得他季鬱白信任嗎？一次又一次，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難道在季鬱白眼中，她時染就是個不識好歹鐵石心腸的女人嗎？
她擡頭，看著天空。如今已是夜晚，墨染的天空中，只有幾顆稀散的星。城市燈火通明，她的心裡卻是一片荒蕪，猶如身處極寒之地，整個身心都是徹骨的冷。
時染擦乾眼淚，恰巧保姆打來電話，她好將傷心暫時放在一旁。
“喂，怎麼了？”鼻音濃重，一聽就知道是才哭過的。家裡只有保姆和念生在，時染有些擔心。
“太太，小少爺醒了哭著鬧著要找您。”保姆也是沒有辦法了纔打電話的。主家出事了，所以纔會急匆匆的趕回帝都的。這一點她也明白。可是小少爺一個勁兒的鬧，她實在是勸不住了。
“你把電話給念生吧。”提到季念生，時染的面容柔軟了不少。那個孩子，雖然不是她所生。可是不知道爲何，一看見他，時染就覺得特別親切。
“媽媽，您怎麼能扔下我一個人在家呢？”季念生在電話那旁嘟著嘴，控訴著時染的行爲。他才睡了一覺，明明媽媽說好了是去看外公的，等他醒來的時候就不見人影了。季念生很生氣，他絕對自己好像是被欺騙了一樣。
“念生乖，媽媽不是告訴過你祖爺爺生病了嗎？今天走得急，你又在睡覺，所以媽媽纔沒告訴你的。過兩天，媽媽就接你過來看祖爺爺，你現在在家乖乖的好不好？”時染輕聲安慰著。她的聲音柔柔的，軟軟的，成功的讓季念生安靜了下來。
時染嘆了口氣，只有在這一刻，她才覺察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那好吧媽媽。”聽到時染的解釋，季念生也不鬧了，安安靜靜的坐下來，“那你幫我帶幾句話給祖爺爺，可以嗎媽媽？”季念生安靜下來，多了幾分他不應該有的持重，讓時染不禁覺得好笑。
“當然可以呀。”時染輕聲笑著，“念生要我給祖爺爺帶什麼話呢？”
“嗯……”季念生仰著腦袋，思考起來，“就祝祖爺爺早日康復，等過兩天我就過去看他。”
“好的，媽媽一定帶到。”
掛了電話，時染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才走進病房。
時染去的時候，只有老爺子一個人在病房。她嘆了口氣，原本以爲董曼青和董鬱雪也會在這裡的。不過，不在也好，免得大家尷尬。
現在，連季鬱白都對她有意見。時染知道，董曼青和董鬱雪那邊肯定也是如此的。
她輕手輕腳推開門，進去的時候，老爺子剛好醒來。時染就這樣，站在門口，心裡覺得有些尷尬。
原本她和老爺子關係就不怎麼好。原本以爲老爺子睡著了，她纔會進去的，可是如今老爺子醒來，她倒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爺……爺爺，您醒了。”時染先打破沉默，就算老爺子心裡不承認她這個孫媳婦，可是不管怎麼說，如今她也已經和季鬱白結婚了。該有的禮節，不能少。
“過來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生病的緣故，讓老爺子面容上的嚴厲減少了幾分，剩餘的，則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慈祥。
時染笑了笑，捏緊手裡的包，走了過去。這樣的老爺子，她以前從未見過，有些手足無措。
“坐下吧。”老爺子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笑著說道。
時染雖然不知道老爺子想要幹嘛，卻還是聽話的坐了下來。
“爺爺……我……我給你倒杯水吧。”時染放下包，見牀頭的杯子裡已經沒有水了，連忙站起來，想去接水，卻被老爺子拉住了。
老爺子看著時染，笑著搖了搖頭。“我現在不渴，就是啊，想跟你說說話。”時染能夠來看他這個老頭子，他已經很高興了。
時染放下杯子，順從老爺子的意思，坐了下來。
“以前吧，我做了許多的糊塗事兒，還妄圖拆散你和季鬱白。”老爺子絮絮叨叨的說著，時染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聽著老爺子講來。
纔剛說了兩句話，老爺子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時染趕忙輕輕用手幫老爺子順了順氣，焦急的說，“老爺子，您先別說話。”
大病初醒的老爺子身子骨還十分虛弱，咳嗽了幾聲身子就像是散了架一樣癱在牀上，面色煞白的讓時染看著心裡都覺得難過。
曾經雷厲風行的季家大家長，當初疾言厲色的給自己難堪的硬朗老人，現在生命的氣息卻在一點一滴的流逝，時染心裡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憋悶的難受。
生命這種東西實在是太脆弱了，似乎只要一眨眼，曾經在你眼前活生生的一個人，就會像秋風掃落葉一眼被捲到和你天人永隔的地方。
“爺爺，過去的事情就不用再說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養好身體。”時染給老爺子倒了一杯水，用手扶著老爺子的後背，幫著喝了下去。
老爺子慈愛的拍了拍時染的手背，掙扎著坐了起來，時染勸不住，治好拿了枕頭給老爺子墊在身後，又幫著把被角拉到了胸口，怕老爺子著涼。
纔剛剛坐穩了，老爺子就又咳了幾下。時染看著心裡難受，“爺爺，你剛醒過來，還是要好好休息，再好好躺下休息一下吧，別耗費體力了。”
“不礙事的，這些話啊，我怕再不說，就永遠沒機會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