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小姐被眼前這一幕給刺急了眼,每個女人都幻想著可以擁有一場永生難忘的婚禮。雖然她之前想盡辦法也不肯嫁進麒麟王府,但現在她後悔了,財富面前,容貌的美醜突然變得並不重要,看著那些圍觀老百姓紛紛向阮靜幽投去羨慕又嫉妒的目光,阮大小姐終於意識到被自己不小心錯過的到底是怎樣的遺憾了。
謝氏沒好氣地瞪了這個不長進的大女兒一眼,罵道:“說什麼胡話呢?那顧錦宸再有錢,他也是個連二十歲都活不到的短命鬼。有錢怎麼了?有錢能買命嗎?難道你想嫁到夫家就守寡嗎?說你蠢你還不承認,目光短淺、見識淺薄,你就是個一輩子都登不上臺面的蠢貨。”
謝氏之所以會罵得這麼狠,氣阮大小姐沒出息是其一,嫉妒阮靜幽嫁得這麼風光讓自己眼紅是其二。
她找不到合理的發泄途徑,只能將心底的怒氣全數發泄在阮大小姐的身上。
阮大小姐被她娘罵得憤憤不平,一回身,就看到阮靜蕊正眼巴巴看著麒麟王府的迎親隊伍簇擁著花轎揚長而去。
雖然今天的新郎官仍舊像往日那般戴著一個面無表情的面具,可那位顧小公子身材挺撥,氣度絕然,雖然面具下的那張臉可能是醜陋了一點,但在面具的遮掩下,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的尊貴驕傲,奪人眼眸。
阮靜蕊此刻的心情非常複雜,想當初阮大小姐執意要退掉麒麟王府這門親事的時候,謝氏本想將她當作代替品去吸引顧錦宸的目光,結果陰差陽錯之下,這個機會竟然被阮靜幽給得了去。
要說一點不嫉妒那是騙人的,在阮靜蕊的觀念裡,能嫁給顧錦宸,其實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因爲顧錦宸出身於麒麟王府,他又是當今太后最寵愛的幹孫子,以他那人見人怕的容貌,相信沒幾個女人日後會跟她來搶男人。
自從文繡繡過世之後,阮靜蕊深切地體會到自己的日子過得越來越艱難。
謝氏把她當成仇人來對待,阮大小姐每天都以欺負她爲樂,就連以前對她還算不錯的父親,近日也開始對她不待見起來。
越是處境艱難,她便越是想給自己覓一門可以給她帶來安全感的婆家。
思來想去,阮靜蕊覺得,麒麟王府絕對是她最好的選擇。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毫不客氣地抽在阮靜蕊的臉上,動手打人的,正是心情很不美妙的阮大小姐。
“喪門星,你剛死了娘沒多久,跑這兒來湊什麼熱鬧。哼!你娘和你弟弟都是短命鬼,我看啊,你這喪門星估計也活不長,滾遠點兒,以後少在我眼前晃悠惹我心煩,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最好自己看著辦。”
在謝氏那裡受了氣的阮大小姐,沒本事跟她娘叫囂,只能將這份不滿和憤怒如數發泄到了阮靜蕊的身上。
捱了一巴掌的阮靜蕊捂著麻痛的臉頰默默無語,因爲太多捱打的經驗告訴她,在阮大小姐面前是講不出道理的,不想多捱打,就只能少講話,就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將那些委屈統統吞到肚子裡,因爲在阮家,她只是一個沒娘疼,沒爹愛的小庶女。
按下阮大小姐跟阮四小姐發脾氣不提,在阮三小姐被麒麟王府風風光光接走之後,太子府來接阮二小姐的迎親隊伍也如期而至。
讓衆人大感震驚的是,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迎親隊伍,太子府只派來了四個轎伕,甚至連吹鼓手都沒請一個,更讓衆人感到無語的是,太子居然沒有親自前來。
阮振林和謝氏深感震驚,不明白堂堂太子迎娶側妃,爲什麼連個迎親隊伍都沒有。
前來接阮二小姐上花轎的轎伕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們太子每年要納好幾個妾室上門,如果每一個妾都風光大辦,太子豈不是要忙死。反正轎子已經擡來了,上與不上,全憑你們阮家一句話,執意不想上轎咱們也不攔著,到時候你們阮家只要能給太子一個合理的交待,咱們馬上就打道回府不伺候了。”
阮振林和謝氏差點被轎伕的話給活
活氣死過去,妾室?他們家靜蘭明明是嫁給太子當側妃的,怎麼就淪落到妾室的地位上了?
雖然阮家心裡對太子的怠慢深感不滿,但對方可是大閻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就算他們再不滿,也不敢真的讓這些轎伕打道回府。
就這樣,在衆多圍觀老百姓的目光中,本想著可以風光大嫁的阮二小姐,低頭耷腦地被喜婆背上了僅有四人迎親的轎子,帶上爲數不多、又完全擡不上場面的聘禮和嫁妝,就這麼默默無聞地,被擡往了太子府的方向。
很快,阮家兩位小姐出嫁的消息就被那些喜歡傳八卦的老百姓給傳得沸沸揚揚。
阮二小姐嫁得灰頭土臉,阮三小姐嫁得風光無限,這麼明顯的對比,短時間內,勢必要成爲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八卦了。
按下阮靜蘭被四人小轎擡去太子府一事暫且不提,被顧小公子風風光光擡進麒麟王府的阮靜幽,則狠狠享受了一把被衆人矚目和羨慕的感覺。
因爲今天是麒麟王府三公子成親的大喜日子,被請來參加婚宴的客人也是絡繹不絕。
兩人拜了天地,見了高堂,禮成之後,被搞得暈頭轉向的阮靜幽便被人扶進了她跟顧錦宸的新房。
顧錦宸在王府所住的院子叫做錦華軒,因爲阮靜幽的腦袋上被蒙著一塊紅蓋頭,所以一路走來,她並沒有欣賞到太多錦華軒的風景。
不過,從紫嫣和金珠寶那興奮的語氣中不難聽出,這座錦華軒被修砌得奢華雅緻,耀眼奪目,充份地將麒麟王府的財大氣粗毫無掩飾地給體現了出來。
按照規矩,新郎沒揭紅蓋頭之前,新娘子只能乖乖坐在房裡不能隨意走動。
阮靜幽天還沒亮就被紫嫣和周嬤嬤給喊了起來,折騰了整整一天,此時的她餓得前胸貼後背,兩條腿完全使不上半點力氣。
要不是周嬤嬤在旁邊耳提面命地督促她千萬不能壞了規矩,她真想脫了喜服,摘去鳳冠,躺在被窩裡狠狠睡上一覺。
也不知在這種痛苦的煎熬中等了多少時候,就在阮靜幽困得眼皮打架,昏昏欲睡之際,那個有資格親手給她揭紅蓋頭的男人總算出現了。
一進門,身穿大紅喜服的顧錦宸就看到他的小新娘靠坐在牀邊,額頭向前一點一點,分明是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
周嬤嬤和紫嫣看到新姑爺來了,急忙下跪行禮,被顧錦宸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們暫時離開。
待佈滿紅色喜綢的房間裡只剩下顧錦宸和阮靜幽兩個人時,他擡起腳步,慢慢走到牀前,隔著一塊紅色的蓋頭,靜靜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女人。
對方似乎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氣息正在接近自己,隔著一層紅蓋頭問道:“顧錦宸,是你嗎?”
紅蓋頭外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這麼連名帶姓地叫自己的相公,是不是有些不太禮貌?”
確實是他,阮靜幽急不可耐地就想掀掉自己頭上的紅蓋頭,卻被顧錦宸一把制止,他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你頭上的這塊蓋頭,是要留給你相公親自來揭的,自己動手去揭算怎麼回事?”
說著,他慢慢掀開蓋頭,露出阮靜幽一張恬靜漂亮的面孔。
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阮靜幽毫無意外地臉紅了。
明亮的燭光下,她那張絕美的面孔上綻放著害羞的紅暈,眼瞼低垂,長長的睫毛就像兩把濃密又可愛的小刷子,讓人忍不住湊過去,對她一親芳澤。
事實上,顧錦宸的確是這麼做了。
他輕輕捏住她俏麗圓潤的小下巴,對著她飽滿欲滴的紅脣,輕輕親了一記。
阮靜幽下意識地向後一躲,非但沒逃開對方的魔爪,反而還被對方緊緊摟在懷中,將此吻加深。
一吻在兩人的喘息聲中慢慢結束,他拉開彼此的距離,伸出手,在她的衣帶上輕輕扯了一下。
阮靜幽臉紅地意識到他接下來的動作,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大手,對他道:“可不可以拿下你臉上的這個面具,我們之間的第一個晚上
,我不想跟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一起度過。”
她的提議,似乎讓顧錦宸十分爲難。
因爲面具下的那張面孔既可怕、又醜陋,他不想給她留下恐懼的印象,也不想讓自己的短處以這樣尷尬的方式袒露在人前。
阮靜幽看出他的猶豫,雙手輕輕攬住他的脖子,一字一句地道:“既然拜了堂,成了親,從此以後你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顧錦宸……不,相公,如果你還肯把我當成你的妻子來看待,就別用排斥和抗拒的姿態來對待我。不管你是俊是醜,這輩子,只要你不嫌棄我,你就永遠都是我阮靜幽的相公,讓我心甘情願與你過一輩子的男人。”
她一番掏心挖肺的話,似乎觸動了顧錦宸心底最脆弱的心絃。
他透過面具的兩隻眼孔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彷彿在思索著她話中的誠意是否真的值得他去信任。
就在顧錦宸猶豫之際,阮靜幽突然擡手,輕輕解開他的面具,眨眼之間,那張凹凸不平、且佈滿膿瘡和疤痕的醜陋面孔,就在明晃晃的燭光照射下,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並不是阮靜幽第一次看到他的真實面孔,只是和前幾次相比,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可以讓她更清晰、更仔細地看清眼前的男人究竟生了一張怎樣的容顏。
外人都說麒麟王府的顧小公子是個超級無敵醜八怪,如果單看眼前這張臉,他確實是世間少見的醜八怪。
可是……
在閃爍的燭光下,她近距離地,細細地打量著他的面孔,心裡暗道:如果不是這些膿瘡影響了他的五官,顧錦宸長得不但不醜,反而還俊美逼人,絕對勝過閻廷昊千倍萬倍。
她忍不住伸出細嫩的手指,在他那凹凸不平的面孔上輕輕觸摸移動。
顧錦宸下意識地別過視線,剛要揮手去撲滅喜房裡的蠟燭,就被阮靜幽一把攔住。
她衝他搖了搖頭,鏗鏘有力地道:“我阮靜幽的男人,不需要活得那麼小心翼翼,別管外人用什麼眼光來評價你,你只要記得,你在我心裡,是最完美、最優秀的那一個,就足夠了!”
顧錦宸拉回視線,看著她不像是在說謊的眼睛,聲音低啞道:“你不怕我嗎?”
“怕你什麼?”
“凡是看到過我這張臉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對我生出厭惡心,就算他們嘴上不說,行動上也會明顯地表現出來。”
阮靜幽笑了一聲:“皇太后也討厭你嗎?”
顧錦宸搖了搖頭:“皇太后是個例外。”
“我也會像皇太后一樣,是個例外。”
他剛要開口講話,卻被她伸出食指,輕輕掩住脣瓣:“我生長在一個什麼樣的家庭中,相信自從咱們訂婚以來你應該深有體會。我爹重視功利,好勝心強,是個典型的僞君子,謝美蓮心機重重,兇狠毒辣,時刻都想算計我這條小命。她和我爹聯手,害得我娘年紀輕輕就命喪黃泉,而我那大姐和二姐平時是怎麼陷害我、折辱我甚至是對我落井下石的,當初在皇太后的壽宴上你也是親眼所見,至於我那個四妹妹……”
阮靜幽微微一頓,嗤笑了一聲:“表面上看,她是一朵無害的小白蓮花,實際上,能在阮家那樣的環境中生存到今日,她是不是真的單純無害,誰都無法揣度。也許人活在世上,誰都有自己的追求和需要,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這個人,有很強的報復心,既然已經知道我爹和謝美蓮當年聯手將我娘謀害至死,我不可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也許你會覺得我這樣一個女人非常可怕,平日裡披著小綿羊一樣僞善的外衣,卻時刻算計著仇人們的性命。生長在這樣一個家庭中的我,對未來的追求非常渺小,我只想找一個知我、懂我、理解我的人,陪我共度一生。至於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另外,不管你怎樣看我,我都不會改變我的初衷,就是在能力允許的前提下,我孃的仇,我一定要報。”
顧錦宸保持著不變的姿態看了她良久,才認認真真地回了她短短三個字:“我幫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