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舍說著忽然又停頓了下去,像是陷入了回憶往事的沉思中。
他沉吟了會,又接著說道:“當年,我們一行六人,以及部隊的十三名士兵,組成一個隊伍,再次進入這片地界。
不過即使有我們六個人的加入,隊伍也沒有真正進入到荒原的內部,而且爲了掩護其他人撤退,我受了重傷。但是他們,卻棄我而逃?!?
“所以你就背叛了上官家族,背叛了陰司術士的誓言?”我有些嗤之以地說道。
面對生死考驗之時,只顧自己地選擇逃跑,這是人類自我保護的求生本能。當然也有很多人,就如庫舍所說的爲了掩護他人撤退,自己選擇獨自面對危險。但是你不能因爲自己如此做就要求別人也應該如此做。
庫舍卻是搖了搖頭,笑道:“我並沒有背叛誰,我只是忠於自己的信念而已?!?
“你自己的信念?”我微微一愣。
“人皆喜生厭死,對未知充滿好奇,卻又充滿了恐懼。一面仇視著黑暗,卻又嚮往著黑暗。”庫舍緩緩地說著。
我忽然想起四奶奶曾說過的一句話,於是說道:“你窺視著黑暗,看得越透,陷得越深,終有一天,一不小心就會被黑暗吞噬?!?
庫舍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了幾聲,說道:“你這話說得很好,很好?!?
隨即他面色忽然變得有些冷,說道:“當年我雖然逃過一命,但卻也是茍且偷生。隨後我就一直生活在邊疆,並且搜索尋找關於這片地界的信息,終於查到了荒原?!?
他說著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激動,瞥了眼三足金蟾嘴裡的法杖,繼續說道:“傳說荒原所在的時代是上古神話時代,天地間靈氣充沛,更有長生不死的存在?!?
“長生不死!”我心中一驚,隨即冷笑道:“難道你想尋找長生不死之法,做個長生不老之人?”
他沒有回答,而是面色忽然猙獰,笑道:“終有一天你也會明白的,我們就像一隻只螻蟻一樣,甚至連螻蟻都不如,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們掌握著你的生死,掌握著你的命運?!?
“他們?”我心頭一顫,像是某根神經被撥動了似的,問道:“他們是誰?”
他沒有回答,而是向這邊的圓臺看來,說道:“傳說,荒原的大地之下建著一座地下宮殿,裡面存放著長生的秘密。”
我和木靈都不禁回頭看向金色棺材。
棺材裡面躺著葉小舞,也就是月姬。月姬不會平白無故回到荒原來的,難道這裡真的存在長生不死的秘密?難道就是這口金色的棺材?
“傳說荒原有十三個部落,共有十三根祭司法杖,各有神奇的力量。如果十三根法杖融爲一體更有不可估量的力量?!?
庫舍有些激動地看向三足金蟾嘴裡的法杖,一雙老眼中散發著異樣的精芒。就連佝僂的身體也直了起來。
“哼,這法杖豈是你所能控制的。”木靈冷哼了聲。
庫舍瞥了眼木靈,笑道:“看來荒原的年代果然是個神奇的年代,你們竟然可以將靈魂之力保存下來,長存數千多年,更是擁有本體的自我意識。”
說著他語氣忽然一冷,說道:“不過你現在也只是一絲殘留的靈魂之力,很快就會消散殆盡。”
“你……”
木靈臉上滿是憤怒,但是沒有了法杖的她,就連站穩的力量似乎都沒有了,更別說去搶奪法杖了。
庫舍向三足金蟾招了招手,金蟾“呱呱”叫了兩聲,它嘴裡雖然含著法杖,但是兩邊腮幫鼓動間依然能發出響亮的叫聲。
三足金蟾忽然擡起右前蹄,庫舍伸手從它前蹄上摸過,手中多出一抹鮮紅。
鮮血,我的鮮血!
我低頭瞥了眼我心口已經凝固結疤的傷口,剛纔三足金蟾從我胸口竄出去的時候,在我心口劃了一道口子,一定也沾了血我的鮮血。
“哼,你真是好算計。”我看向庫舍,冷哼了聲。
庫舍瞥了我一眼,笑了笑,然後伸出沾上我的鮮血的右手,伸向金蟾口裡的法杖。
不知道他是因爲緊張還是興奮,他那粗糙的手伸得很緩慢,微微發著抖,但是他那滿是褶皺的臉上卻是一臉的堅定。
“唰!”
庫舍的褶皺枯槁的老手終於一把抓住了法杖,法杖微微顫抖了下,掃出一道光芒,光芒瞬息間掃過整個地下宮殿。
“哈哈哈!”
光芒過後就是庫舍的一陣狂笑聲,笑得很興奮,很瘋狂。
狂笑之後,他忽然念出一連串我聽著感覺既熟悉又生澀的古怪的咒語,他高舉著手裡的法杖,法杖頂部的太極圖散發著一層光芒,光芒或是向四周閃爍,或是向內收縮。
“譁!”
光芒忽然向上噴出,緊接著向下垂落,將庫舍整個人籠罩進去,隨即光罩之內就傳出一陣淒厲的慘嚎聲,聲音很大,完全不像是一個形態枯槁的老人發出的。而且很痛苦,就像是受到撥皮銼骨之刑一樣慘烈。
“啊啊??!”
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聽得我頭皮微微發麻。
光芒就像一個大罩子,將庫舍完全罩住,而且光芒流光溢彩,閃爍不定,完全看不見光罩內部的情況。
“哼哼,這就是擅自使用法杖力量的下場?!蹦眷`在一旁冷哼了聲。
聽她語氣完全是幸災樂禍,不過法杖還在那邊,如果庫捨出了什麼問題,法杖不知道會不會跟著出問題。
“喝!”
忽然光罩之內傳出一聲低喝,喝聲渾厚低沉,鏗鏘有力,完全不像一個虛弱的老頭子喊出的。
“譁!”
光罩向外一卷,光芒四散而去,庫舍站在原地,手中依然高舉著法杖。不過他的身體卻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直起了腰板,不再佝僂。他體態壯碩,不似之前那樣形容枯槁。他臉上的原本幾乎要折在一起的皺紋消失不見了,他的面部似刀削斧刻一般的堅毅,雙眼之中神光炯炯。他抓著法杖的手臂也不再像是一根枯柴一樣,而是變得粗壯有力。
他整個人除了鬚髮依然盡白,看上去就像是回到了中年時期一樣,整充滿了精神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