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遠哥，你什麼時候和仙女姐姐認識的呀！”

“五月……”

“志遠哥，你臉上的疤是怎麼弄的呀，好可愛！我也想和你一樣！”

“額……”

“志遠哥，你是不是腦筋不夠用呀，帶著仙女姐姐滿山轉，路都找不著了！”

“……”

“志遠哥，和我在一起，你不是特別覺得自己很笨呀！打擊特別大呀！”

“志遠哥，你說像我這麼聰明可愛的丫頭，以後會不會嫁不出去呀！”

“志遠哥……”

夜色朦朧，有三道身影從一片山林中走出。

這是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小女孩。

吳志遠一隻手扶著陳曦，背上揹著葉秋夢，默然前行。

一路上，葉秋夢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也不管吳志遠回不回答，她一直問下去，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般。

陳曦在一旁，不停地偷笑。

她第一次見到志遠對一個人無可奈何。

對於葉秋夢，吳志遠說又說不過她，打也不行，罵又不是，無奈，吳只能沉默以對。

其實，就算能打能罵，吳志遠又怎麼捨得。

這個丫頭，雖然一直說個不停，但她天生麗質，活潑可愛，很是討人喜歡。

更重要的是，吳志遠在她身上，看到了陳曦小時候的影子。

她又怎能忍心責罵。

吳志遠不但沒有一絲不耐煩，甚至，很喜歡這種感覺。

很久了，很久沒有人像現在一般，在他身邊鬧個不停了。

他，一直獨行，習慣了一個人，但，習慣並不等於喜歡。

“志遠哥，你肩頭上的傷，還痛嗎？”葉秋夢再次問道。

她也不知道爲何會這樣，就算在張逸傑面前，她也沒有這般多言，就算和張逸傑說話，也很是沉穩，像個小大人。

但在吳志遠身邊，她說話，卻毫無顧忌，且，在他身邊，她才感覺自己是個小孩。

這種感覺，也是許久許久了。

這纔是她原本的模樣，天真無邪，憨態可掬。

這個大哥哥，給她的感覺，很親切，雖然在路上他一直板著一張臭臉。

自從她爬上他的背，她再也不想下來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揹她呢。

這個寬厚而結實的後背，原本，是屬於那個仙女姐姐的。

但她一直賴著，不想下來。

“小秋夢，你在寨子裡，在學校裡，是不是沒人和你說話？”忽然，吳志遠問道。

“你怎麼知道？”葉秋夢驚異。

“因爲，你志遠哥從小也是這樣！”陳曦笑道。

“呀，原來志遠哥不是笨蛋，和我一樣優秀，優秀的人，總是孤獨的！”葉秋夢說道，“他們把我當怪胎，沒人願意和我做朋友！”

“你和別人不同，做的和別人不一樣！別人當然會拿你當怪胎的！”吳志遠點頭，“不過，你別在意別人怎麼看你，活在別人的目光下，很累的，做好自己就行，知道他們爲什麼把你當怪胎嗎？那是因爲，你能做到的事情，他們做不到……猛獸總是獨行，牛羊纔會成羣結隊！”

“咯咯咯！”

葉秋夢在吳志遠背上笑得花枝招展，“志遠哥，你好有個性哦，可惜我晚生了幾年，可惜你有仙女姐姐，要不然，等我長大了，我嫁給你！”

“額……”吳志遠腳步不由得一頓。

陳曦苦笑，這丫頭，想法與衆不同，總是語出驚人。

這時，一輪明月從雲層中衝出來，揮灑在湘西大地上。

三道身影緩緩往前。

“呀，姐姐好美！”葉秋夢驚呼。

望著陳曦，她竟然有些失神。

此時的陳曦，長髮飄飄，她的身姿，在月光下，聖潔而清雅，宛若一株極致綻放的藍蓮花。

她的美，在於她的與世無爭，在於她靈魂深處的純淨無暇。

葉秋夢卻不知，此時，她纔是人間最美的精靈，特別是她那一身苗裝，銀光閃閃，特別是她臉上露出的笑容，純真而空靈，這是世界上，最乾淨的笑容。

“你纔是小仙女呢！”陳曦嫣然一笑。

“咯咯咯！”葉秋夢很是高興，她喜歡別人的讚美，而且，這個人，還是陳曦。

“一整天陰沉沉的，忽然就晴了，可能是因爲哥哥姐姐來了，老天開眼了！”葉秋夢歡呼道。

忽然，她指著前方。

“志遠哥，你快看，我們到了！”

“到了？”

吳志遠聞聲，擡眼望去，前方，千米之外，有一條大河，浩浩蕩蕩，月光下，河水波光粼粼，折射出的點點光芒，映照在河兩畔，那邊，格外的亮。

“遠哥，那裡有一條船！”陳曦放下望遠鏡，悠悠說道。

“丫頭，你都算計好的，對吧！”吳志遠搖頭，神情有苦澀。

幸虧，這丫頭，心地善良，不會害他，幸虧，這丫頭不是敵人，要不然，以她的智慧，自己將防不勝防。

“什麼算計嘛，你用詞不當！”葉秋夢嘟著嘴巴，很是不滿，“我這是準備！”

“嗯！”吳志遠點頭。

他加快了腳步。

很快，三人來到河畔上。

那裡，有一艘木船，已然恭候多時了。

“你還不下來呀！”吳志遠說道。

“我就不！”葉秋夢說道，“哥，你不會過河拆橋將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吧，大晚上荒山野嶺的！”

吳志遠默然。

揹著葉秋夢，一步踏進船艙，檢查無疑後，才扶著陳曦上船。

“小秋夢，這裡是哪裡？”陳曦安然在船艙裡坐下，問道。

“這時湘江支流，往東二三十里，是芙蓉鎮！”葉秋夢說道，戀戀不捨，從志遠背上跳下來。

她也知道，志遠要劃船，揹著她，不太方便。

“芙蓉鎮？”吳志遠一愣。

“不是電影裡那個芙蓉鎮啦！離那裡有十萬八千里呢！”

葉秋夢白了志遠一眼，“一天板著臉，也不知道我姐姐和陳曦姐怎麼看上你的！我原打算準備點吃的，可來不及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志遠哥走了，我大哥也安全了！”

陳曦搖頭，這丫頭，方纔還說要嫁給遠哥呢。

“你說張逸傑麼？”吳志遠問道。

“不是他還有誰？”葉秋夢點頭，“天天唸叨著要抓你，哼，我把你支開，你就不能把他怎麼樣了，他答應給我買鋼琴呢！”

“你會鋼琴？”陳曦問道。

“不會，沒機會學，不過我喜歡呀，我聽了好多曲子，喜歡得不得了，所以，我一定要學，反正功課就那樣！”葉秋夢說道。

“你以後想學音樂專業嗎？”陳曦笑道。

“纔不會呢！”葉秋夢想也不想就說，“學音樂，只不過是苦悶的時候打發時間而已，讓自己放鬆放鬆，要做大事，得學政法！”

“什麼？”陳曦心裡一震。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想法。

她酷愛音樂，但這條路，她不想走。

她是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的。學政法就不一樣了，能爲民請命。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她家破人亡，現在，跟著志遠顛沛流離，她的理想，已然隨風而逝。

歲月，總是讓人蒼白無力，特別是某些人，某些事，一旦想起，心裡便不由得陣陣發痛。

陳曦眼神一黯。

“別多想，希望總是有的！”吳志遠湊上前來，抓緊陳曦的手。

“你們這是怎麼了？”葉秋夢眨巴這著大眼睛，不解道。

“可惜沒機會，要不然，讓小曦教你鋼琴！”吳志遠笑道。

“仙女姐姐也會鋼琴？”葉秋夢眼睛一亮。

“嗯！”陳曦輕輕點頭，鬆開志遠的手，“遠哥，你去劃船，我沒事！”

“好！”吳志遠走出船艙，握緊船槳。

小船動了，輕晃一下，而後，平平穩穩地，往東而去。

風，輕輕地吹，吹過吳志遠的臉頰，吹過他臉上的傷疤。

是夜，微涼。

一葉小舟，月光下，兩三人。

“志遠哥好帥！”船艙裡，葉秋夢望著志遠的背影，她，再一次失神了。

他的背影，孤獨，傲然。此時此刻，在她眼中，卻無限挺拔。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

葉秋夢不由得想道。

“他一直很帥！”陳曦輕聲說道，“只是，所有人都把他當成壞人，沒人懂他！”

“你好幸福，雖然顛沛流離！”葉秋夢迴神回來，看著陳曦，眼神裡，竟然閃出羨慕之色。

“是的，我好幸福！”陳曦笑道，“他，是我的全世界！”

“這個世界好奇怪！”葉秋夢說道，“有些人，想有個家卻沒有，有些人有家卻不要！”

“小秋夢，我們投緣，不如，我認你做妹妹吧！”忽然，陳曦說道。

“小妹見過姐姐！”葉秋夢毫不猶豫，立馬在陳曦面前跪下身來，行大禮。

“別這樣，我們少數民族，不興這些！”陳曦把葉秋夢扶起來，“多好的丫頭，願你被時光溫柔以待！”

船艙外，吳志遠會心一笑。

她爲小曦感到高興，也爲自己感到高興。

有這麼一個絕世天才做妹妹，當真是人生之一大快事！

他搖晃著船槳，繼續往東而行。

隨著小船的搖搖晃晃，不知不覺，周圍的環境變了。

山川越來越少，前方，漸漸平坦。

行走十數裡，有一個大鎮，已然遙遙在望。

那裡，燈火輝煌。

“芙蓉鎮，到了！”吳志遠輕呼。

“呀！”葉秋夢扶著陳曦，走出船艙，歡呼雀躍起來。

“姐姐，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房子了，到鎮之後，我去買菜，我們好好的吃一頓！”

“你都準備好了？”吳志遠詫異。

“可不是麼？”葉秋夢說道，“葉家寨出了那麼大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會有警察下來，你們倆的的體態特徵太過明顯，容易被人認出來，沒有我，你們的行蹤容易暴露，難道，你們想住賓館不成？你們想被抓？”

“你就不擔心，你不在，張逸傑會懷疑你麼？”吳志遠問道。

“我經常不在家，他纔不會管我呢！”

葉秋夢說道，“再說，他一心想抓你，哪有心思管我，他在林子裡找不到你們，肯定會回三腳鎮斷你們的去路……

至於那個紅衣女人，她好像對我們這邊很熟悉，那個大哥哥雖然不凡，但一看就是公子哥，在林子裡，肯定抓不到她……他們，都會去三腳鎮！”

“你這麼肯定？”吳志遠說道。

“不說啦，我肚子餓了！你快點劃，聽我的就是啦！”葉秋夢撇撇嘴，懶得理會志遠，轉過頭來，搖晃著陳曦的手臂，“姐，幫我講講樂理，好嗎？一會兒我做好吃的給你吃！”

說話間，小船悠然靠岸，三道身影，消失在迷離的月光下。

……